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 几年前的陆时迦是一碗白米饭,清淡而香甜,此刻的陆时迦倒更像是一碗辣子面,开胃, 麻辣而鲜香,一沾, 舌尖便酥酥麻麻,脑门还会闷出一层细汗。zhongqiuzuowen
祈热则像是一粒粒在锅里爆过的香芝麻,倒进面碗, 融进汤汁里, 被搅拌、裹含, 紧接着被嚼碎、吞没, 只留下满齿醇香。
祈热有些招架不住。
以前都是她掌握主动权, 这一回她被彻底压制。
陆时迦的吻有些凶,与当初的稚嫩、毫无章法不同, 掌握了方法似的。
祈热原本是想问他,我今天就那么好看么?也被他铺天盖地的压制淹没得没有机会开口。
她也无需再问,陆时迦的手便作了最有力的回答。
只是那只手随着他唇舌的离开,停止了动作。
祈热终于有机会睁开眼, 就见他迷离的一对眼渐渐清亮,原本箍按住她腰和肩的手撑到了两边。
他后悔了,“祈热,我还不打算……”
祈热忽地朝他贴近,将他后半句话堵住。
……
……
陆时迦仍徘徊在矛盾的边缘。
下一刻, 完全失去抵抗的人,被轻轻地往里侧推,一松懈,身下的人便翻到他身上。
……
……
她侧头去亲他,随后抓住他手,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陆时迦低头去看,耳边是她轻笑,懒懒地解释:“我就带了这一个,你自己考虑要不要戴,还有剩下的…在我宿舍。”
陆时迦这才记起,他褪下她裤子之前,她挣扎了一下,原来是从口袋里掏出眼下这个安全.套。
“你想么?”祈热说着亲他一下。
陆时迦喉结一滚,没说话。
祈热知道他尚在纠结,转个身面向他,一边解他衬衫扣子,一边说:“你慢慢想,在你想好之前——”她贴到他耳边,“我让你爽。”
陆时迦一颤,祈热随即压过来。
……
“我做了功课来的……”她手进去。
她是老师,功课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几下就让陆时迦一张脸通红,她问:“你叫我什么?”
陆时迦没有心思回,她便停下动作,“叫我什么?”
陆时迦不情愿地开口:“祈热。”
“祈热?”祈热不高兴了,彻底松了手。
陆时迦顿时失落,这会儿他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见祈热独自一脸坏笑,气一短,随即抱着她压倒,在她抗拒之前,将她手捉住,一路而下,带领她动作。
祈热配合着,另一只手去帮他擦汗,问他几个问题通通没得到答案——
“你房间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进去?”
“门口的保安为什么叫你布朗熊?”
……
听不见。
陆时迦吞咽着喉咙,闷闷喊出一句:“祈老师……”
祈热低头看他,摸他脑袋,笑着问:“这就好了?”
陆时迦不作声。
祈热稍稍躲开,故意激他:“也不过如此嘛。”
陆时迦彻底怒了,抬起头,又探进去,一会儿问她:“舒服么?”
没得到答案,便故意在她就要到了的时候抽手离开。
祈热也怒了,微微颤着身子,分出力气拍他肩膀,“陆时迦……你自己不想就算了,我想……”
陆时迦却半点不配合,干脆将手背到了身后,贴着她嘴唇说:“祈老师,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看上去好像离不开我,最后还是离开了,所以现在,我不会让你舒服。”
祈热听着哽了哽,面上潮红不散,说:“你这是让我不舒服么?你自己……”
陆时迦不听,翻身坐了起来,将皱在一起的衬衫抖开,一会儿精壮的腰身就被遮住,他仔细地将扣子系好,起身进了房间,徒留祈热独自一人在身后微颤着不适,嘴里骂着:“陆时迦你混蛋!”
陆时迦充耳不闻,再从房间出来时,穿白色背心,胳膊与肩露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陷入情潮的不是他。
祈热已经恢复过来,见他没事人般在旁边坐下,一时也无话。
她并没有不高兴,因为清楚地知道陆时迦这么克制的用意。这会儿她把未拆封的安全套捏在手里,来回翻转着,像是单纯的无聊。
她想了想,刚要说话,眼前就出现他递过来的一张卡。
祈热低眉看了一眼,故意与他作对:“让你爽了,打发我?”
陆时迦当没听见,一本正经地说:“我有钱。”
这卡是上回祈热来时留下的,经她提醒,陆时迦之后打开那本书,里头除了口红,便是这张银行卡。
“有钱你住这么小的公寓?”祈热上回就想问了。
陆时迦还坐着,只回一个字:“贵。”
祈热听了将安全套往旁边柜子上一丢,膝盖抵着沙发,往旁边挪了挪,忽然从身后搂住他脖子,“这么勤俭持家……买房子的钱就是这么省下来的?”
陆时迦没有躲开,反而听得一惊,回头去看她,就见祈热一脸淡然地解释:“我去看了,柳阿姨带我去的,我看到了。”
见陆时迦有些茫然,她主动回答:“阳台上,你放的东西,我看见了,而且……还拍了照片,要看么?”
陆时迦闻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也没开口,只是将她手掰开,往旁边挪了挪。
祈热没跟过去,见他不说话也就不说了,转而看着他手里的卡,“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趁我有钱的时候一定要收,不然等没钱了,你想要都没有。”
这卡里头,装了几乎她所有的积蓄。
“还有,”祈热这会儿穿着他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五分裤,光洁的小腿伸到他身前,“我三十岁了,趁我性.欲还强的时候,睡我,不然等过几年,你想要,我都不想了。”
陆时迦纹丝不动。
祈热便知道他还是坚持,但也看见他微微滑动的喉结,发现他某些隐藏不住的克制和些许不满。便挪到他身边,将他手上的卡拿开放到身后的柜子上,再扯他背心,让他歪过头来看着自己,“我不要你原谅我,但是……”下一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帮你?”
陆时迦眼睑一低,还是不说话。
但祈热知道,这是默认了。
后来,帮他又一次到了的时候,祈热被他使劲摁在怀里,她又一次问:“喊我什么?”
陆时迦成了一只夜猫,使劲忍着,还是哼出声来,像是难受,又像是舒服。他仍是不愿意喊她,祈热就又故技重施,故意停下来。他便又一次带领她。
……
……
陆时迦本不愿意承认自己意外漏出的那句,可她手法磨人,他终于忍不住,索性一口气喊全了,抱着她断断续续地喊:“祈老师…祈老师……”
喊完又后悔了,在她肩头补充:“我还没原谅你。”
祈热爱他的别扭,默许他的心口不一,纵容他在理智与失控中摇摆,便喊他,说:“宝贝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倘若他愿意回到她身边,他可以为所欲为。
“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陆时迦在潮水涨起时贴着她耳朵,说她听不懂的话,“私はいつもあなたのものです。”
(生日快乐,我永远都是你的)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祈热脱下她珍贵的水晶鞋,在陆时迦仰头张嘴时,认真地亲住他。
**
祈热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东京早晨,不是推窗之后的樱花景,不是渐渐被盛夏抬高的气温,也不是一顿被味增汤和纳豆填满的早餐,而是身体抵着的,另一具年轻的、温热的躯体。
祈热并不好受,整晚都被挤得动不了,几次被麻醒,借着柜子上的灯看那扇房门,都有冲动要破门而入。
她三十岁的当晚,本不该只至于此。偏陆时迦不配合,不让她进房间,还要与她挤这张翻个身就会掉下去的沙发。
祈热揉着眼,费劲动了动,去看那一张脸。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已经有几分灼烫,影影绰绰落在靠外的陆时迦身上。
下巴上几根胡茬,更像是昨晚予取予求却怎么也不得劲,滋生而来的生理产物。
祈热想在他脸上写上四个大字:害人害己。
最后只落在他手臂上,一笔一划,故意要将他弄醒。她看见他眼睫动了动,随后他将手拿开,复又圈过来,将她手与腰一并箍紧。
祈热只好说:“我回去了。”
果然,陆时迦睁了眼。
然后是板着脸起身,换衣服,送她出门。
昨夜是催化剂,两人的关系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祈热则像是只新换上的灯泡,就等决定她心情的人来拉下开关,而眼下,还处在要去拉灯的动作。
陆时迦拉灯的动作仍别别扭扭,不留她,送她也似不情愿,祈热分明说了,不用他送。
只是在去地铁站的途中,他半途上停下,从路边的老婆婆手里买下一束花,外加手工编织的花环,一直拿在手里,到站了才给她。
祈热接到手里,看明白他的意思,“这就是生日礼物啊?我可是三十岁。”
陆时迦抬手摸了摸脖子,看向别处,嘴上淡淡说:“都一样。”
无论她多少岁,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他是特意买了票送她进来,与她一起等地铁时,也不说话,对着安全线外不算拥挤的人潮放空,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就见她低了头仔细看那一小束还沾着水珠、新鲜的日本雏菊。
他想起昨晚她说的话,这会儿他特意买一束雏菊,不过是又给她得知的事实加一重确定。
广播播报地铁进站,将他唤回神,他低头要提醒她上车,只见她故意往后退了一两步,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走。”
陆时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瞬间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她写满句子的眼神,也或许是因为敞开的防晒衫里,脖子上几片红在暗示,也蛊惑他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身后来往的人在有序上下车,耳边是他已经习以为常的、软糯的日语,身前的人则在他弯腰之前,先一步踮脚将他脖子勾住。
随后去亲他。
陆时迦本能地扶住她的腰,雏菊夹挤在两人中间,快要呼吸不过来。
是异国他乡的早安吻,也是离别吻。
陆时迦先退开,给她手中的雏菊,快要离站的地铁,以及他自己目前仍需要维持的生气、闹别扭的态度,留一丝余地。
祈热也松开他,对重新响起的广播提醒十分不满,于是凶巴巴冲陆时迦喊:“不准不回我消息!”
说完转身,在车门合上前一刻飞快跑进车厢。
陆时迦看着地铁驶离,放回裤袋里的手捏紧那枚差一点就给出去的备用钥匙,后知后觉地松一口气。
钥匙没给出去,回去倒是又看到她故意忘记带走的那张银行卡。他想起以前她把钱包交给他保管,这样的行为与钱、与东西都无关,更多的是关系,是两人亲密关系的无声默示。
虽知道这点,陆时迦还是不愿意承认,便自我暗示,他将卡收进钱包,只是帮她暂时保管,下次见面就还给她。
不过没想到的是,两人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这中间,两人恢复了微信联系。多半是祈热发,发十句“在干嘛”,他被逼无奈似的回一句“忙”。
问忙什么,又不回了。
后来倒是主动发来一句:“最近都很忙,待在工作室。”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人不在住处,不用去找他。
陆时迦忙,祈热也闲不到哪儿去,她已经完全适应新学校的节奏,不想只干上课这一件事儿,便择了几个学术项目参与。
与国内的项目相比,其他暂且不论,东外大的项目至少多了份新鲜感,加上她不会日语,她参与的过程也艰难一些。
不过她突然起学日语的心思,跟工作没什么关系,是给陆时迦打电话的时候,听他用日语和旁边的人交流,她很是不爽。加上他那副别扭的样子,祈热便忿忿地把手机里给他的备注,从“小话痨”换成“小别扭”。
有一便有二,虽然不爽,电话还是照样通。到后来,一日三餐,祈热都要给他打电话,陆时迦竟也每次都会接,话不多,还在快速敲着键盘。
祈热问他吃饭没,他便暂时腾出手,也不解释,让她听见自己在吃饭的声音,吃一口,又继续敲键盘。
祈热知道他忙,也不多说,默默在这头吃饭,戴着耳机,听他那边的声响。
六月上旬的时候,祈热接到了从国内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那边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正问手机的主人:“接通了?”
祈热听出来声音,便笑着问花自酌,“徐云柯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下半年吗?”
徐云柯这会儿坐在花自酌的对面,声音有些远,话里带着笑:“不回了。”
“那你去哪儿?”祈热倒也不惊讶,徐云柯现在一改先前,尤其喜欢折腾。
“当初没争过你,意难平,现在自己去。”徐云柯开着玩笑。
祈热立即就听懂了,“你要去非洲?”
“嗯,”花自酌代替回答,“他先前说的那个老板,说是又决定同时进军非洲市场。”
“这就动心了?”祈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