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课走神什么的,说实话不能完全怪七杀。
一来他生于妖族,无论生存环境还是习俗,连语言都与人族有所隔阂,二来与其他已经习惯了学习的天之骄子不同,他这杀戮道喜动不喜静,比起听人传授修炼经验,他宁可出去跑几圈——哪怕讲课的人是谢玄天也不大行。
所以,他能老老实实待两刻钟之久,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小凳子坐得屁股疼,桌子对他来说又太矮,长手长脚憋屈得很,便左扭扭,右歪一会,胳膊肘一拐,最先波及的是离他最近的余揽清小道友。
余揽清听得入神,挨了一下连眼神都不带偏半点,而且直接往边上让了几寸。七杀很不好意思,老实了一小会,又不自觉向另一边发展——便又撞上了顾俨兮,这顾小道友修为稀松,底盘不如余揽清那么稳,差点直接翻过去,好在旁边坐着个稳当的剑修苏恒,把他给撑住了。
七杀有心道歉,可这两个谁也没看他,哪怕一个倒在另一个身上,也要目不斜视地接着听讲。
这么一来,七杀落得百无聊赖,不敢再挪上半身,只好偷偷让腿伸长半寸、再半寸——
“咚!”
一脚踢中讲台,踹得整个讲台都震了几震。
谢玄天倒是及时稳住了,可动静实在有些大,七杀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收腿,却没想收势猛了点,又“哐当”一下蹬翻了他背后的长条桌。
坐第二排的也是四名少年,本就嫌七杀遮挡视线,这下又全员惨遭殃及,只得各施所长、有法宝的祭出法宝,有身法的辗转腾挪,躲避这祸事。然而众人坐得紧凑,躲避就免不了带累其他人。一时间叮呤咣啷,灵气、术法光芒乱闪,安静有序的课堂转眼间鸡飞狗跳、热闹不亚于市场。
众修士无不埋怨,最终汇聚在罪魁祸首——七杀的身上。而七杀呆立当场,恨不得在地面抠出个微缩版仙宫复原模型来。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不知所措,更不知该怎么补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片混乱,抱怨、不满、愤怒,渐渐和幼时的记忆重叠起来。
讲台上一声清越的敲击声响彻屋中,一阵清凉之意浮上所有人的心头,议论声戛然而止。谢玄天才缓步走入人群,道:“本座不过浅聊几句,皆是一家之言,仅供诸位参考。大道万千,各自不同,修炼还是当依自身的情况斟酌进行。今日便以诸位的修为、所修之道进行分组,以便因材施教。既然七杀主动站出来,那便由你开始。去选个对手出来,与你切磋比试。”
七杀:……
啊这,他扰乱课堂,居然不受罚的吗?
众修士:……
这头妖族扰乱课堂,居然不挨罚的吗?
更有人不由联想:莫非仙尊大人重规劝引导、快乐修炼,不搞赏罚分明那一套?
当然,这只是个小小的误解,很快就被无数正面、反面的事例消解了——规矩宽松与罚不罚人根本两码事,宽松仅限于仙尊大人的“亲随”,挨罚或不挨罚嘛……就各凭本事和造化了。
言归正传,这些个心里揣着几分疑惑的修士们,便按照谢玄天的指示离开座位,把讲堂中央空了出来。
待最后一个人走到边沿,屋中无风浮起几重波澜。
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就地消失,横纵各三丈的教室转眼扩大了一倍有余,周遭凭空升起来一圈围栏,把中央圈成个足以数人切磋的比武场,而在围栏之外,也不知何时排好了容纳所有修士的观战席位。
众人无不惊叹仙尊的道法玄妙,纷纷在观战席上坐下。
他们不在场中,便不像七杀的感受一般真切清楚,这片比武场看似简单的平面结构,实质在头顶十丈、到脚踩地下十丈,隐隐能感受到防御性的禁制存在,将整个空间全方位无死角地包裹其中,以隔离场中切磋可能造成的波及。
而地面分明也不是方才讲堂里的石板地,驰狼试着踩了踩,发现这深色地面不仅抓脚,适合弹跳腾挪,还略带一些弹性,想必会降低不少摔打的伤害。
七杀经历过一场惨败,和冷水泡茶的失败前例,对这场切磋的态度十分郑重。隔着围栏,他深深眺望一眼那白衣整肃的身影,胸膛自有一团烈火熊熊燃起,带来无比炽热的情绪波动。
对手是谁不要紧,哪怕略逊一筹也不要紧。
他当尽力打出自己的水平,才能不丢谢玄天的脸面。
驰狼随手点了个坐在不远处的修士。那修士身量不高,面容秀丽向七杀行礼,尚未开口先是一笑,道:“在下倾云轩弟子兰雀。请师哥赐教。”
那一双剪水瞳水波潋滟,似有无数未尽之意蕴含其中,十分招人怜爱。场边被他眼风扫到的修士们,各个都难免失神了一下,直到七杀硬邦邦地回一句“请赐教”,才有人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厉害摄魂术法?
为什么这妖、妖族居然不受影响?!
却说七杀,浑然不察场外人的惊讶,开场寒暄词一落,便如旋风一般扑向那少年修士。
他却不清楚这少年修士为何比试不拉架势招架他,只傻乎乎地站着发怔,又不好伤人,干脆一把将修士扔了出去。
换到兰雀这边,则更加茫然。他体质特殊,又是倾云轩这偏重房中之术的门派弟子,擅用的只有摄魂、迷惑类的术法。他明明运起了至少九成功力,却从来没见过七杀这样不仅不中招,打起来还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直接把他仍下场去的!!
偏那又高又壮的大妖还评价道:“好弱。”
兰雀十分错愕,而让他错愕的是,七杀打完甚至没多看他一眼,甚至若无其事去回一个小屁孩的问话了。
便是再不解风情,难道也没有些个爱美之心,对他稍加关照……真是白长了英伟诱人的身躯,也白瞎了这张出类拔萃的好脸!
兰雀明明毫发无损,却自觉这一场切磋,带来了太多精神创伤,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
第一场结束得虎头蛇尾,第二场的画风总算回复了正常。七杀龙精虎壮,气势如虹,二十招漂亮地胜了第二场,再四十招险胜第三场,到了第四场,终于没留神,败在了提前设下剑阵的苏恒之手。
便是败了,七杀也受益匪浅,高高兴兴地退到台下观战。苏恒也连胜两场之后,败给药修余揽清,余揽清再不敌逍遥门的师兄,那逍遥门的师兄再连胜好几人,如此轮流反复,等每个修士都至少上场打过一次之后,谢玄天便将分组名单张挂了出来。
比武场中央,凭空出现一块巨大的浮板,上面分三组,依次列出了所有修士的姓名、出身、修炼倾向、修为级别。
以奇门遁甲类入道的为甲组;以武器、战斗、杀戮入道的为乙组;而以制艺、杂学、工匠类入道的统统分在丙组。
谢玄天:只不罚这一个而已。
七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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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夜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