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乐一整夜半醒半寐,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却收到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昏睡不醒的小土狗被乔乐乐塞在衣襟,起身的时候滑了进去,押解乔乐乐的禁卫军眼神不好,竟然没有发觉墟夜的存在。
被关进天牢,乔乐乐终于看到了乔逸轩和乔楚尘,乔逸轩看到她,松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乐乐放心,一切尽在大哥的……”
乔乐乐立刻打断乔楚尘的话:“不要立flag!”
都在地牢了,再说这种话,被灭口的可能性那不得蹭蹭蹭地往上涨。
“好吧。”相处久了,乔逸轩也明白了flag代表何意,然后他发现乐乐的胸,唔,胸口有点鼓。
“你带东西进来了?”
乔乐乐把小土狗扒拉出来。
“有妖纹,狗妖幼崽吗?”乔楚尘看了小土狗两眼,“它的妖纹好熟悉,我一定在哪见过。”
乔逸轩仔细辨别那两道妖纹,有些不太确定,看到乔乐乐伸手戳它,嘴里唤着:“墟夜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乔逸轩微微一愣,转而笑道:“他怎么成这样了?”
“混血。”乔乐乐见他们没听懂,换了个说法,“他体内有两道不同的血脉力量,占据上风的血脉会显出妖形。”
乔楚尘的眼睛顿时亮了,“他弱了?不是疾风狼了?”
乔乐乐抽了抽唇角,抚摸安静的狗头,乔楚尘见了觉得好玩,伸出手就朝土狗的后脑勺摸去,小土狗打了个酣,缩进了乔乐乐的怀里。
“呵。”乔楚尘冷笑,“这样子哪里像睡着的,莫要被他骗了。”
乔乐乐拉出小土狗,拎着它的后腿倒置,“像装的吗?”
乔楚尘:“……”
天牢里乔氏三兄妹有说有笑,和其他牢房弥漫着死气的牢犯宛如身置两个世界。
有牢犯看不过眼,用手上的铁链敲了敲铁栏杆,“都是要死的人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稍微表现出一点难过来?”
乔楚尘无聊地趴栏杆上,“你放心,明天我们就不惹你们眼烦了。”
牢犯:“才刚来,明日就问斩?”
乔楚尘:“可不是嘛,所以明日我们就要越狱了。”
牢犯:“……”这是可以说的事情吗?
“多大把握?”
“十成。”
“……带我一个。”
乔楚尘和隔壁的牢犯聊了起来,乔乐乐抱着墟夜坐在草堆上,乔逸轩走过去,把肩膀送到她身边,“你看起来很困,睡一觉吧。”
“大哥……”乔乐乐抱住乔逸轩的手臂,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现在一放松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已经离开了地牢。
古色古香的房间,和她原来房间里的布置很像,花瓶里还插上了各色花朵,清香怡人。
感觉胸口有点沉,乔乐乐低头便见墟夜还在睡。
“小姐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乔乐乐看到祝晓的脸,一脸茫然,“你怎么在这里?”
祝晓眉目微敛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自然在小姐身边伺候着。”
祝晓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走向乔乐乐,“今日是中秋,大少爷和二少爷在前堂等小姐。小姐抬一抬手。”
乔乐乐盯着祝晓的脸,僵硬地抬起手,穿好衣服后,她抱起小土狗去了前堂。
在前堂坐下后,乔乐乐先是看了看乔楚尘,又看看乔逸轩,乔逸轩对祝晓摆了摆手,“下去吧。”
祝晓离开后,乔乐乐当即问道:“祝晓怎么在这里?她给我感觉怪怪的。”
乔楚尘擦了擦手指,“半路上碰到的,冲上来就要和我们一起走。我想着她伺候过你,你用着也舒心,就让跟来的白薇竹清理了她的记忆,然后让她也留了下来。”
乔乐乐对着乔楚尘笑得意味深长:“白薇竹也跟来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乔逸轩喝了口清茶,“我们在芦州。在外面人眼中,我们只是普通的富商,皇城里的乔王府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乔楚尘往椅子里一靠,对乔乐乐微微挑眉:“白薇竹可不是跟我来的,他啊,现在比较喜欢你。”
“喜欢我?”乔乐乐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乔楚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那么招人疼,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白薇竹过去是个姑娘,对你没感觉,但他现在不是姑娘了。”
乔乐乐“砰”地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不是姑娘了?!”
乔逸轩瞥了眼乔乐乐怀里的小黑狗,含笑道:“妖族,真神奇。”
乔乐乐怀中的小土狗哼唧了两声,在乔乐乐腿上滚了一圈,“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它睡三天三夜了。”乔楚尘为此感到震撼,伸手拉起乔乐乐。
乔乐乐站起身,弯腰捡起墟夜,一抹血色骤然从天幕传来。
墟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眉心的妖纹在月光下宛如两道深红的鲜血。
“大哥,你看天上……”乔楚尘惊疑不定地指了指天空,只见一轮浑圆的血月挂在天幕之上。
乔逸轩面色凝重,一挥折扇,复又合上,“民间传闻,月若变色将有灾殃。青为饥忧,赤为争兵,白为旱丧。”
“又有战事发生?”乔楚尘面色不佳,这才平静多久?
“不止。古谚有云:血月现,妖孽现。”
乔乐乐抬眸看了眼天空,指腹滑过小狗的眉心,钻心的灼烧感透过皮肤传进血肉里。墟夜正在遭受巨大的痛楚,后腿不断颤栗。
——血月降临,吞天犬觉醒。
大纲上的字出现在乔乐乐的脑海,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吞天犬暴戾恣睢,穷凶极恶,有吞天噬地之能,所经之地血流漂杵。祝晓不忍人间生灵涂炭,用己身献祭古阵,绞杀吞天犬。
“大哥,我们在何处?”
乔乐乐略显沙哑的声音引起了乔逸轩和乔楚尘的注意,他们眼中噙着相似的担忧和困惑,异口同声道:“芦州。”
芦州……
乔乐乐闭了闭眼。
古阵就在芦州。
他们也在芦州,能找到古阵的祝晓冥冥之中也跟来了芦州。
她就说,祝晓怎么会莫名其妙跟上来。他们搬个家,怎么就那么巧搬到芦州。
古怪得像被剧情安排好的。
吞天犬是上古凶兽,觉醒时,每一代吞天犬的记忆也会跟着觉醒,墟夜短短二十二年的记忆,在吞天犬千万年的记忆里不过是沧海一粟。
大纲中,被吞噬本能支配的墟夜,连祝晓都认不出来。
“乐乐……”乔楚尘见乔乐乐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乔逸轩说完关于血月的传闻,乐乐的脸色就开始不对劲。
“你别听大哥瞎说,血月而已,能带来什么灾祸。”
乔乐乐捏了捏墟夜的爪子,软绵绵的犬掌收起爪钩,粉色的肉垫可爱得像腊月的梅花,此时却逸散着不同寻常的炽热。
“大哥二哥,我困了,想先回去休息。”
“好。”乔逸轩低沉地应了一声。
乔楚尘盯着乔乐乐的眼睛看,却见她避开他的目光,抱着黑色小狗离开。
乔逸轩抬了抬眼帘,背对着乔乐乐,在乔乐乐的身影跨出门槛时,出声叫住了她:“乐乐,你是去睡觉吗?”
“是呀。”乔乐乐抱着火炉一样的墟夜,故作轻松道,“好冷啊,我迫不及待想要钻进被褥里了。”
乔逸轩笑了起来,笑容底下还埋着一丝忧戚:“知道了,小懒鬼。”
乔乐乐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墟夜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
就在她跑回来的这一段路程里,墟夜至少长到了六分米,已经不能用小土狗形容他。
她靠着门板,余光扫见窗前的屏风边上坐着一个人。
祝晓低着头翻看手臂,不知道在看什么。
“祝晓,”乔乐乐看见祝晓慌乱地把衣袖盖上手臂,瞥见刺青一样的字迹,“你手臂上写了什么?”
“我不知道。”祝晓摇了摇头,失去记忆的她本能地往后缩,“我也是才发现手臂上有字。”
乔乐乐眼神严肃,祝晓只好把袖子卷起,让她看手臂上的字,说是字,其实更像是图案。
祝晓解释道:“今日刚搬来,奴婢担心小姐看不惯院子里的陈设,便整理了一番院子,手臂应该是撞到山石时印上的。”
“哪里的山石?带我过去。”
祝晓见到乔乐乐扛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大黑狗,心里惊奇,却不敢表现出来,默不作声地领着乔乐乐往外走。
祝晓撞上的山石就在西南方向的湖畔,乔乐乐仔细分辨,最后站在一块半人高的柱石前。
“你回去吧,别告诉兄长我在这里。若他们问及,便说我睡下了。”
祝晓离开后,乔乐乐推动石柱,打开了地下入口,抱着变成大黑狗的墟夜走进深不见底的山洞。
祝晓没有走多远,怅然若失地走回来,盯着和假山融为一体的石门,手指放在石门的机关上,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我感觉,我应该在你身边保护你。”
祝晓脑海里出现一道红色身影,她想要看清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处可寻的悲伤淹没脑海、胸膛、咽喉,痛得她不得不抱着头蹲下。
“赤……”
“赤……?”
祝晓眼眶里积满泪水,仿佛有个人在她耳边轻声笑着说:“祝晓,别回头。”
祝晓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眼泪滴答地流下。
山洞里,乔乐乐终于走到巨型阵法前。
她把墟夜轻放在黯淡无光的阵法内,坐在他身边,靠着它还在变大的大脑袋。
吞天犬的真实模样逐渐显现,头顶两个漆黑发光的角,眉心两道赤金色的焰纹腾起真实的火焰。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睡?”乔乐乐知道吞天犬一旦醒来,便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安静,可她还是希望能在最后的最后和墟夜说说话。
“我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我离开,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你。世界是个圆,命运也是个圆。”
吞天犬庞大的体型慢慢占据古阵,古阵深埋地下,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边际。
乔乐乐抱住吞天犬的脖子才不至于被它的体型压到,和吞天犬比起来,她就像一只渺小的小虫子。
或许墟夜睁开眼,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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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