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秉斯被遗忘在了角落,只有简照顾她,但她也对姜秉斯不断恶化流脓的伤口束手无策。
地牢里又关进了一批新的怪物,她们是如此狂躁,日夜不停的锤着坚不可摧的铁门,发出碰碰的声音,扰得简不得安宁。
她的腿折了,再也走不了路,一双手常常是鲜血横流。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每天被魔人赶到金矿去挖矿,为了姜秉斯不被扔出地牢,她把姜秉斯绑到身上带她去挖矿。
由于怪物的补充,魔人们便再没抓过她们这些未成年个体去当魔龙残忍的牺牲品。
就在简以为姜秉斯要盛着痛苦慢慢死去时,奇迹般的,她的伤口开始愈合,到最后全身只剩下红肿的痕迹。
不过她还是没醒过来,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简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是喂她一些草汁,看着她较之前越发凹陷的脸颊,简好像又回到了姜秉斯没来之前,呆在墙角神游天外,麻痹自己。
一声低低的嘶气声穿过黑夜钻进简的尖耳朵里,她立刻爬了起来双手颤抖的摸着姜秉斯的身体。
一只比她小点的手回握住了她,还伴随着一声“简”。
几滴豆大的滚烫热泪掉落在姜秉斯的脸上,又痒又麻,她摸索着抱住简,不停的小声叫她。
“简,简,简……”
姜秉斯的眼泪溃不成军,不停的对简说对不起,简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最后,姜秉斯在简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
清晨的阳光照不亮地牢,也照不亮矿洞。
姜秉斯巍巍颤颤的拿起对她来说太大的铁镐一下一下砸着矿壁,一些土渣掉了下来,她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简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却无法上前帮助姜秉斯,只因魔人还旁边虎视眈眈,手里的皮鞭在手上拍打发出不可忽视的声音。
他盯着姜秉斯已经很久了,只待姜秉斯停下动作,迎接她的便会是还不留情的鞭打。
在一窝新抓来的怪物中姜秉斯的身形是那么瘦弱,她长的矮小,几乎不到魔人的腰部,但异常夺目,只要看见过她的红眼睛便再难以移开视线。
实在太耀眼,清澈,在着充斥着罪恶的魔窟中她像一颗明珠,一旦注意到,心神便会被她占据。
魔人饶有兴味的看着摇摇晃晃的姜秉斯,手里拿着的鞭子连即将落到姜秉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想好了。
就决定是腿吧,不知道会不会一打就折呢?
他更加兴奋了。看着明珠蒙尘,最后成为鱼目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吗?
姜秉斯感受到背后带着恶意的视线,突然强撑着把双腿撑直,手不再抖,一镐子下去,一大块金子居然就这样被她砸了下来。
她的表情扭曲,肌肉几乎崩溃,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清醒与疯狂。
魔人遗憾的转头去找别的乐子。
简怔怔的看着姜秉斯着魔般不停挥舞着那把铁镐,如枯木般的手臂抽搐着,金子裹在硬石块里被她敲下来,那声音盖过了一切,要叫简的耳膜破裂。
-
姜秉斯回到地牢才发现哥布林即将临盆。
她是三个月前醒来的,那时候哥布林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她不清楚魔物的孕期,一直没想过哥布林肚子里她血缘上的弟弟或者妹妹。
它可不该来到这世上受苦。
有时候看着哥布林越发干瘦的身体,姜秉斯也有想过要不要将它扼死腹中,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她不该决定哥布林孩子的去留。
现在她看着哥布林蜷缩在角落里发出凄哀的叫声似乎也和哥布林感同身受。
姜秉斯背着简来到哥布林身边,简为她铺上稻草,一边指挥着姜秉斯为她按摩腹部。
伴随着几声哥布林尖利的嘶吼,一个丑陋的婴儿呱呱坠地,微弱的哭声在姜秉斯耳边萦绕,这一刻姜秉斯似乎感觉有一种名为亲人的羁绊将她和这个婴儿缠在一起。
“这孩子长的真丑。”姜秉斯抱起婴儿,又补充到。“就像一个小老头。”
简看着姜秉斯柔和的神情,微微笑着,赞同的说是。
也许姜秉斯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么温柔,她不得章法的抱着婴儿,静静的听着他气若游丝的啼哭。
娘胎里先天不足的他个子小到不可思议,还没姜秉斯两只拳头大。
哥布林像是才从分娩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万分惊恐的看着姜秉斯手上的婴儿,立刻尖叫着要把他掐死。
不过哥布林早已不比当初,又才经过分娩,没走两步便摔倒了。
她跌在地上嘶吼,牢里的其他怪物似乎忍受不了了也发出瘆人的叫声恐吓她,嘴里的獠牙让习惯夜视的姜秉斯看的非常清楚。
各色怪物用简单的魔物语零零碎碎的对骂着,意思大概是不能表达清楚的,气势上却是十足。
姜秉斯带着婴儿和简回到角落,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新生儿的面颊,如她所想。
这个孩子的脸也是粗糙的,就和她们一样。
姜秉斯把孩子递给简就背对着他们躺下了,简搂着这个孩子紧挨着姜秉斯也睡下。
在地牢重归于平静时,姜秉斯睁开双眼,在黑夜中用手指轻巧的挪开角落的一块石块,它后面是一个小土坑。
接着姜秉斯就伸出手在里面扣挖着,把潮湿腥臭的土壤藏到自己的衣服里,忍着那冰凉的触感,只一心一意的挖着。
她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知道,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根本无法在魔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那便只能用笨方法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带简走的!
无论如何……
姜秉斯连手指渗出血来了也浑然未觉,只是固执的挖着。
……
第二天,出乎姜秉斯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女魔人捏着鼻子来到地牢,随手一挑,拎出几个身材矮小的怪物便带他们往碉堡走去。
姜秉斯不幸被挑中。
她瞪着一双黯淡灰白的眼睛,只觉得天塌了。
难道命不久矣,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在事情出现转机时就失败。
她低着头走在女魔人身后,突然被她叫住。
“最后面那个贱种,走快点,不然……”
一切不尽言中,她身上的皮鞭凶狠的盯着姜秉斯的皮肉。
但姜秉斯却察觉到异常。
她迟疑的抬起头来并赶上队伍,女魔人只是睨了她一眼,那副轻蔑的姿态让姜秉斯的脸更苍白了一些。
她,不会是不记得自己了吧?姜秉斯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真是自负自傲的魔人。
在她眼里恐怕姜秉斯和路边的杂草都没什么两样,所谓欲要逃跑的奴隶她也不在乎是否处理完毕,任由着姜秉斯顽强的活了过来,现在甚至把她忘之脑后。
到了碉堡,女魔人立刻扔给他们一些简陋的打扫工具,又叫来几个魔人对他们进行规训。
直到这时姜秉斯才反应过来,心里卸下巨石。
本来就是野物,难以驯化,现在魔人们却想让怪物们充当侍从,打扫碉堡的卫生。
本来该是异想天开,但听着猎猎作响的鞭子鞭笞皮肉的声音,姜秉斯又觉得在绝境之下,其实连怪物也可以突破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