几天前。
姜烬和其他几个朝剑宗弟子一起下山,执行一项宗门任务。
同行的人还有另外几个门派的弟子。
本来一切顺利,但就在众人准备返程的那夜,惨剧发生了。
因着任务顺利完成,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也就没有安排人守夜。
或许也是因此,那晚众人都在客栈中睡得很沉。
直到一个起夜的弟子准备下楼之时,迷迷糊糊间觉得踩上了什么。
湿润的液体,但不像水,隐隐有些黏稠感。
他揉了揉眼,夜色中大约能分辨出一道蛇行般的水迹,一直从过道尽头蔓延到他的脚下。
不明的水珠自楼阶滴落,“滴答”的声响持续而绵长。
空气里漫着潮湿的腥味,像是房屋太过古旧。
他想了想,那边好像是另一个宗门弟子住的方向,便没太在意。
但等这名弟子回来的时候,天上的云恰好散开,露出明亮的月光。
他的睡意消散了许多,正打算轻手轻脚地回房,却猛地看见了一片血色。
浓稠的,尚且在缓缓流动着的血。
身为修者,这名弟子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紧绷,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他蹑手蹑脚地顺着血迹蔓延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那股血腥味越是浓郁。
耳畔很是安静,只有风吹过庭院的树飒飒作响。
他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感。
好奇怪。
按理说,这里汇集的都是各大宗门最优秀的弟子们。
为何没有其他人感觉到异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无暇去思考其他事情——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浓重的赤红鲜血。
数具尸体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还保持着向外爬的姿势。
他们不知道咽气了多久,身上穿着的宗门弟子服早已经被血全部浸透。
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有一道锐利而精准的剑伤。
一剑封喉。
先前踩到的不明水迹,正是这群剑下亡魂最后无声的求救。
而在这样可怖的场景中,却站着一道纤长的身影。
这名弟子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因为那道背影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得他们此行的每个人都能在看见的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姜烬!”
听见动静,少女慢慢转过了身。
她半侧着脸,月光照亮那双独一无二的暗红双眸。
很难说清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件死物,又或者什么也没有看见。
空茫茫的漠然。
而在那张清丽面容上,赫然有黑色的魔纹爬上白皙肌肤。
那是入魔的标志。
姜烬手里持着的长剑上,亦有鲜血在不断滴落。
显然,她就是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
亲眼见证如此恐怖的景象,这名弟子爆发出声高昂尖叫,打破了夜的沉静。
紧跟着,被这声尖叫吵醒的其他人才姗姗来迟。
没人说得清那一晚姜烬为什么会突然入魔,一向警惕的各派弟子为什么毫无所觉。
但,有一件事无可非议——那么多双眼睛都同时看见了姜烬堕魔的情景。
在那之后,姜烬就被押送回朝剑宗刑罚堂。
很奇怪,姜烬一路上都保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
直到仙骨剜出的那一刻。
或许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她的神智短暂地清醒了下,姜烬抢过身侧人的剑,一路逃到了镇魔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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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一名长老神色严厉地道,“姜烬不仅堕魔,残害同门还不知悔改,三番两次顶撞师门。这些事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关刑长老什么事?”
他望向姜烬,目光里皆是不满与遗憾:“如今,你还要伙同外人编造谎言企图脱罪么?”
“姜烬,你可是我们朝剑宗最出色的弟子啊!”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一叹。
姜烬眸光冷冽地从说话的这名长老身上掠过。
她记得,这人确实曾经总说她是朝剑宗的未来,是朝剑宗的希望,是朝剑宗的骄傲。
但在那事发生之后,也是这位长老最不留情面地表示,一定要清理师门,杀了姜烬以慰亡灵。
上次,追杀姜烬到镇魔渊的人里似乎就有他吧。
姜烬指尖在袖里轻敲了下,很认真地在想,在对面一众强者面前杀了这长老的可行度。
耳边,忽然听见盏盏说:“你们总在问姜烬,却好像从来都不听她说了什么。”
和先前几乎是愤声质问相比,她的音调平稳了许多。
却更像一根不起眼的针,扎在在场的诸位长老心头。
刺得他们眼皮一跳,竟有些不敢去看姜烬。
他们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判了姜烬的罪行。
剜了她的仙骨,废了她的修为。
听不听她的辩解,又有什么意义呢?
便是真的错了,在天下众生面前,朝剑宗也只能是对的。
他们不在乎。
也许姜烬自己也不在乎了。
但盏盏在乎。
她直直看向刑长老,问:“让大家看看你的手,你敢吗?”
“放肆!”先前说话的那名长老呵斥道,“刑长老乃是朝剑宗一堂之主,你怎么敢这般对他说话!”
“宗主,别听这两人胡说八道了,还是快快将姜烬捉回宗门,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因那夜死了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那些门派一直向朝剑宗施压,若是发现姜烬没死,肯定又要闹得沸沸扬扬。
朝剑宗百年威望,绝不能因为一个弟子就堕了名声!
出乎意料的是,白衍并没有忙着动手。
男人微微转身,对着刑长老的方向。
很奇怪,分明依照盏盏所说,刑长老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好像在刚刚的这场混乱之中全然隐身。
不论旁人在争辩什么,他始终背着手,面色沉郁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白衍问:“是你吗?”
男人的声音平缓,却仿佛如泰山压顶,压得刑长老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背在身后的手指紧了紧,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分明是很微小的一步,他整个人却像坠入万丈深渊般,霎时间苍白了整张脸。
刑长老似是终究承受不住,“砰”的一声,膝头猛地撞在地上。
这声响如同宣示着什么,他跪在地上,沉沉吐出一口气。
“是我。”嘶哑的嗓音响起,透出深深的挫败之意。
显然,他的回应比盏盏的话更有力,引起的骚动也更大。
在周遭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中,刑长老缓缓伸出了一双手。
他看起来并不情愿,脸上的横肉都扭曲得抖在一起。
因为此时此刻,他只能像一具提线木偶,任由白衍的力量操纵着他的身体。
夜色之中,刑长老的五指上散发着幽幽的深蓝色荧光。
这便是曾经使用过引魔菇的证明。
这禁物乃是魔域的东西,仙门之人若是曾经接触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就算时时刻刻用灵力清洗,也起码要持续三天三夜。
今日,正好是第三日。
眼见罪证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他终于认命地闭了闭眼。
“没错,是我!一切都是我弄的!”
他发狠一般地高声吼道,狭小的眼缝间跳跃的尽是疯狂。
没人能想到一向边缘寡言的刑罚堂长老,会对门下弟子做出如此毒辣之事。
他们震惊,不解,还有感到被愚弄过后的恼羞成怒。
只有白衍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他沉声问:“为什么?”
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陷入了癫狂,高声大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姜烬:“还不是因为你们!”
刑长老死死凝望着那张脸,那张和在他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面孔七分相似的脸。
“你们都将她看作是宗主的替身,可她不是!”
白衍的神色微微一怔。
他知道,刑长老口中所说的那个“宗主”,是秦漪澜的前世。
刑长老恨恨地道:“宗主已经死了,凭什么她能顶着那么一张脸,活得好好的!”
在宗门的时候,姜烬很少见到刑长老。
不是她不能,而是男人刻意地选择了避开。
刑长老对姜烬的感情,很是复杂
从他第一次看见白衍领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到朝剑宗的时候,他就知道。
是因为那张脸。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将小女孩当成了前任宗主的替代品,又或者是他们慰藉相思的存在。
白衍教她一样的功法,一样的喜好,一样的妆造。
全然按照记忆中的那个人,去打扮身边的女童。
可刑长老清楚,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那个人。
他是个孤儿,差点死在野兽的齿爪之下。
是前任宗主恰好路过,救下了他。
她将他带回宗门,给了他栖身之所,还教他读书写字,引他走上修炼之路。
他是阴暗角落里永远见不得光的存在,但她,是他见过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姜烬越长大,名声越响,刑长老的内心便越是扭曲。
他所怀念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沉睡于地底。
凭什么另一个人,能够顶着一张相似的容貌,获得诸多好处,光鲜亮丽地存活于这世上?
直到秦漪澜入门,这样扭曲的心态终于难以承受地爆发而出。
秦漪澜才是宗主的转世。
但颇具戏剧性的是,秦漪澜的天赋远远没有姜烬出色。
数千年前,有天石从天而降,上面带着玄妙难言的力量,在每个人眼中都会呈现出不一样的世界。
人们将之称为“天书”。
古仙魔之战后,魔族只能蜷缩居于北海魔域。
仙道顺势将天书归为己用。
为了维系各大宗门的和平,仙门百家共同定下约定,每隔二十年的鸣凤宴上,排名前十即能获得一观天书的机会。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注)
鸣凤宴汇聚了当世最为杰出的天才们,是各门各派年轻一代的新生力量。
为了能够得到观天书的机会,不仅一向低调的妖族会乔装参加,连北海魔族都会冒着被发现击杀的风险前往。
这一次的鸣凤宴,依照秦漪澜的表现,绝对没有能够去的可能。
除非……
排在她前面的人,少了一个。
而这人选,刑长老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姜烬身上。
在他看来,姜烬已经替秦漪澜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福,现在,该是她还回来的时候了。
于是他暗地里找到了引魔菇,趁着众人去做宗门任务的时候,将引魔菇种入了姜烬体内。
说来讽刺,姜烬虽然年纪不大,但性子一向沉稳谨慎。
若是旁人,这法子真不一定能够起效。
偏偏,动手的人是师门长辈。
因为师出同门,刑长老身上带着浓厚的朝剑宗气息,才让她并没有及时察觉到。
看着引魔菇成功种下,刑长老便躲在暗处,悄声控制着魔气侵体丧失神智的姜烬,将那些无辜弟子都斩于剑下。
那些人,若是参加鸣凤宴,也都是秦漪澜的竞争对手。
倒不如早早除了。
有这么一个神虚境强者的暗中操控,这些年轻弟子们哪里知道自己不经意间便成了棋盘上的一子。
他们“恰到好处”地沉睡,又“恰到好处”地发现入魔的姜烬。
等到事情沸腾到预想中的程度以后,刑长老这才缓缓现身,将姜烬带回了朝剑宗内。
为了避免被白衍以及其他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刑长老雷厉风行地宣判姜烬的罪行,并亲自执行刑罚——剜去她的仙骨。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恨姜烬,而是为着亲手抹去她身上的引魔菇才能安下心。
就像这一次关于镇魔渊的事,其实他身为刑罚堂长老,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并不用过来。
但他依然来了。
因为他想看看姜烬是不是真的死了。
只有姜烬死了,他才能真真正正地松一口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刑长老怎么也想不到,姜烬不仅没死,旁边还多冒出个陌生少女,言辞尖锐地直指他的计谋。
盏盏气得冲着他皱了皱鼻子,“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相貌是天生的,姜烬就是姜烬,本来就不是谁的替代品。”
“若说有错,也该是你们这群将她视作替身的人的错!”
“再说了,被你害死的那些弟子又有何辜?”
诸位长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悄悄看向白衍。
当年,可是宗主亲自领着姜烬进的山门……
盏盏的这些诘问,刑长老统统视若无睹。
他像是不甘,又像是愤慨地只看着姜烬,道:“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姜烬眉梢微挑,差点因这句话笑出声来。
前后两世,她从未听说过如此好笑的笑话。
命好?
因为一张脸就被无端记恨的命吗?
从天之骄子到众叛亲离的命吗?
她唇角轻轻扯开一抹弧度,“我的命好不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命……”
“很快就不好了。”
平地狂风骤起,黑雾缠绕成张牙舞爪的蛇。
最后的尾音落下时,姜烬的剑径直将刑长老捅了个对穿。
血花飞溅,冰寒剑光映亮那双暗红眼瞳,美得奇诡。
周围的长老们只是象征性地指着姜烬:“你!你怎么能!”
随后无奈般地将脸微微转开,似是不忍再看。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做那出头鸟,因为此刻,在场的最强者白衍什么话也没说。
有时候,默认便是一种态度。
没有白衍的默许和压制,姜烬就算再强,又怎么能旁若无人地杀了一名长老。
姜烬没有留手,魔气汹涌而出,刑长老大睁着眼,像条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死死瞪着姜烬,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咔嚓——”
细碎的声响落入耳中,蛛网般的纹路迅速延展,直至终于承受不住。
水蓝色的穗子不偏不倚,掉到刑长老身下的血泊中。
姜烬的剑,断了。
白衍微凉的目光落在姜烬身上,语气淡淡:“可出气了?”
姜烬忽的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旧事。
是她刚到朝剑宗的时候。
因为一来就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引来了很多同龄弟子们的不满。
谁不服气,姜烬就提着剑一个个地打回去。
那时候她用的还是柄光滑精致的木剑,是白衍用后山的桃花树亲手削的,总带着浅淡的桃花香气。
看着那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弟子们,白衍总会含着淡淡的无奈,摇摇头问:“可出气了?”
一如此时。
好似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姜烬回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师父。”
她说:“我的剑断了。”
白衍握着的手蓦地紧了紧,他错开目光,半晌,目光疲惫沧桑地吐出一声长叹。
剑断不可复原,就像……姜烬的仙骨。
真相大白,她是这无妄之灾中最无辜也最惨烈的受害者。
但,到底回不去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姜烬刚刚用的,乃是纯正的魔气。
她终归还是修了魔道。
“阿烬,”白衍的唇嗫嚅了几下,沉默片刻,开口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姜烬长睫倾覆,遮住嘲弄的眸光。
这句话,在镇魔渊底,魔尊穷奎也对姜烬说过。
不同的语境,却是同样的交易。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和朝剑宗的所有旧情,都将止于接下来的回答之中。
因为白衍是一宗之主。
仙门宗主,绝不能拥有一个修炼魔道的徒弟。
他一向如此。
再深的情分也不能越过宗门威望去,所以从头到尾,白衍都不曾维护过姜烬半分。
更何况,还有秦漪澜的出现。
正主回归,替身自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姜烬说:“鸣凤宴,我得参加。”
无可商量的语气。
白衍皱了皱眉,他缓声道:“可以,但……你不能用朝剑宗弟子的身份,我会重新给你安排。”
姜烬不置可否。
用什么身份她并不在意,她只需要得到观天书的机会即可。
前世,鸣凤宴开启的时候,她还在镇魔渊底与怪物厮杀。
这辈子,姜烬想看看拥有守护灵,还观过天书的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能否……将仙门彻底覆灭。
刑长老虽然已死,姜烬想要吞并仙道的想法却从未变过。
爬上最高位,她的命数究竟如何,才无人敢置喙。
况且,现在的她没办法回到朝剑宗。但在观天书以后,前十名都能选择心仪的宗门参学几日。
届时,宗主手令,姜烬势在必得。
“阿烬,”白衍忽然道,“若你愿意,我可以助你洗去魔气,重新修行。”
盏盏眼睛微亮。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着姜烬能够重回仙门,和原剧情再无关系?
她侧过头看向姜烬,刚想说什么,就听姜烬从喉间溢出声很轻的笑。
“师父还想再让我感受一次断骨之痛吗?”她轻飘飘地问。
白衍抿唇不言。
周围的其他长老更是自觉理亏,没敢搭腔。
姜烬低垂着眼睫,从盏盏的角度来看,只能隐约看见她纤细的下巴。
夜风拂起纷乱的发丝,将她的身影衬得格外纤瘦。
盏盏顿觉懊恼。
怎么就忘记了姜烬刚刚经历剜骨之痛,如果洗去魔气岂不是要再经历一遍那样钻心的疼。
她勾着姜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姜烬。”
姜烬侧头,对上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眸。
盏盏眉眼弯弯地低声说:“就算你修的是魔道,也一定会成为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剑仙。”
她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但这在场的哪个不是至少息风境的修士,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面面相觑。
姜烬心底泛起几分讥嘲,嘲笑守护灵的天真愚蠢。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仙与魔,是天生对立的两方。
只有这个傻乎乎的白痴不懂。
但守护灵的含义特殊,姜烬还得哄着她。
于是她跟着轻笑了下,暗眸深处却尽是不耐,应声道:“嗯。”
盏盏笑得更开心了。
白衍将对面两个女孩子的互动尽收眼底,姜烬的回应,让他心头微动。
即使到了这般境地,姜烬心里还是偏向仙门的啊……
再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白衍抬手一挥,一道琉璃彩光从他袖中飞出,稳稳地落到姜烬手中。
“玄天伞,”白衍说,“能够暂且隔绝你身上的魔气。”
通体朱红的伞被玉白的手指握住,如红梅映雪,格外好看。
她指尖一抖,将玄天伞撑开。
黑发,白衣,红伞。
月华倾泻在柔顺的发丝上,她身上的魔气尽数被遮掩干净,又成了不染尘埃的月下神女。
白衍最后看了她一眼。
“阿烬,仙门留不得你,你须以其他身份参加鸣凤宴。”
“所以,师父想送我去哪里?”姜烬问。
白衍看向远方,“去南方吧。”
南方,七百里长川。
他要将她送去妖族。
啊……有种前情提要写完了,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的感觉(摩拳擦掌)
注:出自李商隐《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一座尽惊他日余方追吟连宵侍坐裴回久之句有老成之风因成二绝寄酬兼呈畏之员外·其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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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