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攻略病娇反派的正确姿势[穿书] > 第84章 白玉京(四)

山脚下搭了几座临时的急救棚, 有穿着丹鼎门法衣的人影忙碌地进进出出,从三日前那场灾厄中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便围坐在外面,这群人中受伤最轻的只断了一条腿, 正让药宗道友们帮忙接骨,受伤最重的则是没了整个下半身,靠在石头上剩下最后一口气。xinghuozuowen

众人坐在山阴处, 山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倾斜,好似巨人正要抬起却突然静止在半空的脚,随时随地都能将这群蚂蚁般渺小的人一脚踩扁。

山体由剑宗弟子负责支撑,还能坚持一时半会, 但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已经做好听天由命的准备了。

“薛氏上下皆是欺世盗名之辈,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到现在才看清他们真面目!”有个缺了条腿的老剑修愤愤道:“装得一身浩然正气,却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听闻薛氏家主早在好几年前便死于非命, 什么闭关破境, 都是蒙骗世人的谎言!父子相残,同室操戈,果真是一报还一报!他们罪有应得!”

“能逼着巨阙剑宗和玉浮宫出手, 除了讨伐掩月坊,也就只剩下这一回了。就算那人有通天的本事, 也绝无可能从这两个法阵中全身而退!”

有人苦中作乐地打趣:“两宗精锐倾巢而出,推平一座废城, 想输都难吧?”

还有个刚从蒹葭渡回来的年轻修士搭腔道:“要我说,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太便宜他,且不谈这回的天劫, 单是琅环秘境便死了不少人,把这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听说这里面有隐情……”

“天大的隐情我也不想听!”老剑修将手里的碗摔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寿元将近,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没有妻儿也没有朋友,活得浑浑噩噩,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场灾劫对他来讲反而是一种解脱。然而就在摔下悬崖的前一刻,他被一对年轻夫妇救了下来,夫妇两个却当场毙命,只留下他们的孩子,站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成了一滩血泥,面色麻木得做不出任何表情。老剑修再也没有任何轻生的念头,生命被迫为别人延长了一截,用一条腿的代价救出了孩子。

他指着自己血肉狰狞的独腿:“我们老实巴交地修炼,从不敢起任何旁门外道的心思,什么斩龙之役,什么灵脉资源,我们根本一无所知,这天大的隐情,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山脚下的石头是黑红色的,悬崖上血迹斑驳,像瀑布干涸后留下的冲刷痕迹。

浩劫来得猝不及防,家破人亡只在短短一瞬之间。可他们不是受人景仰的英雄,也不是悲壮的牺牲者,他们不过是误入别人的战场、默默无名的陪葬品,连自己惨死的理由都不知道。

“他真的死了吗?”开口的是个瘦弱的女人,怀里抱着还未足月的婴儿,婴儿显得异常平静,毫无生气的小脸像一口黑井。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说了个能安慰到她的答案。

“确实死了。”

那样庞大的剑阵与符阵,他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了。

女人于是垂下眼,轻轻拍着襁褓,继续哼唱起一首不知名的童谣,好似在安抚她的孩子。

“真的死了吗?”有人悄悄问。

“除了一滩血,我们都没有看到尸体。”另一人回答:“而且听说在最后关头,巨阙剑宗的姜剑主转投敌营了。”

“我没听错吧?!”那人眼珠子快瞪出来:“是那个姜剑主?姜别寒?他们两个不该势不两立吗?!”

“真是荒唐,难以置信……”

有个白胡子老头蹲在树下,当第一缕朝霞破开晨雾时,他也恰好将鸡腿啃得一干二净,随手把骨头一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招了招手:“东西拿到了,就该走了。”

与他相背而坐的少女连忙起身跟上去,师徒俩绕过一株枯死的老树,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又从树的另一面穿出来。

面前的景色不再是昏暗的山谷,而是一片柔软得像云的草地,有三两声鸟鸣,也有瀑布哗哗流淌的水声,日光灿烂但不灼人,催人欲睡。

这是丹鼎门的药谷,一片与世无争的桃源乡。

先前穿过的那株老树枯木逢春一般,洒下成片的绿荫,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姜别寒站在树下,手里还提着那柄卷了刃的剑,神魂若失,白梨走过来的时候,他才抬起眼皮,将卷刃的剑递过去。

“你把剑给了我,你自己拿什么护身?”

姜别寒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最终也没有拍下去,而是半途折返,局促地垂在身侧。他应当在这等了很久,不回宗门,也不进药谷,只是沉默地站在这个微妙而尴尬的位置上。

白梨还是接过剑,这是她第二回碰剑,拿在手里依旧十分别扭,更别提她手腕上还绑着止血带。

走在前面的重阳真君转身瞥了眼,感同身受地皱起脸,好像流的是自己的血,“疼不疼啊,这伤的?”

白梨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有气无力地回答:“不疼。”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耐摔的,抽血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胳膊上多一条口子又算得了什么。

老人鼻子里哼了声,显然不相信:“据我所知,扶乩琴只认自己的主人,你和它非亲非故的,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琴光与扶乩琴相依相存,扶乩琴断裂后,琴光便微弱得奄奄一息,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原主特殊的体质为它提供了一个避风的港湾,原本随时随地都会熄灭的光芒,在这个港湾里撑到了最后一刻。

白梨心想,这或许的确只是一个巧合,而她恰好发现了这个巧合,并且又恰好将琴光封存在了满载星光的黑珠中。

“阿梨。”老人突然板起脸,“你是不是在外面尝了毒草?”

白梨被这句没由来的话砸得摸不着头脑。他的意思,难道自己吃错药,所以体质都变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贯没个正经的丹鼎门掌门人此刻满脸严肃,像发现了某种稀罕的救命药草准备着手研究,“否则那抹琴光,早在扶乩琴断裂的时候,就该烟消云散,怎么可能会硬撑到现在?”

某个一直被白梨忽略的细节,忽然浮出了水面。

或许原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龙套,她就像所有灾难电影中的受害者一样,一路仓皇陪跑,而后在一切结束之后,充当英雄身后的背景板。

她从未想过为何剧情走向会有细微的偏差,只想当然地以为这是炮灰原主身上被忽略的高人之处。但现在看来,这或许和原主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这是我的金手指?”白梨第二回敲醒存在感低到尘埃里的系统:“从我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它就和我绑在一起了,对不对?”

在掩月坊那回,被抓的本该是绫烟烟,她却阴差阳错地代替原女主被闻氏抓走,这才有了主角团对她的救命之恩,以及和少年的第二次相遇。

千丝万缕的羁绊,在那时便建立起来了。

系统依旧没有说话,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给她铐上手铐,又将解开手铐的钥匙藏在下水管道里,而后关上门窗,旁观着这一出戏中戏。

“傻站着干什么?”

重阳真君在背后幽幽开口,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可惜:“进去吧,没死成呢。”

白梨抱着护身用的剑,一个人走进洞府。

这里有些阴暗,光进不来也出不去,清风与草木的喧闹都被隔绝在外,但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打量着四周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墙壁,上面挂着一些已经干枯的草药,旁边有晦涩难读的注释,整堵墙壁像一本写满了字眼的书,没人翻阅。

或许等白梨进去之后,就会有人恶作剧似的在她肩膀后拍一下,等她惊乍地回头时又会神出鬼没地站在另一个地方,嘲笑她大惊小怪的模样,说什么她又上当受骗了、这都在他意料之中、棋局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他估计会看到这面墙壁,他会敛起嬉笑,漫不经心地读出上面这些佶屈聱牙的字眼,故作深沉地研究它的来历与作用。

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少年拍她肩膀,也没有少年研究这些字眼,只有一个半靠着墙的人影,看不清他是昏迷还是清醒,连气息都清浅得几近于无,身上被上万道剑光贯穿时留下的伤痕,像正在流血的眼,笼着一层淡青色的琴光。

先生留下的琴光,救下了李成言这个老实得有些懦弱的弟子,同样也没忘记还有一个令他无比头疼、总是违逆他意志、且死不悔改的孩子。

如果先生陪伴得再久一些,这束光离开得再晚一点,那他现在应当是书院轻裘缓带的谦谦少年,是霁月清风的儒门君子,手中握的是推敲文字的书卷,而不是写满算计的棋子。

白梨把从玉灵那里讨来的鳞片放在他胸口,鳞片摆脱身为筹码的限制,重新回到主人身上,正在慢慢融化,他却依旧没什么反应。

草地起了一层涟漪,远天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犹如万马奔腾。崔嵬山倾斜的山脉被簇拥在四周的剑阵支撑起来,正一点一点地重新矗立在天地间。哪怕没有亲临现场,也能让人想象出那些人该是怎样如履薄冰,犹如安抚一条随时都能让人间生灵涂炭的恶龙。

这是原书最后的情节——崔嵬山恢复原本的模样,灵脉继续替各大仙宗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蛟龙的尸骨依旧被埋在山下,血肉依旧被人蚕食。唯一的恶人惨死,代表正义的主角取得了胜利,一切都尘埃落定,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不知道秘密的人无忧无虑地生老病死,知道秘密的人缄口不言,提心吊胆地将它带进自己的坟墓。

百年以后,或许还会有人记得这一场浩劫,不过到那时,它应当只是大部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带着好奇与调侃,而并非恐惧与悲恸。

剑光簇拥着山脉,像强行从地上拉起一个酣睡的巨人。等这座埋藏着无数尸骸的山再度屹立在天地间之时,他所有的布局与谋算都将成为一场空。哪怕机关算尽,仅凭一人之力,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风刮得越来越大,草地几乎翻卷而起,半空中的流云被撕扯成棉絮一样的碎片,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四处,像衣物上丑陋的补丁。

“他们找到这里了!”洞府响起绫烟烟焦灼的声音:“我们得赶紧走!阿梨?……你在里面吗?阿梨?”

白梨没有空暇回答,合身挡住正在安眠的少年。那柄本就残破不堪的剑被她用不怎么精湛的姿势握在手里,显得有些滑稽。

从洞府间穿过的风犹如夜枭尖利嘶哑的呼号,长剑破空的声音不断逼进,剑光缠绕着火蛇,拖曳着一道道白烟,暴雨般砸在地面,像喷泉一样涌现出炙热的白光。她紧紧抱住怀里单薄的少年,如果这回还有剑雨落下来,他应该不会感到那么痛苦了。

“剑不是……这样握的。”

长剑从她紧张得僵硬的五指中抽走,落进另一只手中。昏迷的少年半坐起身,仿佛出于本能般替她抵挡咆哮的飞沙。他像一只抱火的飞蛾,弥留之际仍在用燃烧的翅膀替烛火挡着冷冽的风。

人如草木,向阳而生。而生在角落里的杂草,只会挡住背后的阴暗,去拥抱遥远的光。

“布上法阵,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崔嵬山下,玉浮宫掌门正在下令,他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堪,斑白的须发像蓬乱的浮尘在风中乱舞。

“让姜别寒他们立刻回来!他们这三个孩子,难道为了一个外人,还要弃门规不顾吗?!”

话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下一刻,他面前差一点就能正立起来的崔嵬山,忽然如同蛟龙腾云而起。被镇压了千年的龙吟声在山底震颤,森白的骸骨从山上滚落下来,犹如树根底部密密麻麻的雪白的蚂蚁蛋,那是这几百年命丧于此的羁旅客的尸骨。

远天同样盘踞着一条蜿蜒的飞光,光芒刺穿了低垂的铅云。

“怎么回事?溯世绘卷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谁又在作乱?!”

“和绘卷无关。”掌门瞪大了浑浊的眼:“绘卷只是解开崔嵬山禁制的钥匙,但你们别忘了,世间还剩下一个仅存的血脉,那也是钥匙……”

他不会放弃前功,哪怕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

天际浅灰色的云海又变了,从底部开始染上一层腥浓的血色,像熊熊燃烧的火,绵延千里不绝,云海连着海平面,于是整片海也燃烧起来,漫天红光犹如地底滚沸的岩浆。云海的顶部却仍是暗沉的铅灰色,犹如铁汁浇灌着这团气焰嚣张的火。

天地如熔炉,万物似薪炭。龙吟声响彻天际,而自两条山脉中,无数光柱冲霄而起,像亿万道倒掠的流星,起于万州大地。

那是上古蛟龙的魂灵,终于从这上千年的禁锢中被释放出来。

也许是想到了那个遥远的传说,众人都忘记了恐惧与惊慌,仰起头望向天穹。一座由白玉与琉璃搭建而成的宫殿从海底缓缓升起,地面的烈火倒映在宫殿上,仿佛整座殿宇都被火海包围。

白玉京在千百年前永远消失在世间,但白浪海的海底,还藏着十座由闻氏后人铸造的白玉楼,共同组成这片蔚为壮观的殿宇。

蛟龙的魂灵,全部消失在宫殿之中,月亮随之冉冉升起。

兰膏停室,日月不至,龙衔烛而照之。

这是与月共生的玉龙,是人修仰望千百年也望尘莫及的存在,哪怕如今从它们身上汲取了百年之久的灵脉,二者也依旧是天壤之别。

白玉京最后一片玉瓦成形,众人却还沉浸在这场瑰丽的幻梦中。

山谷中,断了一条腿的剑修抱着孩子,老泪纵横,抱着婴儿的女人依旧在哼唱不知名的童谣。

掩月坊的收容所,在海底洞天蹉跎了上百年、外貌步入而立之年的闻氏姐弟终于找到他们年幼的妹妹,推开他们刚搭建起来的小屋木门,隔着遥遥千里仰望这片壮阔的星光。

白鹭洲的风陵园,名叫樊清和的少年蹲在姐姐摆满鲜花的墓碑前,手里夹着空酒杯,陶醉地望着天上宫阙。

蒹葭渡通往极北之地的流放途中,李成蹊脱下衣服裹在他已经彻底疯癫的哥哥身上,这片璀璨的光驱散了前途的茫茫风雪,却也刺痛了他的双眼。

崔嵬山下,玉浮宫掌门万念俱灰地闭上眼,拂尘摔落在地。

有人铭记着仇恨,有人怀抱着憧憬,有人满心绝望,有人向死而生,却都齐聚在这同一片夜幕之下。

在这些魂灵的最中间,在咬着那枚月亮的山崖上,站着所有人最不愿意见到的少年,从周身呼啸而起的魂灵犹如笔直而锋利的剑,他好似又一次站在庞大的剑阵中。

海底的风发出空洞的回音,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等着大雪将它们掩埋,白了头发的老树等着鸟儿回来筑巢,少女还在等人背着她走过四季。

“阿梨,你不要乱跑,”他像一片羽毛坠向海面,“最后……信我一次。”

天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月亮好似被大海一口吞了下去,独独剩下天上那座由琉璃与白玉筑就的殿宇,光芒绚烂。

魂灵回到了千年前的故乡,只有他和那枚月亮一起,永远埋葬在海底。

“任务结束,宿主,你可以回家了。”

一扇门从黑暗中打开,来自异时代的光吞没了少女的身影。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