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昼顾忌还在熟睡的裴允,用尽仅有的力气压抑着声音,但咳嗽声依旧从指缝漏了出来。jiujiuzuowen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喘不上气,心知是哮喘发作的征兆。
秦昼缓了缓,准备去床头柜抽屉里拿喷剂。
他的手还没伸出去,一只手在他眼前摊开,掌心是熟悉的小药瓶。
秦昼微微一晃神,总觉得这个情形似曾相识。
裴允有点急,“你没事儿吧?别愣着了啊,天使来给你送温暖了你赶紧接着。”
秦昼:“……”
他用力咳了几声,有一点想笑。
但奇迹般的,胸口窒闷的感觉淡了。
秦昼感受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
他深深看了眼毫无所觉的裴允,哑声道:“谢谢,不用了,我没事。”
裴允见他呼吸平缓下来,紧绷的弦松了,“我去给你接杯水。”
他倒了水回来,秦昼伸手去接,“谢谢。”
秦昼的喉咙像被火燎过,一口气灌了一杯。
裴允:“再来一杯?”
秦昼摆了摆手,拇指拭去唇角的水珠,“不要了,你去睡吧。”
裴允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秦昼的额头,拧眉道:“你在发烧,我去叫阿姨。”
“不要。”秦昼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发烧而已。”
裴允停顿了下,“而已?”
每次他发烧,钟兰心的表现就像他得了绝症,扑在床边一边嚎我可怜的儿子,一边用力拍打他,裴允每次都觉得发烧是个煎熬。
秦昼:“帮我去医药箱拿下退烧药,明天就好。”
其实今天是他相对舒服的一天,除了发烧,没有其他症状。
“勇士,你可真是勇士,知道自己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还那么敷衍。”裴允一边吐槽一边在医药箱里翻找。
药箱挺大,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不少只有英文包装,连个中文都没。
裴允凭借着第六感,一眼相中了翠绿色的盒子,举起药盒问他:“这是什么药?”
距离有点远,秦昼辨认了一下,“就这个。”
裴允:“?”
裴允带着小绿盒走回来,“我觉得这个绿得很扎眼,鲜艳欲滴,充满了治愈的希望,就是不太吉利。”
秦昼淡淡道:“别顶头上就行。”
裴允的手蠢蠢欲动,在秦昼警告的眼神下又安分下来。
算了。
病号,让让他。
不然哭了怎么办?
秦昼就着温水吞下药片,裴允总觉得不安心,但在对方再三保证下,也就顺着他的意,天亮了再跟秦夫人说。
折腾一圈,秦昼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辛苦了,睡吧。”
裴允坐在床上,没往下躺,“你睡吧。”
秦昼重新躺了回去,药效开始发作,他的意识渐渐下沉。
半梦半醒时,他感到额间触上一片冰凉。
秦昼撩了撩眼皮,模糊间,看见裴允在他额头上放了一块湿毛巾。
“睡吧。”少年的眼瞳里坠了些光,声音难得的温柔。
秦昼陷入了温柔的梦乡里。
裴允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下毛巾,重新在水盆里拧了一把,又放了上去。
“我都被自己感动了。”裴允低声呢喃,“我怎么那么好呢?天使下凡吗?”
拧了几把毛巾,裴允有点无聊,盯着熟睡的秦昼看。
秦昼的睫毛很长,他伸出手指,一根根摸了过去,痒痒的。
睡着后的秦昼褪去了拒人千里的气质,安静又无害,裴允看着他的侧脸,悄声说了句大实话:“但凡你长得丑点,我都不会跟你结婚。”
现在有一个大帅逼室友养眼,大帅逼对他也挺好。
不亏。
认识秦昼才没多久,裴允对他却毫无距离感,仿佛早已认识。
他想起秦夫人偷偷对他说的一句话:“粥粥没什么朋友,你还是第一个让他用了心思想去了解的人。”
裴允当时很感动,回道:“帅的人总是互相吸引的。”
秦夫人:“……”
裴允再一次把毛巾取下的时候,秦昼皱了皱眉,而后把被子掀了。
他把毛巾扔进水盆,帮他把被子盖好,结果又被掀开。
裴允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薄薄的睡衣贴在了皮肤上。
他沉默了两秒,默默把被子盖上,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趴,禁锢住秦昼的四肢,“换衣服的事还是你醒了自己来吧。”
不管怎么说,他俩都有一个婚姻关系。
帮对方脱衣服特别像耍流氓。
裴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趴人家身上也很像流氓,他还怕压着人不舒服,体贴地调整了位置,既能够防止秦昼掀被子,又能让两个人都睡得舒服。
坐在那的时候还不觉得,沾到床铺之后,裴允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阖上眼皮,准备眯半个小时。
……
凌晨五点半。
秦昼醒来的时候,发现怀中抱着一个人。
他僵了僵,低头看去。
裴允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窝,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秦昼想把他的头从自己胸口上移开,手刚碰到他的脸,裴允就睁开了眼睛。
裴允睡蒙了,见秦昼醒了,脱口道:“还烧吗?”
秦昼:“烧退了。”
裴允安心了,重新趴了回去,“困,我再睡会儿。”
他清朗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和绵软,有两分撒娇的意味。
秦昼看到地上的水盆和掉在地上的毛巾,猜到是怎么回事,心口一软,没再推他。
他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睡颜,低声说:“谢谢。”
裴允迷迷糊糊听见了,把头往他肩上埋了埋,含糊道:“不用谢,你裴哥还年轻,不想守寡。”
秦昼:“……”
“粥粥,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上,把红红的苹果删了吧。”裴允想到最重要的事,挣扎着撑起眼皮。
秦昼伸出手,温柔地覆上他的双眼,贴着他耳边说:“休想。”
清越的声音钻入耳中,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裴允:“……”
睡意全无。
裴允想抬头跟他理论,又被他按了回去。
秦昼拍了拍他的背,“睡醒再说。”
行吧。
睡醒了才有力气吵架。
这一架没能吵起来。
秦家今天来了两位小客人。
秦夫人等到了饭点,还不见两个人下来。
许管家:“我去叫一声吧。”
方可心抢着说:“我跟秦玉成去喊表哥和表嫂吧,还没看过婚房呢。”
秦夫人脸色一僵,很快掩饰住了,“我去吧,他俩也真是的,晚上不睡觉,白天睡不醒。”
她心里有点奇怪,秦昼不是睡懒觉的人,就怕出什么事。
方可心嘿嘿笑道:“晚上不睡觉肯定是在——”
秦玉成从手机游戏里抬头,嘴唇微抿,不太高兴。
秦夫人正想说“他们还是小孩子能干什么”,就听方可心天真地说:“打游戏啊,秦玉成还每天通宵打游戏呢。”
秦夫人猛松一口气,然后觉得不对,扭头问侄子,“你每天通宵打游戏?”
秦玉成表情微僵,瞪了方可心一眼,“没有。”
秦夫人不信,点了点他,“我等会儿找你算账。”
她起身往楼上走,方可心拖着秦玉成跟在了身后。
秦夫人不好叫他们下楼去,心里在想怎么圆卧室里两张床的事。
她在心里编排好了各种各样狗血的情节。
比如秦昼在外有了个暧昧对象被裴允踢到另一张床。
还有秦昼睡觉不老实被裴允嫌弃,多摆了一张床。
秦夫人来到二楼最里边的卧室,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
“粥粥?阿允?我进来咯?”
秦昼是不锁门的。
因为秦夫人不会随便进来,秦家没有人会不打招呼进门。
也是防止他晕倒在房间里无人知晓。
秦夫人忐忑地拧了拧把手,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