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无限] 第137章 第 137 章

第137章

欧阳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尽管他闭着眼，但他知道自己正在一间漂亮的卧室中。

他躺在卧室里那张羽毛一般柔软的大床上，温暖到甚至有些发烫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的皮肤上，清爽的微风顺着未关拢的窗子，带着花草清新的气息掠过他的脸颊。

一条手臂揽在他的腰上，让他整个人陷入在一个大大的拥抱中。

“我会让你在一个你潜意识中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中醒来。这样，你会立刻知道自己在做梦。”

医生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欧阳游脑海里响了起来。

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如此平静祥和的环境是绝不会发生在欧阳游身上的。

欧阳游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面庞。

欧阳游只能看见男人一头耀眼的金发，线条硬朗的面部轮廓，和左边脸颊，右侧下巴上点缀在皮肤上的两颗小小黑痣。

至于男人具体的长相，欧阳游无法看清。毕竟——在做梦时，很少有人能看清梦中人的长相。

“这是我梦到的人？”欧阳游对自己梦到了陌生男人的梦境感到奇怪。

但虽说是陌生男人，可这男人却让欧阳游有些莫名的熟悉。

但欧阳游没时间细想。他进入梦城的目的是在这个广阔的城市中寻找到病人的意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他只有24小时，时间相当紧迫。

他想要下床，但刚用手撑起身体，就受到了阻力。欧阳游皱眉低下头，看到那个男人的手臂正横揽着自己的腰，让自己移动不得。

和陌生人亲昵的身体接触让欧阳游厌烦得皱起了眉。他“啧”了一声，大力甩开男人的手臂。

男人的手撞到另一侧的墙壁，吃疼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慢慢睁开了眼。

浓密的金色睫毛下，是一双碧绿的双眼。

这双绿眼直直地看着欧阳游，朦胧的睡意在看清欧阳游的瞬间，化成了喜悦。

欧阳游没理会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穿着一件轻薄到能从外面看见身体轮廓的白衬衣，领口大大地敞开着，锁骨、胸口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梦似乎能放大人的情绪。欧阳游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满，走到衣柜旁，拽出里面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着。

衬衣、毛衣，直到肌肤不再暴露在空气中，欧阳游的烦躁才有所缓解。

他又找出一双靴子套在脚上。

欧阳游穿衣服时，那个男人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床边，歪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欧阳游的一举一动。

等欧阳游系好鞋带，向门外走去时，男人便跟在了欧阳游身后。

欧阳游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男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微笑起来。

看着男人的金发和翠绿双眸，怪异的感觉再次从欧阳游心底升起。

见欧阳游没有动作，男人用双手捧起欧阳游的左手，举到自己的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下一秒，男人竟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不是吧？”

欧阳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荒诞的事实。他扯着男人的衣领让他低下头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

男人弯着腰，任由欧阳游在自己头上乱揉着，喉咙里的呼噜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欧阳游感受到男人头发的触感——柔软，蓬松，暖融融的。

和他那只猫的手感一模一样。

“……是你？”

答案呼之欲出。想来，是那个梦城靠近自己，让自己入睡的时候，也让小橘猫陷入了沉睡。

可是……

欧阳游啼笑皆非地看着猫化作的男人：“原来你做梦的时候会把自己当成人类？”

男人眨眨眼，茫然的表情。很明显，他没有听懂欧阳游在说什么。

“不过你这痣……”欧阳游伸手握住它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猫下巴和脸颊上的两颗小痣：“你的猫脸不是挺干净的吗？这是你本来就有的，还是看小花脸上的痣好看，和他学的？”

猫又一次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它歪头，把脸颊贴在主人手上。

欧阳游了然。看来小橘猫只是身体变成了人形，还是听不懂人类的话。

欧阳游收起手，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变成高大男人的小橘猫：“跟好我。”

这句猫欧阳游经常说的指令，猫倒是听懂了，他呼噜一声，往欧阳游的方向挪了挪。

*

医生说，至少有上千个人的意识存放在梦城里。

因为是做梦，所以，很有可能，病人并不是以欧阳游认识的形态出现的。

他为欧阳游准备了几个问题，让他询问在梦城里遇到的每一个人。能回答上这几个问题，或对这几个问题有反应的人，就是病人。

这是一件枯燥却并不困难的工作。

梦城里真的是一座小城镇的模样。

一栋栋房子整齐地排列着，街上偶尔能见到一些神情恍惚的人。

欧阳游打算从长街口的第一栋房子开始寻找。

但他按响第一栋房子的门铃，却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应。

欧阳游正欲再按一次，手却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他低头，看到猫在自己手心放了一只发卡。

“哪来的？”

欧阳游的询问自然得不到回答，猫只是用那双碧绿的双眼盯着他敲，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欧阳游失笑，拍了拍男人的手臂以示夸奖，把发卡伸进门锁里鼓捣了几下，打开了门。

单薄的门板打开的瞬间，热浪裹挟着黄沙，扑面而来。

打开门后，这栋房子里竟然是一片沙漠！

赤红的天空，平坦燥热的金色沙漠，偶尔能见到干枯的树木和仙人掌。

是因为居住在这栋房屋里的意识正在做关于沙漠的梦吗？

猫被风沙迷了眼睛，它眯起眼甩了甩头，一抬头，却见到主人已经盯着风沙走出去很远。它忙追了上去，眼巴巴地看着主人的肩头。

它常蹲在那里，可是现在它知道自己变得很大了，所以无法再蹲在上面让主人代替自己赶路。

但独自行走让它有些不安。

它想了很久，终于想到解决办法。他伸手，用力牵住主人的手。

“做什么？放开？”

欧阳游皱着眉使甩开猫的爪子……不对，猫的手。但猫不是人，它不知道什么叫做被拒绝，每被甩开一次，就重新牵住主人的手。

主人的冰冰凉凉的，抓起来很舒服。

欧阳游被这只黏人的猫烦的不行。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人，这个房间的主人。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女孩举着一把红色的伞，蹲在一个沙坑里。

看到女孩的第一眼，欧阳游就确定了她不是病人。

但为了以防万一，欧阳游还是上前，蹲在了女孩的面前：“你好。”

女孩抬起眼，看着欧阳游，声音小小的：“大哥哥，你好。”

她顿了顿，又看向欧阳游身后，也跟着主人一起蹲在地上的猫：“还有小猫咪，你也好。”

“你在做什么？”欧阳游问。

“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我是一朵大蘑菇。”女孩说。

“蘑菇？”欧阳游看看女孩举着的红伞：“所以这是你的蘑菇顶？”

“是伞盖。”女孩认真地纠正欧阳游，又问他：“大哥哥，你知道吗。蘑菇是长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的。”

“可是我的运气不好，偏偏生长在了沙漠里。”女孩苦着脸：“我好渴啊，大哥哥，你有水吗？”

“我没有水。”

女孩“噢”了一声，整张脸突然皱了起来，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红伞被风吹向了远方。

“我好渴啊，我好渴啊。”女孩哭了起来：“医生爷爷不是说我听话就会给我水喝吗？为什么我这么渴啊……呜呜……”

欧阳游双目微敛：“医生对你做了什么？”

女孩却不回答了，只是不停地打着滚，哭喊着。

见问不出结果，欧阳游站起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走出去十几步，欧阳游突然意识到猫没有跟在自己身后。他回头，看到猫追上了那把被风吹远的红伞，重新放在了女孩手中。

女孩渐渐止住了哭泣：“谢谢你，小猫咪。”

猫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快跑几步追上了欧阳游。

“我不知道你原来心地这么善良？”

欧阳游半是好笑，半是讥讽的语气。只可惜猫什么都听不懂，他忙着重新握住欧阳游的手。

欧阳游被它烦得不行，第无数次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老实点！”

碧绿的猫眼顿时涌起了浓浓的委屈。

欧阳游：……

啧！

在和猫你抓我手，我抽出来的游戏中，欧阳游来到了第二间房。

第二间房是个在看不见尽头的螺旋楼梯上不断奔跑的年轻男人。

欧阳游从楼梯上翻下去，抄近路来到了男人的身旁，这才发现男人其实只是看起来在跑步，但他的步速慢到了惊人的程度，说他是在原地打转儿，绝对没有冤枉他。

欧阳游问：“你在做什么？”

男人气喘吁吁地回答：“有怪物在追我。”

怪物？

欧阳瞥了一眼男人身后空空如也的楼梯，又问：“你相信永恒吗？”

——这是医生给他准备的验证对方是否是病人的问题之一。

“永恒？”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不相信永恒。”

不是病人。

没什么失望的，欧阳游站起身：“那你慢慢跑，我先走了。”

每一个房子都是一个梦境。

有人被怪物追赶，有人荒淫无度，有人哭或笑个不停，也有人一语不发。

说来幸运，在欧阳游打开第29间房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病人。

那是一个更年轻，更健康的病人。

他坐在一个石膏像前，手持画笔，正在画画。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病人抬起头，见到欧阳游和跟在他身后的猫后，病人温和而疏离地笑起来：“你们好。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进入到我的梦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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