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生存指南 第3章 Chapter 2

49层到了，隋钰出电梯就看见那个站在评估室门口的灰发少年，少年身上穿着云纹暗花的黑色禛服，袖袍宽大，材质上乘，腰身被一条朱红的腰封勒得极细，看着神秘贵气又赏心悦目。

隋钰瞄着少年雪白的面孔和纤细的腰身，在心里吹了声口哨——长老院里还是有美人的嘛。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身上的禛服不是谁都能穿的，帝国的律法规定，只有白银以上的贵族才有资格穿着这种象征身份和地位的传统服饰。虽然少年只是站在门口进行接待，但他是跟着长老院的人来的，而且身穿禛服，显然也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少年是专程在这里等隋钰的，见隋钰向这边走过来，他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打开评估室的门，引着隋钰走了进去。

似乎是为了突出压迫感，心理评估室被设计得更像是个审判法庭。

房间的整体结构呈阶梯状，最下面的单独格子是“被告席”，被告席对面略高一点，是一张面对被告席的半弧形长桌，就是“审判席”。

审判席上坐着四个人，其中那个戴着眼镜一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是DMB专门的心理评估师，主要由他来对Actor们的心理状态进行评估。

审判席上的其余三人都穿着不同制式的黑色禛服，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不过二三十岁左右，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实际上的年龄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在发达的现代社会，每个贵族都可以通过成熟的厄洛斯复生技术来保持自己最巅峰时期的身体状态，只要他们想，他们就可以永远年轻。

很显然，这三人都是长老院的高层，他们身后的阶梯上坐着一排一排黑袍遮面的黑衣人，看着黑压压一片，压迫感十足，他们都是隶属于长老院的低等贵族，只是还没有混到高位，在这种情况下没机会露脸，只能作为“陪审团”参与。

评估室的四角，分别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蒙面男人，看那副打扮应该是传说中DMB处刑队的人，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心理测评怎么会惊动处刑队——难道心理有问题就要当场击毙吗？

这也有些过于离谱了。

不过话说起来，隋钰心想，之前做心理测评的时候，长老院也来了这么多人吗？长老院加上处刑队，这个组合是不是有点过于兴师动众了——这简直像是一次真正的审判。

隋钰自认没有那么大本事能劳动这么多长老院的人和处刑队来围观自己做心理测试，难道是仅仅因为他被极乐鸟的人袭击了，所以长老院才这么重视？

他回想了一下以前接受心理评估的情况，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想来这就是记忆受损的影响。

不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隋钰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

思索间，少年领着隋钰坐到了被告席，安排隋钰坐下后抽出几个连着线路的贴片电极，熟练地将电极片安置在隋钰的太阳穴、胸前、颈动脉和几处大穴上，调试过后保证隋钰的一呼一吸一次心跳都能被监测到，这也让任何形式的说谎都成为不可能。

做好这一切后，少年退到一边，冲审判席的四人轻轻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

那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接到示意，冲隋钰露出一个十分官方的笑容，“你好，隋钰。”

他表现得好像是隋钰相识多年的好友，语气亲近，平和，并且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你好。”隋钰的笑容也很官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阳光自信并且心理健康。

“最近过得怎么样。”评估师问。

隋钰回答，“挺好，不用上班，比较闲，而且无聊。”

评估师翻了翻手上的材料，抬眼看向隋钰，“报告上说你在任务中被恐怖组织极乐鸟袭击，导致了一定程度的记忆损伤。”

隋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评估师不着痕迹地和坐在他左手边的金发贵族对视了一眼，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隋钰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确定自己是被极乐鸟袭击的呢？”

隋钰摊摊手，“秦霜局长告诉我的。”

评估师：“你还记得秦霜？”

隋钰：“当然，他是我的兄长，他的父亲是我的养父，我们一起长大。”

评估师：“你很相信秦霜？”

“秦霜是我的兄长，我当然相信他，他也没必要骗我。”说到这里，隋钰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下，“我很健康，所谓的记忆受损也没那么严重，重要的事我都记得，需要我回忆一下小学一年级班主任的名字吗？”

评估师：“那你还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当然记得。”隋钰点点头，“我的父母也曾为DMB工作，他们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车祸去世了，之后我就被老局长、哦，也就是秦霜的父亲收养了。”

“你有兄弟姐妹吗——我是指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我是独生子……没有，我没有兄弟姐妹。”

评估师似乎是对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是满意，甚至在隋钰回答期间赞许地点了点头，隋钰觉得他满意的点有些奇怪，记得自己的家庭情况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吗？

没等他深想，就听到评估师接着问，“你觉得记忆损失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

隋钰笃定地说，“没有影响，你们所说的袭击和记忆受损对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那你会尝试找回那部分记忆吗？”

“不会，我认为那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记忆承载着一个人一个阶段的成长与情感，大多数人在失去记忆之后都会陷入对人生的迷茫和对自我的怀疑中，他们一般认为只有找回缺失的记忆才算找回真正的自我，所以在失忆后会不断采用各种方法尝试找回失去的记忆。”评估师问，“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大多数人都会那么做，我就要跟大多数人一样吗？”隋钰理所当然地反问。

评估师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反问自己问题，轻微愕然之后，继续温和地说，“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去尝试去找回自己的记忆，难道你没有想过，那段记忆也许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认为有那个必要。再怎么‘重要’的记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而过去再怎么重要都绝不会重要过现在。

我认为那些人在失去记忆后陷入迷茫是因为他们自身太过软弱，把失忆当成了一种逃避的手段，或是自己无能的借口，他们会把失忆后的一切不顺利都归咎于失去了记忆，好像只要没有失忆，他们就能完美解决手头的麻烦。但其实就算没有失忆，他们也一样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失败者，就算成功找到记忆对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我不认为失忆对我有任何影响，更不需要去找寻什么可笑的‘真正的自我’。我就是我，这一点毋容置疑。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都是同一个我，哪怕失去了一部分可有可无的记忆，也丝毫不会影响我对自我的认知，更不会对我以后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很好。”评估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理了理手里的材料，对旁边的贵族点点头，似乎是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等待贵族进一步的指示。

坐在他左手边的金发贵族侧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评估师抬眼看向隋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海克斯系统吗？”

隋钰也是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这个评估师在耍自己——他只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智，怎么会连大名鼎鼎的海克斯系统都不知道。

虽然这么想，隋钰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知道。海克斯系统是现行应用最广的智能操作系统，各个领域主流的操作系统用的都是海克斯。大到政府的政务系统、军队的军务系统、交通网络系统、医疗系统，小到悬浮车的浮空系统，电梯的升降系统，甚至连DMB Actor们穿越时配备的随身系统，用的都是海克斯。”

心理评估师给了隋钰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海克斯系统具有优秀的精准性和智能性，可以极大地保证Actor们弹出小世界时的安全性，很大程度避免了使用旧操作系统时反应延时造成的滞留和伤亡。有调查数据显示，自从Actor们配备了海克斯系统，任务的成功率上升了63%，而死亡率甚至下降了80%以上。毫不夸张地说，海克斯系统是人类之光，没有了海克斯系统，整个社会都会瘫痪，人类科技甚至会倒退50年不止。”

评估师点点头，接着问，“那你知道海克斯系统的开发者是谁吗。”

“Arthur。”隋钰的莫名其妙感更加强烈，但还是认真回答，“大名鼎鼎的海克斯之父。据说他曾在少年时代就为DMB开发了最初的海克斯系统。海克斯系统最初也是为了增加Actor们穿越时的安全性才被开发出来的，后期随着整个系统的不断成长和完善，才被逐渐应用到了其他领域。

不过不知道何种原因，Arthur在五年前叛逃了，流窜在各个小世界里，还以他为中心成立了恐怖组织极乐鸟。他称自己为救世者，但干的都是毁灭世界的勾当——将一个世界的毁灭性武器偷渡到另一个世界，在小世界里培植反派，暗杀主角，阻挠Actor们的任务，尽可能地崩坏剧情导致小世界崩溃，而他们又会去下一个世界干同样的事。

不过听说Arthur已经被DMB抓到了，据说已经被处刑了，极乐鸟没了Arthur，就是一只失去爪牙的老虎，失去了救世者的教团，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那你对Arthur这个人怎么评价。”心理评估师继续问。

“聪明，冷静，天赋异禀，并且非常专注。”隋钰给出中肯的评价，“似乎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据说他曾指使极乐鸟在背景是豪门夺嫡的世界里投放了一颗加载了600克芥子气的毒剂炮弹，造成了包括主角在内的至少5000人死亡，上万人重伤，最终导致世界崩溃。”

“你认为Arthur为什么会背叛DMB？”

“天知道。”隋钰说，“反社会人格做出什么都不稀奇，也许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

心理评估师点点头，和左手边的金发贵族窃窃私语了一阵，然后拿出印章，正要在隋钰的心理评估表上按下去的时候，坐在他右手边的贵族突然出声：“先等一下。”

那个贵族看起来地位更高，他一说话全场都安静了，评估师的动作也停了，他将印章重新放回盒子里，恭敬地看着那个贵族等待他的指示。

那贵族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评估师，“给他看这个。”

隋钰敏锐地观察到，贵族拿出这张照片的时候，评估师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对一个专业的心理评估师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失误。

同时，站在评估室四角的处刑人也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怀里——那是个准备随时掏枪射击的动作。

DMB局长办公室，一道淡蓝的光屏浮在秦霜面前，光屏上赫然正是此刻评估室里的现场直播。

当看到贵族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秦霜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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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