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萧时初的身体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重新躺回床榻上,一切恢复如初。
瑞雪兆丰年,红梅报新春。
窗外的梅枝探出墙头,三两只鸟儿在上叽叽喳喳,抖落积雪于行人一身。
东方既白时,道中飘酒香;孩童乘膝下,香气绕房梁。熙攘炸街欢,腊冬添暖光;醉梦一声叹,浮华晚来常。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畅游街市的酣睡少女,惺忪着眼皮,撩起褥角,晕晕乎乎下床走到门前,开门一瞬,光亮刺眼,巫山鹤林当即捂住其双眼,领着她返回房间。
“快去更衣,免得着凉。”
萧时初衣淡粉对襟羽纱长裙,更完衣后收拾床榻,不慎将《杀林计划》抖落在地,巫山鹤林闻声欲上前询问:“什么声音?”
她眼急飞快将《杀林计划》揣入怀中趴在床沿边,悄摸摸地将其塞进被褥里,“我舍不得我的大床啊~师父,我……能再睡会儿么?”
巫山鹤林侧着头撩起门帘,瞧着少女四脚八叉的趴在那,走上前将她拽起,紧锁眉头上下打量着欲“赖床”的少女,如此一来,少女倒也浑身不自在,思索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这妆画的不行?还是唇脂沾上牙齿?
萧时初舌尖在齿间触动,正要起身照铜镜查看一番,巫山鹤林伸出手拿开即将掉落的步摇,重新为她簪于发髻间。
随后走到梳妆台前,开盒换了螺子黛,略蘸了点水,折腰为伊描眉,接着一指染唇脂,点绛抹唇。
他脖子后倾再定晴一看,缓缓扬起的唇角以示对此“佳作”甚是满意。
随着他每一次的靠近,少女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好动的少女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坐在床沿边,待他执笔添妆色。
巫山鹤林双手挨着她的肩领她欣赏镜中佳人,镜中映出少女娇羞如花的模子,心中思忖两分,他而今这般柔情,倒令少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忽地巫山鹤林挺直腰身,拧转步向,边走边道:“小鬼,跟上!”
二人来到城外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青城山,雪水顺流而下,冲刷了身上散发的浮躁,躲得一时清净。
“同我起,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
山下水中五六磐石,巫山鹤林盘坐其一,静心静气,泰然自若。
反观少女萧时初抓耳挠腮,似闻寺中和尚诵经,“嗡嗡嗡”一顿输出,目神游离,渐渐为这水底的游鱼虾米所吸引。
水底的活物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窝蜂地朝萧时初涌来,在其磐石旁上蹿下跳,好似听到了一群人的吵闹声。
“兔帅?是您吗?”
“真……真的是兔帅,兔帅还活着,兔帅还活着……”
“太好了,在虾生之年还能目睹兔帅花容,值了。”
……
萧时初环顾四周,却是无人过路,低眸望向水中,细想这是妖魔鬼怪混居的世界,莫不是这群小虾米在说话?定情一瞧它们摆尾张嘴,于是舒展颜笑,与它们热情打招呼,“Hello,大家好呀……”
一条兴奋过激的小鲤鱼一跃正撞入少女怀中,她本能地向后倾倒而跌落水底。
巫山鹤林的耳朵闻声而动,而溅起的水花、躁动的虾米及周围的一切皆在那一瞬定格,失足的少女漂入一只庞大的蚌中,席珠榻而眠。
万年雪莲花瓣腾空洒落,遇水而失,水之上暖雾缭绕。
沉睡的少女吸莲之精华,浑身经络疏通,体脉污气排出,灵气缓缓涌入。
在此等候多时的阴阳佬怪施法将莲心植入少女体内,丹心异动,霎时少女眉宇紧蹙,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泪水无限扩大,映入眼帘的便是他们往日的点点滴滴。
此时,水上巫山鹤林亦掉落一滴泪,两颗泪珠汇融。
阴阳佬怪见二人嘴角渐渐沁血,情况不妙,便强行捏碎记忆融珠,萧时初呕血而醒,与此同时,巫山鹤林亦如此,鲜血染红一片雪水。
稍后,阴阳佬怪复作息施法,天生拥有阴阳眼的漆雕子实既可瞧见阳间的活物,又可瞧见阴间的鬼灵浮动,简而言之,没有他瞧不见的事物,若有之,定是他不愿见之。
阴阳佬怪瞧见她体内沉睡的半颗狼丹启醒,与其本体丹心互血交织,手腕间仅明视族独有的三瓣形图腾时隐时现。
巫山鹤林甩袖一挥,复出常态,届时虾米蜂拥将失足少女拖至水面。
少女一袭红衣薄纱裹体,烈焰红唇,衬得肤肌若雪,长睫上沁出零星水珠,湿透的秀发散落胸间,双足浸入雪水之中,裙纱紧贴玲珑浮凸的身子,在雪山照映下若绸缎般美艳动人。
少女呛了口水,狂咳几声,花容落水,倒鲜有深闺宅院中女子的娇弱而又不减颜色,雾气缭绕,上扬的媚眼若有若无地滑过他,令人心神一荡。
巫山鹤林在明艳少女仰头抬眸投来目光的一瞬,慌里慌神地紧闭双眸,用力抹去嘴角血渍,指抓袍衫,喉咙吞动以压制喉中血气,强装镇定。
萧时初引出这般动静,那人却无动于衷。
早儿些还对自己嘘寒问暖,此时竟如这冰冷刺骨雪水无情无义无言无语。
少女气耿耿地撅着屁股爬上磐石中央,将胸前湿发拨至肩后,双手抱臂,冷不丁地哆嗦着玉体。
垂下眸来,瞧着这身红湿衣,眸中透着一丝诧异,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落水前的衣样。
“兔帅,可有事?都怪我惊着你了……”
小鲤鱼愧疚不已。
她刚扬起唇角向鱼儿解释,它本是无意,自己也无心生气,呼之欲出的话竟被那阴晴不定的巫山鹤林堵了回去。
“眼观鼻,鼻观心,经丹田,下卵单……心静莫慌神……”
话说让她莫慌神,自己倒是先慌了神,乱了心。
虽说暖雾弥漫,却抵不住雪林的冷风袭来。
冷暖交织于失足少女纤体上,她着实遭不住,起身提起裙摆,跳到他的身旁去,奈何石与石相隔甚远,倒不是她一介凡夫俗子可一跃而过的。
此时,萧时初并不知自己已有些许灵力,在原处踱步半响,迟迟不肯迈步。
隐在瀑布旁歪脖树上的阴阳佬怪瞧着这一幕,真是替丫头着急,于是施个法,像是投球将萧时初砸到对面磐石边。
阴阳佬怪听得“砰”的一声,侧脸紧闭双眼,心虚地道了一句:“呀~劲使大了……丫头,莫……莫怪老夫。”
“啊——哎呦!我的胯骨轴嘞~我的波灵盖呀~啊啊呜呜~”
萧时初缓了良久,颤颤巍巍支起双臂起了身,一面揉搓着腕骨,一面瞪向那静如磐石的巫山鹤林。
心里嘀嘀咕咕,“这家伙如此有定力,他不成仙谁能成仙。”
转念一想,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萧时初,想什么呢,你……你落水,他无动于衷,你无故摔倒至此,他仍这般……”
她越想越气,大脑飞速运转,心里冷哼一声,“莫不是他施法将我砸向这硌人的磐石吧?”
于是,她带着愤恨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围着他打量了很久,他依旧一动不动。
“巫山鹤林,你个讨厌鬼!!!”
她叹了口气,瘫坐在其面前,内心邪恶的“小魔鬼”探出头来,伸出手挠了挠他的痒痒肉,“嘻嘻~哈哈~我就不信邪了。”
巫山鹤林咬紧齿关,撩起眼皮,一手把住她手将其拽至怀中,一手抵住她的腰,四目相望,他转动着眸子似在调戏,头缓缓向斜下方延走。
就在他的下唇即触少女下唇时,一片扫兴的落叶夹处逢生,挡了去路。
阴阳佬怪本是困意袭来,耷拉着眼皮,观察着水边的一举一动,二人拉扯之际,打走了困意,来了精神,眼见着花好月圆时,却被该死的落叶扰了看戏的兴致,“这片叶子着实没有眼力见儿,速走!”
扫兴的落叶一走,他往前凑,她往后怔,他扑了空,随后唇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这副模样她从未见过,此刻她也慌了神。
抵住她腰的手猛地往前推了一下,他得逞了,抓住她的手愈发用力,颈间青筋暴起,耳根赤烫。
起初迫于男女气力的悬殊而仅留一手挣扎不开,渐渐地,她不想挣扎了。
水里的鱼米欢脱至极,用鳍捂住双眼:“哎呦,羞羞~”
阴阳佬怪欣慰地点了点头。
巫山鹤林眼里泛起泪水看着眼前少女,鼻尖一酸,少女从他眸中似乎感受到了深情中的心酸。
他摘下她缠于其发间的水草,怔了怔被他扯下的香肩旁的红纱。
这时,她打了个喷嚏,他温柔地用髦衣将她搂入胸前,吻了下她的额头,下颚抵住她的头顶,紧紧地抱着她,生怕眼前的一切皆是浮云。
少女依偎于胸间,安心地入睡。
待到萧时初醒来时,已在房间,着晨时淡粉对襟羽纱长裙,揉了揉眼睛,撩起被褥,《杀林计划》落地,巫山鹤林撩帘而入。
萧时初慌张地捡起并将其揣进被褥里,四脚八叉地趴在榻边,“师父,我……能再睡会儿么?我太困了~”
“行啊,为师今日甚是乏累,头疼的紧。”抬脚往回走,忽地一回头,“爱徒,莫要忘了……灵石……”
萧时初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即硬挤出笑脸应下:“好哒,师父,爱徒我呀……不会忘的。”
“为师信你。”
巫山鹤林确实身心乏累,昨夜从萧时初房间回去后,便只身来到雪山巅上采万年雪莲,莲旁有数名小妖看守,与其血战天明,雪莲之主为其真心所打动,将雪莲赏赐于他。
回客栈后,阴阳佬怪为他护法,这才隐了些伤痛。
仅凭萧时初一人修炼仙术,别说参加入仙考试,再加千年万年,她也是修不成的。
万年雪莲自有排污入灵之效,加之纯净雪水洗涤,效果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