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白米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一来这世界变成这种样子,很有可能与季令枫有点关系,他想揣着这胭脂盒子愉快地探索,想办法把一人一盒子都弄出去。
二来这里这么诡异,留季令枫一个盒子在家里太危险,被人当成柴火烧都算是轻的了,万一有哪只鬼一时兴起,把它当作骨灰盒子抱回老巢......虽然,这两种事只有别人别鬼瞎了眼的情况下才可能干得出。
思来想去,江白米带上了季令枫。他觉得,自己真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心思缜密的女人。
现在,江白米望着镜子里的他,微微抿唇,下定了什么赴死的决心一般,低头把口红扔进了袋子里。
于是和上一次一样的,季令枫再一次被什么东西砸到。
大概,这就是宿命吧。
***
吱呀,女厕的门打开又合上之后,出现在江白米眼中的便是另一个狭窄的房间。
准确地说,他正蹲在一个很高的台子上,台子下是狭长的一条通道。从这通道的构造来看,江白米觉得玩家应该先是由一个小洞爬着进入了这里,接着解谜启动了尽头处的机关,借由工具爬上了高台子。
这房间显然只是此次密室游戏里的前奏,难度不大,且根本就没用心装修,墙面都是最原始的毛胚房的模样。连灯罩都没有的大灯泡明晃晃地在天花板上歪斜着,像极了审讯犯人时照着的大灯。
江白米已经蹲得有些腿麻。他活动了一下,一低头便看见自己身边的帆布袋,以及正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黑色的对讲机。
对讲机那头传来嘶嘶的电流声,看样子是要有人说话了。江白米猜测会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在讲话:
“喂,喂,你已经傻蹲在那里很久了,
真的不需要我们前台帮助吗?”
在男人说话的时候,江白米没有闲着,他打量着周围,发现左手边有个洞,底下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而在挨着台子的墙面上,有一扇圆的铁门。
“看见毛线绳了没有,那上面缀着磁铁,把它垂到洞里面。”
江白米照做了,没过多久,磁铁吸上来了一把铁钥匙,这应该就是圆门的钥匙。
“很好。”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
江白米正要感谢他,那男人接下来的话突然让人毛骨悚然:
“限定时间是两小时,现在已经一小时了。”
“要是你再不赶快通关,我就会进来找你。”
至此,江白米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小徐!
嘶——
对讲机电流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次,传来的是陌生人的声音:“白米,你现在在哪里?”
“你知道我们刚才发现了什么吗,这个密室的老板,他,他四天前就死了!”
“白米,白米,喂......”
嘶啦,对讲机里再也没有传出来一句完整的人话了,嗯,除了人话,狗叫也没有。
江白米皱起眉头。
这确实算是恐怖,但如果他没记错,以前他就遇见过这样的事,被恶鬼追着玩捉迷藏什么的,稀松平常。
赴约,打开女厕门,到进密室,江白米并没有遇到超出他的阅历的事情。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了,那个妖物是要干什么,让他重温一下过往的打工生涯,坚定打工人钢铁一般的意志?
或许,那扇铁门背后会有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江白米转动钥匙,打开了铁门。
门后......的确有些不一样。
和这里相比,那里简直是太精致了。江白米像是一个从老鼠洞里钻出来的可怜人,没见过世面地站在柜子旁,张望着这间铺着厚厚的地毯的房间。
如果江白米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书房。
而且是老房子。
原来,这儿才是密室的主体部分。
江白米看得出来,房子是老房子,家具就未必了。书桌也好,电话也好,一看就是买来的复古的家具,是密室老板摆来营造民国氛围的。他正想再仔细看看,忽然,他怀里的帆布袋子动了一下。
差点把他给忘了。
一路以来季令枫安静得出奇,江白米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把他连同袋子抱在怀里抱紧了一点,接着就没再管过他。
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季令枫刻意压着的声音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莫不是在骗我罢。”
“所以我一声也不吭,静静地等着。”
不知为何,之前还无所畏惧的江白米,这时候莫名其妙地有些怕了。
所以,他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而另一边,渐渐的,渐渐的,季令枫的声音压不住喜悦了:
“我感觉得出来,我要等的人就在这里!”
真的,他的声音里的喜悦压制不住了,那袋子也压不住他了。江白米眼睁睁地看着胭脂盒子从袋子里滚出来,又眼看着这盒子停在墙角的镜子前,拦都拦不住。
接下来的一切都迅如闪电。江白米看到镜前突然就出现一个颀长的人影,还未看清他的面目便听见他的笑声,看见他拉开书房的门往出跑的背影。
“太太,姨太太,我来陪你了,我来伺候你了!令枫永远陪着你!”
欢脱如刚出窝的小狗崽。
留下来不及阻拦的江白米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跟着出去,还是等他挽着姨太太回来。
接着大约也就在几秒后,江白米有幸欣赏到了男高音是如何把一句话喊出两个调的。
“姨太太——”尾音上扬,很开心。
然后:“太,太太啊——啊!”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哭腔动人。
砰,书房门又开了,是被撞开的。
江白米看见一个满面泪水的男孩子迎面朝他扑来,连哭带爬,二话不说地就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