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兮躺在香榭小榻上疼得大汗淋漓,身下已是鲜红一片,双手紧紧抓着被子青筋暴起,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嘶吼得痛彻心扉。
太医在一旁把脉,稳婆在帮她催产,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美人,臣现在给您煮了催产汤,您现在喝下去,我们要为您催产,虽然只有五个月,但如果不出来,您性命堪忧。”
虞兮兮现在已经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楚楚可怜地用含泪的眼睛望着他们,靠在丫头身上把催产药喝下去。
这催产药的剂量虽然不大,但是喝下去见效特别快,刚喝完没多长时间,虞兮兮真的是疼得要昏了过去,她惨叫着,稳婆扶着她的肚子劝导着:“美人,您用点力,孩子要是出不来,您就危险了。”
“婆婆,我也想要力气,可是我……我……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好疼……”虞兮兮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抓着被子的手也渐渐松开下垂,丫头努力地唤醒她:“美人,美人您要坚持住啊……美人……”
虞兮兮的气息还未喘息均匀就昏了过去,太医赶紧上前查看,说;“美人体力不支无法进行生产,我去给美人配些补药来,让美人略微缓一缓。”
“美人现在出血根本止不住,若是孩子再不出来,美人怕是性命都保不住。”稳婆急得满头都是汗,“看能不能先把血止住一点。”
“我这就去。”太医匆匆忙忙抛出芜绿殿,项楚歌赶紧抓住他询问情况:“太医,虞美人怎么样了?”
“回大王,美人现在出血不止,没有力气生产,臣需要给美人开点补药让美人缓一缓。美人的胎原本很稳定,只是被下了落胎的药导致大出血早产。”
“快去!救不了虞美人,孤王要你们陪葬!”
“诺。”太医提着脑袋一溜烟跑走了,项楚歌格外担心虞兮兮的情况:“美人,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孤王担心得很啊。”
太医配了药匆匆回来,里面的丫头们也是忙里忙外跑了好几趟,在一声惨叫后,稳婆托着还未完整成型的孩子出来复命,跪在项楚歌面前:“大王,美人现已无恙,血止住了,只是孩子……”
项楚歌松了一口气,说:“美人无事就好,孩子……还会再有的……你替孤王把那孩子安顿好吧,也算是孤王尽一尽心意。”
“诺。”
“孤王进去看看美人。”项楚歌刚想要踏进芜绿殿就被稳婆拦下:“大王现在还不能进去,殿里血迹还未清理,怕冲了皇家。”
“哎,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下去吧,孤王进去看美人了。”项楚歌大步走进芜绿殿,里面还存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堆砌着虞兮兮流过的血衣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他又看到昏死过去的虞兮兮面色苍白地躺着,太医跪在一旁施针煮药,丫头守在床边为她擦汗,他示意让丫头退下,把手绢给自己,自己亲自来把关:“太医,美人她怎么样了?”
“回大王,美人现在已无大碍,只是体质虚弱需要多休息调养,臣在此为美人煎煮补药,为美人补气补血。”
“好,你且端到院子里煎煮,这烟味太大,孤王怕影响美人。”
“诺。”太医端着药罐和火炉子退到院子里,项楚歌看着经历过生死劫的虞兮兮心里疼痛不减,那苍白如纸的唇微微抿着,好像疼痛也被带到睡梦中一样。
项楚歌用手绢轻轻地为虞兮兮擦汗,生怕弄疼她,让她疼上加疼,可她还是因为一点点的动静醒了过来。
她看着模糊中的影子,知道是项楚歌在身边,她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指尖,说:“大王怎么进来了?这芜绿殿里血腥未除,怕是要折煞大王的。”
项楚歌把虞兮兮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说:“孤王不怕折煞,孤王只想要美人陪在身边。”
“那大王就不要江山了吗?”虞兮兮的虚弱让她连字都吐不清楚,项楚歌说:“如果可以,孤王只要美人。”
“可是……臣妾无能……不能保住大王的孩子……”虞兮兮的眼角流下一颗清泪,项楚歌见状赶紧抹去,安慰道:“美人不要这么说,孤王一定会查出暗害你的人,一定严加惩办!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美人要是没了,孤王怕是要伤心死了。”
“大王不必动怒,就当是为还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积一份德吧,大王如何处置,怎么处置都不要告诉臣妾,臣妾……”
“孤王明白,美人先休息,孤王处理完事情就来看你。”项楚歌拍拍她的玉手,把被子往上拉到她的锁骨,又加了一件她的斗篷,说,“美人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不易见寒凉,孤王多给你加层棉,让你多暖和一些。你且等着,孤王让素云来侍候你。”
“那……晴雪呢?”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晴雪又是给你煮药的人,孤王得问清楚了才行。”
“嗯。”虞兮兮点点头,项楚歌把素云唤进来:“素云,你且好生照顾你家美人。”
“诺。”
“美人,孤王走了,等孤王回来。”项楚歌看着虞兮兮这副难受的病容心里十分不舍,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留恋着。
项楚歌把晴雪喊到小池边,这地方比较清静,也不会打扰虞兮兮休息,在这里问话可谓听得到真心:“晴雪,你现在一五一十地仔细想想,你在煎药送药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出现?如果你实在想不出,那就只能证明是你在虞美人的汤药里下了落胎药。”
晴雪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紧张:“回大王,奴婢……奴婢……是在芜绿殿煎好了药给美人送去的……在……在……路过梅园的时候……奴婢听得正殿里丝竹悦耳便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然后就紧接着去了侧殿门外等候美人……”
“你在梅园里停过?”
“是,奴婢不敢撒谎。”
“晴雪,你带孤王去你停下的位置看看。”
“大王是怀疑……”
“你且带孤王去就是了。”
“诺。”晴雪擦干眼泪,起身带着项楚歌来到梅园自己停下的地方,“大王,奴婢就是在这里停下的。”
“嗯……你当时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项楚歌检查周围的情况,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晴雪冥思苦想,摇摇头,说:“没有……奴婢只顾着听悦耳丝竹……没注意旁的……”
项楚歌没说话,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目光停留在一棵梅花树上,他走过去拨开梅花枝头,在花瓣的后面取下一条残布,它是金蓝色的,这引起项楚歌的怀疑:“晴雪,你看这布条儿像是虞美人的吗?”
晴雪托着布条反复看,说:“回大王,不是。我们美人素爱紫色、青色、蓝色,但这中深蓝色却不是我们美人喜欢的。而且这金色也不是美人能用得起的……除非是权位高的人才能用,比如……太后、王后、还有大王您……”
“就是了。当你端着药在此驻足听乐的时候,有个人趁你不注意在碗里下了药,而且那个人功夫还挺高,高到你一点都没察觉异常。”项楚歌拿过那残破的布条儿挥挥手让晴雪回芜绿殿,“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孤王。”
“诺。”
项楚歌把残破的布条儿紧紧握在手里,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是谁在作怪,便一路走向舒阳殿,嘴里还说着无比严厉的话:“王后,原来是你,孤王让你足不出舒阳殿,你却擅自违令加害孤王的虞美人!你居心何在?等孤王查证是你一手促成的这件事,孤王定要把你废除王后之位!还要赶出楚泗郡!”
一阵寒风吹过,梅园中的梅花花瓣簌簌落下,宛如银色世界里的血色蝴蝶在含冤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