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送终 第11章 清水村

“为什么要拒绝……‘神’的垂青……？”

陈丽身上，无数双邪瞳大张，身后的黑泥更是掀起巨大的邪浪将陈丽淹没。

陈丽尖叫一声，化为了一滩漂浮在空中的，不停蠕动地漆黑淤泥。

见陈丽改变形态，少年平静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诧异：“这又是什么？”

只见少年周围所有景色在瞬间变为黑白，所有物体都化为点与线的平面，只有不详的邪恶瞳孔在黑色淤泥中睁开眼睑，以冰冷狠戾的目光俯视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少年。

“为什么…你被‘神’选中……为什么要抗拒……？”

“什么为什么？”顾华棠反问：“顾华棠被人绑架，被迫参加什么‘神婚’，你凭什么不让人拒绝？凭你说话结巴，还是凭你比别人多几双眼？”

“……”

黑泥停止蠕动，随即愤怒般迸开，如水幕般笼向少年。

“乾坤两仪，阴阳自化，敕令——”

见黑泥继续僭越，顾华棠眸色又沉了些许。白皙修长的中指与食指合并，少年以剑指向身前划下禁止僭越的界限：“滚！”

噗。

一束十字火光在少年指尖绽开，带着万诡之主的无上敕令在少年面前划下诛邪辟易的十字纵横印。

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威严的金色十字印记。

“十”字上的横笔犹如活了一般，在地上自行变形拉长，然后向后弯曲，将顾华棠与陆昭迟两人合围护在界限范围之内。

黑泥不管不顾，继续大开黑色水幕，想要将少年抓住。

就在黑泥的大半个身体都闯入顾诡主敕令划下的界限时，金色纵横印倏然大放灿芒，金色的光幕犹如倒转的瀑布一般向天际升去，黑泥瞬间被这金光拦腰截断。

诡主界限内部的黑泥尚来不及反抗就直接化为灰飞，而金□□限外面的污泥则是恐惧般地后退几米。

黑泥犹如遇到天敌一般迅速消失，无数邪瞳也悉数闭上了双眼，剩下通体黑血的陈丽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

也几乎是在同时，顾华棠划出的纵横印与清水村之外，虚空之中的某个东西之间产生共鸣。

那东西漂浮在半空中，骤然散发出一道无形的波纹。

叮——

清水村内，顾华棠的诡主界限如玻璃般瞬间破碎。

见自己划下的结界被破，顾华棠眼神闪了闪，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之前他试图用法术探寻清水村的时候，就发现清水村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能汲取他的力量。

果不其然，哪怕是他写下的诡主印，也在那个东西的效果下坚持不了多久。

他看向地上的陈丽：“你快死了，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丽身形开始闪烁虚浮，它抬头看着少年，语气是说不出的复杂：“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诡异青白的脸上已然全是沉沉死气，似乎是因为嗓子曾受过伤，她的声线低沉嘶哑，犹如乌鸦一般粗粝：“快躲起来……趁它还没找到你之前，躲起来……等到七只黑猫七窍流血的时候，你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躲起来？我要躲谁？”顾华棠满腹狐疑：“那个胸前有金光的黑色人形吗？”

陈丽的身形越发虚淡，她嘶哑着声音，喃喃道：“不要靠近那棵槐树……千万不要靠近那里……那里是一切的起始，有不该触及的真实……千万不要靠近那里，不要过去……”

诡异沉沉的呢喃回荡在空旷安静的木板楼内，在顾华棠的注视下，漆黑的身影也渐渐消散，化为飞灰被风吹走。

“……”

料峭的山风摇动山林间树影憧憧。山中某处灌木的后方，几缕雾气前聚后散地停滞在空中，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从外面带进来一般，最后又很快被山风吹散。

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少年沉吟：“七只黑猫，七窍流血？”

“陈丽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就必须在被那个什么鬼东西找到之前，找到七只七窍流血的黑猫？”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华棠皱着脸，低声嘀咕：“等我把那个能吸我力量的东西找出来之后，就把这座山平了。”

顾华棠低头，拍拍陆昭迟的脸唤了两声：“陆昭迟，陆昭迟？”

闭上双眼后，似乎是因为不再因为暖色调双眸的调和，男人脸上的锋锐更加凌厉，的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剑，线条规矩收敛的薄唇平直，完全不像是他清醒时的温暖样子。

当然，这个温暖不是形容词。

顾华棠双手放在陆昭迟的脸上，他暖了暖手：“你身上真舒服，我还真没见过向你这么罡的人类。要赶快让你臣服我才行，原主的底子多半已经废了，如果再没有你身上的罡气蕴养，那我之后就算出去也难熬。”

顾华棠从来都不是能让自己吃苦受委屈的那种人。

从他睁开眼见到陆昭迟的第一眼起，就清楚的知道这个浑身罡气的男人自己必须要得到。

无论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少年花瓣般苍白/精致的手指在男人的脸上轻轻刮了刮，他又笑起来：“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我也还是第一次发现我挺适合傻白甜这种性格……”

“看看你这眼皮下的颜色，多久没睡好了？真可怜……”

顾华棠仿佛自己正抱着个大型暖手宝一样，为了取暖，他将双手摊煎饼似的放在陆昭迟的脸颊上，时不时还给双手翻个面。

屋内三个人倒了两个，屋外圆月高挂。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中，门口忽然响起一声轻盈的猫叫。

“喵——”

顾华棠扭头看向门口。

月凉如水的银纱中，顾华棠只见一只皮毛漆黑油量，双瞳碧绿的猫正坐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嘶好难受…嗯？哪里来的黑猫？”

陈成这时也醒了过来，他从地上坐起来，他看着门口的黑猫：“不对，清水村自古以来都认为村子下面是地狱，而黑猫会打扰到地狱中的亡者。所以无论是谁，一旦看见黑猫都会立即将其杀死。清水村中是绝对不可能有黑猫存在！这猫是从哪里来的？！”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坐在门口睁着一双绿油油大眼睛的黑猫喵喵叫了两声，忽然开口说出了人话“你就是这清水村的人吗？”

陈成惊叫一声：“啊啊啊啊！猫说话了？！”

“你是从外面来的？”陆昭迟此时也醒了过来，他将少年放在自己脸上的双手拿下，放进自己的手中握住，随即侧脸看向黑猫：“妖？”

“不，我是人，这只不过是一点小法术而已。”黑猫颇具灵性地眯了眯眼，三瓣嘴冲着陆昭迟笑了笑：“好久不见，陆董。”

见陆昭迟已进醒来，顾华棠也迅速进入角色。

“好可怕……”少年害怕似的背对着黑猫钻进陆昭迟的怀中，纤瘦精致的蝴蝶骨犹如一条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一般，在月色下起伏着只手掌握的优美弧度。

陆昭迟温柔地抱住少年，手掌在背上缓缓安抚。

“你认识我。”男人琥珀色的双瞳中柔光瞬间褪去，锋利的眼神在陆昭迟冷厉俊美的五官中化为泠泠的尖刀。

“陆氏集团现在的掌权者，谁不认识？”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笑道：“不过我们都是些拿本事吃饭的人，比不上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陆董，而且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所以……”

黑猫抬起一只黑乎乎的爪子，用力张了张。

因为对陈丽的话的在意，就算是钻进陆昭迟怀中要维持人设，顾华棠也一直用余光偷窥着黑猫。

他见黑猫伸出的爪子仿佛像人一般张开又合拢，爪子上的黑色小短毛在月色下闪烁着银亮的光，他心中不免一阵痒痒。

猫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一种生物吗？

顾华棠脑子里快速闪过了千年前自己见过的几只九尾猫妖：狰狞的獠牙，比铁链还坚硬的大尾巴，要是生起气来甩一下尾巴更是天崩地裂般的动静……

“可以。”陆昭迟颔首，淡淡道：“只要你能将我们带出去，钱不是问题。”

“那就好，既然立下契约，那么就请你们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就好。”

黑猫站起来，对着门外又喵喵叫了几声，随即就是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全副武装宽额高鼻，与华夏人容貌差距明显的黑衣人就出现在门外。

外国人？

陆昭迟眉头微皱。

“之前有传言说清水村中有高阶诡异出没，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那个诡异，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黑猫轻盈地跳跃起来，落在其中一个外国男人的手臂上坐下：“只要你们不出这间屋子，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黑猫抬爪拍了拍外国男人的手臂。

只见人高马大的外国男人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一叠用朱砂写满了鬼画符的符纸走过来，动作熟练地一张张贴在他们周围。

陈成一脸幻灭：“老外用符咒保护华国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文化入侵？”

不，并不是什么文化入侵。陆昭迟将视线锁定在黑猫身上。

这只黑猫身形矫健修长，很明显是被人精心饲养过。

传说黑猫通灵确实不假，黑猫的眼睛除了能够看见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以外，黑猫的身体还能容纳一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像是无骨的鱼一般趴在陆昭迟怀中的少年手指微动，一张距离他最近的符纸霎时间化为飞灰无声消散。

这符咒别人看不懂，他顾华棠还看不明白吗？

这上面是出自他琅琊山的玄术咒文，而且也并非是守护效果，而是——

聚阴。

噗。

常人无法听到的一道风声，陈成身上的三盏阳火瞬间熄灭了一盏。

这猫有点意思。

这还是顾华棠第一次在千年后的世界里见到，有人跟他一样用着琅琊山的玄术咒文。

会是他师门的传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