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起连环车祸总共涉及十三人,情况最危急的就是和白重鲸坐在一起的王助理,白重鲸已经住进了特级病房,隐秘性安全性都会更高。
那个凶手当场就被抓住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周随后来又参与了几次关于车祸病人的会诊,他发现每次会诊如果有心内科,来的十有**都是那位赵医生。
周随莫名地觉得赵青阳出现在自己身边有点频繁,除了会诊,有时候下班也会遇到他,吃饭也会遇到他,明明外科和内科都不在一栋楼,最后周随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根本没想到赵青阳是故意往他身边凑的。
而根据会诊,周随也认可了赵青阳的能力,内科说话向来旁征博引,浩浩汤汤,连绵不绝,赵青阳也是如此,不过他声音好听,听他说话,总会更舒服一些。
后来周随才知道赵青阳师从某位内科大拿,教科书上有名的那种,赵青阳本身也善于思考,能力很强,对得起老师的栽培。
内外科之间互相鄙视已经是种传统了,周随只觉得赵青阳和认知中的内科医生不太一样,开朗热情,做事爽快,很好相处。
见多了之后两人自然就熟悉起来,有时候下班了还能约个饭,内科向来比外科轻松一点,急诊科虽然每天打仗,周随也不是次次都要上场,经常是赵青阳约,周随看有时间就去了。
赵青阳是研究生,比周随小了近十岁,但学识渊博,除了医院里的事,各种话题也都聊得来。周随一时觉得赵青阳和自己各方面都十分契合,两人交往越多,逐渐成为了朋友。
有一天周随难得准时下班,在地下车库看到赵青阳,赵青阳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的车,见他来了,立刻露出笑脸:“周医生,你来得正好!”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是朋友,但赵青阳还是很喜欢这样叫他。
周随只觉得那笑容十分耀眼,充满了活力,他站在车边,问:“怎么了?”
“轮胎漏气了。”赵青阳双手一摊:“周医生能帮忙带我一程吗?”
周随没有说话,而是坐上驾驶位,朝自己的后座指了指。
赵青阳立刻眉开眼笑,也没去后座,直接钻进了副驾驶。
周随是个界限很明显的人,哪怕是朋友,也不习惯距离太近,因此愣了愣,但没多说什么,直接问赵青阳家住哪里。
赵青阳说了个地址,周随还没去过那地方,打开导航准备搜索。
赵青阳说:“你先开车吧,我来输地址。”
他凑过去,在导航上输入小区的名字,这样就离周随有点近了,周随能看到他乌黑的发梢搭在脖颈上,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赵青阳输完地址就坐回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他更希望的情况当然是周随坐在他的车上,他载周随回家,这样既留个人情,还能知道周随的家庭住址。但他又不能去扎周随的轮胎,现在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们第一次在地下车库碰见,他就想坐进周随的车了。
赵青阳的视线落在周随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心想要是能在车里做些其他事就更好了。
他对周随,说的文雅一点是一见钟情,直白一点就叫见色起意。
周随看了导航一眼,认出来那是个房价昂贵的高档小区,当初周随买房子的时候也考虑过那个小区,但那边离医院更远,考虑到通勤时间,才选了现在的地方。
“你住那里,平时通勤时间就要花很久吧。”周随边开车边和他闲聊。
“我正准备搬家呢。”赵青阳笑着说,他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笑意,让他看上去特别招人喜欢:“周医生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周随便认真提了些建议,帮他分析了医院附近的小区。最后说来说去,便说到自己的小区,那里各方面倒是很合适,否则周随当初也不会选择它了。
“那干脆我就搬到你们小区好了。”赵青阳轻易地就下了决定。
那片小区的房价经过这十几年的上涨,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水平。不过周随觉得赵青阳必然不是个差钱的主,从他平时的穿着打扮,还有开着车,行事说话那种风格,经济水平简直跟秦樽那种二世祖差不多。只是赵青阳更低调一些,性格也好相处,又有真才实学在身上,和秦二少他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周随笑了笑,随意应了一声。
尽管如此,他觉得赵青阳应该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到了小区之后,赵青阳邀请周随:“上去坐坐吧,我请你吃点东西,或者我们出来吃?”
他这样问,是让周随在两个选项中选择一个,限制他的思路。
周随没有离开驾驶位,说:“客气,不过我要先回家了。”
赵青阳敏锐地问:“家里有人?”
周随点了点头:“是啊,在家等我呢。你也请我那么多回了,下次我请你。”
最近叶晨睡得越来越晚,如果周随不值班,就坚持等他回家再睡。周随劝了几次没用,只好自己尽量早点下班。
他和赵青阳告别,干脆利落地倒车离开,赵青阳站在小区门口,眯着眼睛盯着那辆车,仿佛透过玻璃和座椅,直直地看向周随的身体。
他和周随聊天的时候,隐晦地打听过家里的情况,周随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那么这个年龄,家里那个等他的人,还能是什么身份呢。
赵青阳眼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果然周医生这么顶级宝藏,不可能只有自己看得见。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因为有挑战对手而感到更加兴奋,准备有机会去周医生家,打探一下敌情。
……
周随开到半路,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居然是秦二少打来的。
周随开车一般只接医院打来的电话,他本来不想接,但铃声接连不断,秦樽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转念一想,秦樽给他打电话,只有可能是苏琢玉出事了。
周随接通电话,秦二少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带着焦急和恐慌:“周医生,你快过来一趟,苏琢玉他吐血了!”
“送医院。”
“不行,反正你马上过来一趟!”秦二少的声音在发抖:“他昏过去了……”
周随微微皱眉,掉头前往郊区小别墅。
他在电话里问苏琢玉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出血的,除了呕血是否还有黑便血便,是否有其他部位出血等等,根据秦二少的回答,周随在心里推测苏琢玉应该是上消化道出血,但要做出确切的诊断,必须要亲自过去检查了才行。
此时是下午六点,距离他下班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仍然处于下班高峰期。周随一路见缝插针,将车速开到极限,在秦樽打了十几个电话催促之后,终于到了小别墅。
他快步上楼,看到了坐在床边神色焦躁的秦樽,苏琢玉按照他的吩咐,已经放在床上休息。苏琢玉脸色苍白,意识不清,四肢厥冷,是典型的失血性贫血。地面上的血迹,一直蔓延到了床上。
周随上前先做了体格检查,他伸出手放在左下腹,手掌紧紧贴着腹壁,观察着苏琢玉的表情。
苏琢玉因为疼痛而皱眉,他能感觉一只手落在腹部,即使在冬天,那只手仍然保持着干燥温暖。
周随做完检查,说:“他必须去医院。”
秦樽问:“你不能解决吗?”
“他必须做了血常规和胃镜才能排除消化道以外的因素。”周随觉得秦樽到这种地步都不愿意把苏琢玉送医院,已经十分不可理喻了。他眼神微微冷淡下来,说:“出血严重是会导致休克甚至死亡的,他之前有贫血史吗?”
“有、有一点……可是他之前还好好的啊,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发火了,我还以为……”
周随脑子迅速转了一圈,问道:“那他吃饭怎么样?”
“也不怎么吃,以前最爱吃的东西,现在碰都不碰。是不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啊,还吐了几回,应该不严重吧……”
秦樽还在期期艾艾地问,周随想的则是,兴趣明显减退,食欲减少,精力衰退,是典型抑郁症的表现。而且,抑郁症还会有躯体化症状,其中就包括消化系统的呕吐等。
“他必须去医院。”周随紧紧地盯着秦樽,语气坚定:“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很容易发生消化道出血,现在还没有确定出血点,情况很危险。”
“但是……”
“秦二少,你总不能看着人死在你家里。”
秦樽当惯了二世祖,除了他爹,少有人能这么跟他说话。他一时有些上火,但他毕竟没有底气,没经过事,便被周随的气势压了一头。
正在这时,小别墅外面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秦樽敏感地问:“怎么了?”
“救护车。”周随说:“我来的时候就叫了救护车。”
此时,便由不得秦二少发脾气了。
苏琢玉被送上救护车,周随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情况,车上的护士立刻扎针给他输了平衡液补充血容量。秦樽和周随都上了车,车上的医生认识周随,还打了个招呼。
于是周随下班两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医院。苏琢玉被送到消化内科,周随过去和消化内科的医生打招呼,说:“等病人醒了,让精神科来会诊看看。”
周随大学时曾经修过应用心理学,但要做出诊断,还得让精神科的医生来。
那个医生点点头,各种病症导致的疼痛,绝望,因费用产生的巨大压力,家庭之间的矛盾,经常导致病人抑郁,低落,狂躁,进而出现精神问题。而各种精神问题也往往易出现器质性病变,因此精神科会诊虽然少,但还是会有的。
“周医生,你认识病人?”消化内科的医生等检查的时候,顺口问。
“一个朋友。”周随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医生摆了摆手,溜达着去做检查了。
周随忙上忙下,又去了病房的护士打招呼,开单子。秦樽迷茫地跟在后面,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只能傻乎乎地跟着,一头红毛在医院扎眼无比,像头迷茫的大狮子,周随让他交钱的时候,才连忙掏出手机。
等结果的时候,他们坐在医院凳子上休息,来来往往是痛苦的病人,焦急的家属,忙碌的护士和医生,秦樽置身于此,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