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惹怒某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脆利落地送回复活点后,白鸟又开始了躺平等死的日常。
百无聊赖地进行着一死一复盘,虽说打从心底不想攻略那种家伙,但似乎歪打正着地开辟了全新的玩法啊——尽管于她而言不过是在濒临崩溃的极点及时把错乱的神经掰了回来,仅此而已。
之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确实在意料之外,她所做的也只是任其发展。
没想到居然小有成效——老实说,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耗死这家伙的打算。
——话虽这么说,如果真的有离开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不过,似乎不远了呢。
懒洋洋地躺在并不舒适的地面上,和她所处的时代蓬勃发展的物质生活条件不同,疑似为远古平行世界的此世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仍处于极度贫瘠的状态,超出科学认知范畴的异能力横行,间接压缩了除咒术师之外的普通人类的生存空间,直接造成了农业、畜牧业无法长期发展,物质生活得不到保障,精神世界就需要为生存条件让步,从而造就了整个时代的悲剧。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个极其可能产生断层的时代。
平民想要得到上层阶级的庇佑,而武士、幕府等阶级享有供奉,却无法真正改善民生,幕府往上的‘将军’或许对诅咒有一定的了解,却连自保都需要仰赖咒术师,又能有多少心力分散给下层阶级呢?分到普通民众群体上的‘庇佑’又能有几分?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世世代代供奉着一小群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日日重复着麻木的生活,甚至于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对所供奉的‘大人’生出丝毫反抗之心。
还真是个扭曲的时代。
然而,白鸟笑了笑,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平静地睁开双眼,对于大变态总喜欢一声不吭地俯视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曾经无法忍受白衣服上出现任何脏污痕迹的她对大片的泥灰视而不见,随手拍了怕,发现拍不干净后索性也就不管了,理直气壮地问道:“那么,这次有没有新发现呢?”
在找到她之前还决定让她稍微活久一点的宿傩:“……”现在就想鲨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看样子并没有呢。”她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
跳了两下促进血液循环的身体却突然一个踉跄,刺刺的麻让她难以保持平衡地往前栽倒,碍于正前方是不好惹的大变态,她硬生生扭转重心往侧前方倒去。
视野里忽然出现大片的白,没有预想之中摔个脸着地的狼狈,反而是砸进了一个冷冰冰的坚硬胸膛里。
肌肤接触到和服冰凉丝滑的材质,泛起小小的鸡皮疙瘩。
白鸟垂着眼眸,还没站稳手上的尖刀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捅了下去。
她握着刀柄的手毫无阻碍地落在和服的衣襟处,顿了顿。
宿傩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宽大的袖袍垂在两侧,垂眸看着伏在胸前的女人,咧嘴一笑。
寒光一闪,被不知名的力量弹到半空中的尖利刀刃高速旋转着,骤然落下,径直插入地面,仍在发出嗡鸣。
白鸟握着刀柄的手借力让自己与他拉开距离,低头看了两眼手上光秃秃的木质刀柄,从根部被斩断的刀刃依稀能看到缝隙处的银光,她耸耸肩,随手扔在地上。
谈不上失望。
倒不如说,早有预料。
如果真的只需要‘投怀送抱’就能得手,大变态大概已经被刀成百上千次了。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刀坏了。”她注视着他,陈述道。
“嗯。无法掌控的武器就要做好随时更换的打算。”
白鸟点点头,认可道:“但我只有那一把武器,可以再给我一把吗?”
宿傩挑眉,语气不变,掌心浮现一把相同的尖刀,好说话地递给她,“可以。”
白鸟伸手接过,二话不说又对着他反手一捅,在刀尖触碰到他之前,手腕就被大手牢牢捏住了。
她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索性放弃,松手仍由尖刀掉落。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干脆捏断她的手骨让她无法攻击——尽管力道仍然很大。
“还要继续吗?”兴许是出于难以言喻的恶趣味使然,他兴致盎然,大有她说‘是’就奉陪到底的意味。
知道他不一样,但不知道他这么不一样的白鸟:“……不,谢谢。”
“真是可惜。”嘴上说着可惜但行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宿傩松手,饶有趣味地多看了几眼迅速爬上淤青乌紫的手腕,脆弱得他稍稍用力就能捏断的手腕。
不得不说,在这个弱小的家伙身上放纵而又克制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这件事,某种程度上倒是能带给他不同于杀戮的体验。
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白鸟不甚在意地甩甩手,弯腰捡起掉落的尖刀,“不杀我吗?”
“怎么?”宿傩嗤笑,“上赶着找死吗?”
白鸟:“倒也没有。”
只是稍微有点不习惯,痛觉在一定程度上能让她保有置身事外的冷静。
……也会提醒她不要轻易忘掉一些不想遗忘的记忆。
宿傩又笑了笑,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听出刻意压低的笑声里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耸耸肩,对此满不在乎。
普通人是无法理解变态的,同理,变态也是无法理解普通人的。
笑也笑够了,宿傩忽然朝她伸出手,语调挑衅般上扬,“死在这,还是跟我走?”
——可喜可贺,好歹还有选择的余地了呢。
白鸟面无表情地选择了后者,温凉的指尖轻飘飘地搭在他冷冰冰的掌心,猝不及防地被握住,阴冷的触感将她牢牢裹住。
这本该是一个旖旎万分的暧昧动作。
白鸟却抑制不住地寒毛直立,如同被阴郁的毒蛇紧紧缠绕,喘不过气一般的压迫与逼仄。
她想抽回手,指尖动了动,将将显露挣扎的意图,就被那道匍匐在耳边的低语戳破了。
“如果不想失去这只手,就不要试图惹怒我。”
从他刻意压低的语调里,白鸟无法分辨他真正的情绪,但——
这是威胁,毋庸置疑。
被禁锢着的手放弃挣扎,另一只手紧紧地、用力地握紧刀柄,她垂眸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她本该为攻略进度的突破而感到高兴,心底却难以自制地泛起厌烦。
和一个无数次伤害过自己的变态并肩而立?
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白鸟只想亲手把他曾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一点一滴还回去,甚至于,加倍奉还。
她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傻白甜。
恰恰相反,在被驯养之前,她是孤儿院里瑕疵必报的狼。
掩去所有的思绪,收敛起眼底晦暗的神色,她又恢复平静。
“啊。据说有些渣滓叫嚣着要见我,稍微处理一下。”
收拾好属于‘大山酱’的情绪,白鸟眉眼浅淡,“他们大概会为此后悔。”
“哦?”像是被她的说法取悦了,宿傩捏着她的手,径直朝目的地飞掠而去,“谁知道呢。”
尖利的断刀仍然深深扎在地面上,无人在意。
*
那是白鸟第一次见到不会被大变态一言不合就杀掉的人。
一个身着和尚衣衫、留着娃娃头的孩童,五官精致,眉眼冷肃,白色的短发后有一圈红色,如同渗透的血迹一般醒目,看到随同宿傩一起出现的她也仅仅在最初扫了一眼。
黑白相间的棉拖踩上让人安心的坚实土地后,白鸟就若无其事地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环顾四周,习惯性地观察着可以供她躲过某些致命攻击的掩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游戏综合征吧?
这片不知道位于何处的荒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最显眼的大概就是聚集在一起的人类。
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咒术师更合适。
不过……这个时代咒术师的人数原来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吗?
以突兀的冰墙为界,不像大变态这边的小猫三两只,对面看上去可是人头攒动呢。
白鸟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后退两步,恨不得当场画出一条三八线来。
像她这种战斗力约等于0的普通人类,一旦被对面误认为是同伙可就不妙了。
她可不认为仅仅凭借一点儿微妙的、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情感的好感度,就能让那种家伙对她施以援手。
应该说,他大概只会恶趣味地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她被同为人类的咒术师随手击杀吧。
“这边并不需要宿傩大人亲临。”娃娃头上前两步,低眉敛目,恭敬行礼。
从声线依旧无法分辨性别。
宿傩没有看他,兴致缺缺地扫了眼冰墙那面因为他的到来而蠢蠢欲动的人群,忽而侧目。
大概是死亡后遗症,哪怕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一旦大变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白鸟的身体本能地叫嚣着逃离。
她眨眨眼,无辜回望。
“哼。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吧。”宿傩哼笑,这才垂眸看向低垂着头颅的部下,“里梅。”
“是。”被称之为‘里梅’的娃娃头孩童恭敬应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过须臾。
白鸟漠然地看着眼前恍若回忆重现一般的景象——
尖锐的冰穿透人类脆弱的身体,圣洁的冰蓝色与鬼魅的红交织,开裂的腹腔、飞溅的液体勾勒出血色之花。
人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动物。
她抬手抚上胸腔,那颗无数次经历生与死的心脏平稳有力地跳动着,仿佛亲眼所见的并非单方面的屠杀场,而是孩童的恶作剧。
这是不对的——她清晰地知道。
她应该害怕,应该恐惧,应该厌恶,哪怕最不堪,也应该为此心跳加速。
可,她没有。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顷刻之间濒临爆发——她本该是被幸福与爱浇灌着成长的孩子,她会如同养父母希望的那般,即便不乐善好施,也应当保有人性中最明亮的善良与正直。
曾经她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可是!
她强忍着澎湃的心潮,猛地转身奋力朝前奔跑。
仿佛只要用力地跑,就能离开这个操蛋的梦魇。
就能彻底脱离这个操蛋的游戏。
破空声自身后袭来,她脚步一顿。
裹挟着怒火的尖刀狠狠没入身体,猛烈的力道将她完全贯穿,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这一次,没有冰凉的和服,她重重栽倒。
疼痛唤醒了回忆。
白鸟阖上眼眸,细细描绘着养父母的面容,久违地落下泪来。
黑暗吞噬意识之前,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请不要抛弃我。
*这里因为无法考据一千年前的里梅是什么样的外貌,用的是现有的形象。
*性别不明用普适性的‘他’代指。
快要结束了,大山要翻脸无情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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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