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陨落之后,此地莺飞草长历经了一千年,吸取天地精华又一千年,聚集万物生灵的精元再一千年。
整整三千年的天渡地劫,这片土地孕育出人杰地灵的秀美风景,每一处的景物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上古羽山自从出了凤凰,被当地的百姓称之为凤凰山,这里的山透着清新、水带着灵动、树散发着俏皮、花草隐藏着笑意、动物环绕着欢乐的氛围。
凤凰山上有一个村落,叫虞村,是这山上唯一的村落。
虞村的村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对谁都是笑嘻嘻的,之所以他们有这样的民风,用他们的话说是托了凤凰神的福,他们视凤凰神为他们村落的图腾,每五年都要由村落里最美丽的少女去山顶的千凤洞里祭拜,祈求凤凰神保佑他们村落风调雨顺、安泰祥和。
今年正好是虞村和凤凰神的五年之约,村民们挨家挨户地评选最美丽的“凤凰圣女”。
经过村民们的一致判定,村落之长确定了今年的“凤凰圣女”的人选,是虞村东部落的虞兮兮。
敲定人选后,村落之长就慌忙带着各种食物来到虞兮兮的家。
虞兮兮的家在虞村算不上家境好的,普普通通一个小篱笆院儿,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菜和粮食,还喂了一些鸡;木头砌成的茅草屋支棱起两层,她和父母就住在上一层里,下面那一层就是储存食物的地方。
这天村落之长在篱笆院儿外敲着:“请问虞父虞母在家吗?”
“谁呀?”一个妇人身穿粗麻布衣,端着草簸箕从茅草屋里走出来,她肤色微深,皱纹有些明显,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从上到下看起来比较值钱的是头上那支珍珠发钗。
这支珍珠发钗是生虞兮兮那年,虞父从乌干河旁边捡到的一颗珍珠做成的,有了珍珠发钗,虞母才平安生下虞兮兮。
虞母出了茅草屋就看见村落之长拿着厚礼站在院子外面,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赶紧跑过去询问:“虞老,您今儿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我们家啊?”
“哦,虞夫人,你们家兮兮被选上‘凤凰圣女’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说一声,三天后,我们请虞婆子来给兮兮梳妆打扮,然后带着这些供品去千凤洞祭拜凤凰神。”
“那……”虞母有些顾虑,她眼神闪躲里带着一丝丝担忧,话说到嘴边又咽下去,村落之长看出她的担心,便好心劝说:“虞夫人啊,我们都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是怕兮兮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可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要是惹怒了凤凰神,我们虞村的日子以后也不好过啊。之前祭拜的少女虽然都不知去向,但是那是凤凰神的收纳,是对我们的恩赐和保佑……虞夫人啊,兮兮这么做也是大义啊。”
虞母听了之后暗暗拂袖掩泪泣,微微的啜泣声吸引来了在屋里做女工的虞兮兮,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提裙迈轻莲走出茅草屋,婀娜婉约的身姿背影不看正面的容颜也能感受到她的绝世倾城。
她的声音清脆温柔,似百灵似天凤;步态轻盈如空中飞燕,奔跑起来更像是羽毛在天地间盘旋轻舞;她搀扶着虞母,又听村落之长唠叨了许久,说:“娘,女儿三日后随他们去千凤洞祭拜凤凰神。”
“可是之前去祭拜凤凰神的女子无一回返啊……”虞母哭得撕心裂肺,抱着虞兮兮迟迟不肯放手。
虞兮兮也留下清澈的泪滴,用颤抖的声音安慰道:“娘,就算我不去,那还会有别的姑娘去。您不说我刚出生就天生异象吗?或许我生来就和她们不同,能回来呢。再说,我是去祭神,又不是去祭鬼,那神仙总是好的吧。”
“那……”虞母还在迟疑,村落之长在旁边催促敲边鼓,说道:“是啊,兮兮说得对,那是保佑我们的神,神仙都是好的。”
“娘,您就让我去吧……”虞兮兮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改变,如果触怒他们,自己的父母也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只能委屈自己。
虞母见虞兮兮的态度坚决,也没有再阻拦,点头应允,村落之长高兴地把厚礼放在小院里:“好好好,那我把供品放在这里了,三天后虞婆子亲自来给兮兮姑娘梳妆打扮穿嫁衣!恭喜虞夫人了!”
虞兮兮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能无奈地看着村落之长一身轻松地离开,她扶着虞母坐到茅草屋的木台阶上,又返回把草簸箕端过来帮着晾晒粮食,她的倩影在这里留下最后一抹质朴的颜色。
三天之后,虞婆子带着红嫁衣和红凤冠来到虞兮兮的家里,在内屋帮她按习俗整理着妆容。
虞婆子先是帮虞兮兮更换了红嫁衣,黑红色的双绕曲裾衬着她曼妙的身姿,如春天的杨柳拂堤春晓,如夏天的初荷曲苑风情;如秋天的平湖金菊秋月皎洁;如冬天的断桥媚态更胜残雪妖娆。
她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盘了几缕在脑后,点缀了几朵红色花朵堪比城府千金,额前的碎发在随风飘飘;头上一顶金丝凤翎珍珠冠把她之前的贵气和盘托出,一双明月珰的耳环红得滴血。
只见虞婆子拿着一根细如蚕丝的棉线在虞兮兮粉嫩的脸颊上上下飞舞,嘴里还振振有词:“棉丝弹面,粉嫩天颜。白里透红,永驻天宫。”
虞兮兮很乖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面对着桐花镜里的自己,她情难自禁。
虞婆子弹完面,转身拿来竹炭画眉,嘴里同样念叨着:“眉如墨画,凤神成家。温柔娴淑,同甘共苦。”说着她有拿起一张红砂唇纸放在虞兮兮的两片薄唇间,虞兮兮轻轻抿了下去,粉色的唇被染成新嫁娘的红色,虞婆子笑眼眯眯地看着镜子里的大美人,说:“朱砂染唇,一夜勾魂。佳人一笑,天荒地老。”
虞兮兮对镜浅笑,嘴角的甜美就像美酒一般能把人灌醉,虞婆子满意地点着头,在一个雕花木盒里取出一条凤翎项链,这条凤翎项链看起来不像是凡间的东西,拥有宝石的光泽和金银的闪耀,尤其是那片凤翎简直是栩栩如生。
虞婆子把凤翎项链带在虞兮兮的脖颈上,说:“凤翎定情,永生安宁。凤翎再现,随遇而安。”
虞兮兮在戴上这条凤翎项链的时候,她的身上闪着金光,把虞婆子都看呆了:“圣女果然是虞村第一美人,这么一看果然天下的美人都不及圣女一点半分。”
“美貌犹如昙花,开过了就消逝了……”虞兮兮听不进虞婆子的赞美,整个人都显得忧郁伤情,谈话之间,祭拜凤凰神的良辰吉日就到了,虞婆子为她放下额前珠帘准备上山。
虞兮兮说:“等一下。”
“圣女还有什么事吗?这吉时就要到了,我们再不走怕是会惹怒凤凰神的。”
“虞婆,我想把我的孤桐琵琶带走可以吗?”虞兮兮望向自己最爱的孤桐琵琶,虞婆子俯首帖耳地说:“圣女稍等,您的琵琶老身帮您拿着,现在请您出阁。”
“多谢虞婆。”虞兮兮端庄优雅地放下珠帘,提裙走出茅草屋,虞婆子抱着她的孤桐琵琶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提醒她拜别父母:“请凤凰圣女拜别父母,启程千凤洞。”
虞兮兮含泪下跪,行了拜别之礼,依依不舍地向千凤洞的路上。
小院儿的外面有两排穿了红喜服的陪嫁丫头,她们低着头站在那儿齐声说道:“恭迎凤凰圣女!”
虞兮兮穿着崭新的凤头翘头履踩在新鲜的红花瓣上,一步一叩首,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眸,一步一泪流:“虞婆,我要弹奏一曲为自己送行。”
“圣女,这凤凰圣女行路上可从未有这规矩啊?”虞婆子有所顾忌,虞兮兮是个不怕事的人,一个眼神凌厉过去,虞婆子立马把孤桐琵琶交给她。
虞兮兮纤纤玉手弹拨起琵琶弦,清声吟唱,响彻凤凰山:
玉手纤纤拂花柳,风吹落枝头,
欲语泪先冰骨上,难以苦中求。
轻盈浮莲潇潇去,花残断金藕,
一舞翩翩流莺语,覆水亦难收。
琵琶玲珑千古醉,虞女出阁楼,
吟唱婉转琉璃盏,浅浅月儿愁。
颗颗碎星天中挂,空有痴情眸,
点点斑斓夕阳落,夜声凭谁留?
歌声一路飘扬,凤凰圣女的队伍也在黄昏之时赶到千凤洞,虞兮兮停在洞口,琵琶声止,清冷诡异的风在身边嗖嗖吹过,她凛然抱着琵琶直视洞口:“虞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虞婆子看着漫天飞舞的枯叶,感受到刺骨的寒凉,她和陪嫁丫头们撤到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接下来就请圣女独自进千凤洞祭拜凤凰神,我等下贱身躯不得靠近,就先告退了!”
“哎?!”虞兮兮还想再问些什么,虞婆子带着丫头们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她一个人和怀里的孤桐琵琶面对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