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遥眼疾手快地将布条拎了起来。
只见那粗麻的布条约莫两指宽,两尺长。粗麻的布条摸在指尖泛起微微的粗糙,似乎经历过岁月的痕迹,被洗的微微变形的模样。布条边缘有粗浅不一的豁口,就像……
就像是胡乱从麻布衣服的一角上扯下来的一样。
她拿起布条后在石台之上左看右看,“这就没啦?不应该啊!”
她望着空空如也的石台,对着空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老祖?老祖?您是不是给错了?要不您再给一个呗?”
空气依旧十分安静。
姜风遥:……
小蛟:虽然很安静但感觉被无情嘲讽了呢。
看着时寂平静而毫无波动的脸,姜风遥干笑两声,“老祖赐予宝物,一定有玄机所在。肯定是咱们还没搞明白!对,还没搞明白。”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没底气。她抓着那布条又反复仔细观察了几眼,别说,还真让她有了发现。
“咦?这上面怎么会有血迹!”
只见布条中央沾染开一大块暗红的血迹,顺着麻布的纹路向四周逐渐晕染开来。方才布条叠放在一起,并未让人发现。眼下一看,倒是十分显眼。
老祖赐予这布条,究竟用意何在?姜风遥绞尽脑汁,“这……这也许是什么神兽之血,说……说不定有辟邪镇魇之效,要不……要不你先收着,没准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小蛟在识海中嗤了一声,“笑话!我还需要什么狗屁神兽之血?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时寂伸手便从姜风遥手中接过那粗麻布条,“多谢老祖,多谢师尊。”
小蛟:……
虽说时寂的表情并无波动,但姜风遥亦能隐约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知心师尊伸手拍了拍时寂的肩膀,“没事啦!老祖的深沉用意虽然咱们不知道,但师尊这里好东西多的是,你随便挑!”
小蛟:……好东西是指九块灵石的假剑穗吗?
说起这个,姜风遥倒是突然想起一事。一边顺着小溪走出,一边与时寂聊着,“对了,那日我见你在焜华之中还用的普通木剑。你还没有自己的剑吗?”
时寂摇了摇头,“不曾。”
“那咱们啥时候去山下逛逛,买点材料我给你炼一把你先用着。等哪日有秘境开启,拜托二师姐去给你捡一把。
你都不知道,你二师姑在秘境里捡东西可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时寂问道:“师尊还会炼剑吗?”
时寂微微偏着头,用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似乎有些好奇。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姜风遥语气突然一顿。她神色似乎露出些不自然的镇定,“当……当然了!我可是金木双灵根,最适合炼器了!”
姜风遥的目光微微闪烁。她想起二师姐对她的评价……
自己现在都化神境了,应该……不至于吧。
心中反复纠结片刻,想起山下奇索楼的剑几乎最便宜的也要一千灵石一把。她掂了掂须弥珠里的灵石,算了,应该问题不大。
这样想着,她自信地对时寂说:“明日等你内门听训结束以后,咱们便下山。”
谁叫她是一个又厉害又负责的师尊呢。
“内门听训?”时寂微怔。
“虽说你现在是亲传弟子,可内门该修的课业是不能少的。我当年也跟着内门弟子们修习了许久呢。”
时寂闻言点了点头。
二人正欲御剑离去,刚好碰上宋余领着何在山前来,大约也是为了拜见老祖前来。
双方倒是没有别的多余表情,只微微颔首以示见礼。
只是宋余向来有些瞧不上姜风遥没规没矩的性子,连带着身旁的弟子也显得趾高气昂起来。擦肩而过之时,何在山眼见时寂握在手中的布条,发出只余两人听到的一声不屑轻笑。
“这傻大个和那个臭老头看起来一样讨厌。真想一尾巴把它拍死。”小蛟不满意地拍了拍尾巴,“时寂,我们去把他杀了吧。”
时寂回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晦暗。
“阿寂,你看什么呢!”姜风遥将他拉上悟心,“咱们快回去了。你明日内门听训,又得早起呢!”
这天姜风遥特意起了个大早,毕竟自家小徒弟第一天前去内门修习,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师尊,她还是得嘱咐两句的。
此刻不过晨光熹微,时寂看着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睡眼仍带这些迷蒙之色,语气里亦带着晨起惺忪的鼻音,
“阿寂,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成想时寂早已穿戴整齐。他今日穿着一身银灰色衣衫,坐在院中石凳之上,似乎在发呆。
小蛟:“好浓郁的灵气!我吸!”
姜风遥这才想起时寂得从她的无心山去到内门弟子峰。以他的修为只怕是不能御剑,估计这才早起。
“等会我让悟心送你过去。”
她揉了揉眼睛,等得自己彻底从从迷蒙中醒来。这才做出语重心长的模样,嘱咐道:
“今日是你第一次去内门修习。内门课业繁重,倘若跟不上课业,亦十分正常,不必妄自菲薄。你若有听不懂跟不上的,可以去问你大师伯。”
她语气一顿,“当然了,问我也可以。”
说着,她担忧地看着时寂,“内门弟子大多天赋不错,多有自视甚高者。你这般乖巧懂事,看起来又闷不作声的,别让人欺负了去。”
若有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为师定会为你做主。”
小蛟:笑话?这个世界上欺负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时寂:“是,多谢师尊。”
姜风遥单手拎起悟心挥在空中,将时寂推了上去,“去吧,阿寂。”
直到看着悟心化作天边的一道流光,姜风遥这才伸了个懒腰,回望了一眼桌前摆放的剑谱。
要练吗?
算了,卷什么卷。睡个回笼觉先。
等睡到日上三竿之时,姜风遥突然被饿醒了。她咂了咂嘴,抬眸看了一眼更漏,突然想起今天的日子。
“不好!再晚就赶不上了!”
只见她着急忙慌地起身,提提嗒嗒地穿鞋收拾完毕后,一把拎起悟心,朝着不远处的秋名峰驶去。
“师姐?”秋名峰的院落门前,姜风遥探了个脑袋张望,“师姐在吗?”
秋名峰是二师姐为这座山头重新取的名字。原来的名字姜风遥有些记不清了,但师姐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并自封为为秋名峰车神。
姜风遥:哪有人的尊号叫这个名字的!
虞知:你别管。
不过师姐向来如此,颇有些神神叨叨之意,嘴里总会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词语。她口中的卷啊、破防啊,都是师姐教的。
虞知刚从院中小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看样子是刚准备用午膳。
还好还好。姜风遥想,还好她来得快,这顿饭算是让她蹭上了。
“你真是狗鼻子啊,阿年的饭刚做好你就来了。”虞知笑,“快进来吧。”
羿蚀神兽名为定年,二师姐常常唤作他阿年。
姜风遥依旧扒在门边,探着头左右张望,“师姐夫不在吧。”
也不知是为什么,她是有些怕羿蚀神兽的。更何况,每次只要她靠得二师姐太近,他就会一脸幽怨之气,看得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不在。”虞知摆了摆手,“你刚刚过来没碰见阿年么?他去瞧崽子去了。”
听到他不在的消息,姜风遥这才卸了一口气,而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我就知道他不在。”
每月隔三逢九之日,定年都会去灵池瞧瞧崽子。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来秋名峰找师姐蹭饭。
虞知抬眼看着她的样子,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怎么很怕他的样子?”
姜风遥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盆仔姜兔肉,一碟炸鲜蘑,一盘白灼青菜,令人食指大动。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毫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直到麻辣鲜香的兔丁入口,她发出由衷的感叹,“该说不说,师姐夫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姜风遥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一边嚼嚼嚼,一边说:“我哪里是怕他?师姐你没发现吗?每次靠近你半步之内,他浑身气场就不对劲。那一脸幽怨的样子,生怕我会把你扛着跑了。怪瘆人的。饭菜都吃不香了。”
她语重心长地劝:“师姐啊!你就是太惯着他了!”
虞知朝她眨了眨眼,“他是小动物嘛。占有欲强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你别管他就是了。”
“小动物?!”姜风遥惊跳起来,“他那脑袋都有大师兄的炼丹炉子大了!一口都能吃下三个你!你还管他叫小动物?!”
说罢她又伸筷子夹了块炸鲜蘑,脆皮咬在嘴里咔擦咔擦作响,含糊不清地说道:“真香。”
虞知依旧朝她眨了眨眼。笑容有些古怪,又有些不怀好意。
后颈传来莫名的凉意。姜风遥后知后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略带僵硬地转头,发现定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之前。
“阿年,你回来啦。”虞知笑着朝定年招手。
姜风遥咬着牙低声说道:“师姐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今天回来得也太早了些!
虞知无辜眨眼,“我方才提醒你了啊。”
又朝着定年弯眼一笑,“小师妹说你炸的小蘑菇很好吃呢!”
定年微笑:“那你多吃点。”
姜风遥干笑两声。
只见定年坐在虞知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与姜风遥分隔开来。
来了来了!那种熟悉的怨夫感又来了!
虽然师姐夫依旧面无表情,可她似乎就是能从他的气场感觉到不友好的气息呢。
虞知:“阿遥你愣着干嘛,快吃啊!”
姜风遥拿起筷子。算了,蹭完饭赶紧溜。
一块兔丁刚刚入口,定年却突然在旁冷漠地开口,“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弟子峰,你的小徒弟好像被欺负了。”
姜风遥的筷子顿时一僵。
“什么!”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冲冲之色,“真有人敢欺负我的弟子?真是欺人太甚!”
看着姜风遥骂骂咧咧地夺门而去,虞知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你让阿遥吃完行不行。”
定年面无表情地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