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渡也从梦中惊醒,笔直地坐了起来。
“我靠!”独孤孟然被惊得往后一仰,手里拿着的手帕放也不是擦也不是。
渡也满头汗水,一双眼眸被汗珠缀湿。
他先是清醒了番,而后看向站着的独孤孟然,“我这是……在哪?”
“还能在哪,当然是在天涯道宗了。”独孤孟然将手帕递给他。
“擦擦,汗水都把衣服浸湿了。”
渡也没有接过,抬手用袖子将自己额上汗水擦拭干净。
独孤孟然一腔真心喂了狗,当即将自己手帕收了回来,朝着外面的人汇报。
“大能,你姘……渡也醒了。”
星弦在外站了一天,他看着天涯道宗几位长老被关,掌门被俘,剩余的弟子收拾包袱想要离开,到了边界才发现并没有能够出去的道路。
在这一下午,天涯道宗的弟子都陷入了恐惧之中,星弦独自站在院外,力量遍布剑域,那些弟子茫然无措像是四处乱窜的蚂蚁。
直到听见了独孤孟然的声音,这才直起身子往院中去。
星弦到的时候,渡也已经从床上起来,他换了身红衣,似乎对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有些好奇,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细细翻看了一圈。
听见脚步声后在桌前坐了下来,随即浇杯倒了盏冷茶递到星弦面前,一双眼眸中是星弦从未见过的肆意,渡也朝着人露出个笑。
“你戏看很久了吧?”
星弦不答,倒是直播间恍然
【就是说!!我老婆是不是故意让上将去救他的啊!】
【不太可能吧,正常人哪能想这么多?等他想到尸体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可是主角,什么正常人?】
【……】
渡也说完这句,神色温顺下来,“这次多谢你了。”
星弦看他片刻,终究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星弦:“天涯道宗被剑域笼罩,你想做什么尽情去做,还有三日时限。”
渡也微微诧异,“你不是说,你不能动手吗?”
星弦:“没动手”
说完这句,他不再答话,像是怕再被渡也牵着鼻子走。
【叮,渡也信任度 30】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
星弦没答,任由他自己一人离开。
渡也从院中走出,尚未穿鞋,雪白的脚落在石阶之上,在他手中拎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剑,而方向,正是道宗大殿。
“奥,对了”渡也转眸看向坐在屋中的男人,男人身姿挺拔,自他起身后似乎没动一分。
“你可要同我一起?”
渡也像是诱导般,“你想知道的,我的过去,可要去看看?”
星弦视线在他露出的脚踝处微微一顿,随即转过眼眸,最后到底没有拒绝。
【我老婆这是……被上将治好了?】
【就没有引星之术治不好的问题吧,特别是在低级世界。】
【我还是喜欢老婆如今肆意的模样,上将要好好保护我的老婆啊。】
星弦跟着渡也到大殿时,大殿上站着许多仇家,他们神情皆是畏缩,特别是在看见渡也身后的星弦后,更是想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实际上星弦并未对他们做什么,最多就是将天涯道宗的掌门困在这殿中半日,还有将整个天涯道宗控制住。
渡也拎着剑拍了拍红衣长老的脸,随即一笑,“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红衣长老一抬头就看见了渡也身后的男人,他几乎是哆嗦着将头低下,口齿不清,“我……我没”
渡也瞄到身后的人,似乎纠结了一会,然后问他,“接下来有点血腥,你可要出去等我一等?”
星弦看他一瞬,淡声回答他,”不必“
【咳,虽然不好说,但是上将杀人的时候,渡也应该还在玩泥巴。】
【小主角放心吧,星弦上将杀过的人可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血腥的话……直播间让播吗?】
这句话落下,就见得画面中一片马赛克。
渡也手中的剑一动,直接将红衣老者手臂上的一片肉削了下来。
躲在殿外吃瓜的独孤孟然双臂泛起鸡皮疙瘩,嘶……好像有点恐怖啊……
“啊啊啊啊!!!”红衣老者眼睛充血,似乎意料到了,一双眼睛怨毒地看向渡也,体内灵力汇聚至丹田,正欲自爆。
渡也还没有来得及动手阻止就被一人代劳。
他身后的星弦抬手,一颗圆润的金丹从红衣老者体内破体而出,落在星弦手中,他似乎格外嫌弃,甚至没有用手去接,将那枚金丹随意丢弃在了地上。
“哐当——”金丹落在地上砸出声响,殿中人如鲠在喉,皆是被封住了言语,就连恐惧,都被深深地锁在了喉间。
星弦抬脚踩在金丹上,看也不曾看,那颗金色的珠子在人轻飘飘的一脚下碎成了渣。
红衣老者腹部鲜血如瀑,他嘴角血线落下,对上了星弦冷淡的眼眸。
“嗬嗬——嗬!”他大张着嘴,金丹离体的痛使他话都说不出来,他瞪着眼睛,在星弦的注视下,将自己吓晕了过去。
渡也错愕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涨了些许信任度。
【渡也信任值 5】
星弦对这点信任值并不感冒,他简单踩碎一颗金丹后再没了动作,只是眼眸微垂,看起来有些无趣地打量面前的人。
渡也回过神,将长剑抵上老者的手臂,将人硬生生唤醒,“三十年前,你天涯道宗将我关进牢中,剃骨放血,可有想过如今的境地?”
他手上用力,老者的手臂从中断裂开来,鲜血从断裂处流出,不知流了多久血色淌了一地,老者身子痉挛,终于是在失去了金丹的痛楚中死去。
在渡也脚下,鲜血沾染上了他雪白的脚底,渡也站在血色中,像是来索命的红衣修罗。
待面前之人死去,渡也不耐的啧了声,“死太快真是便宜他了。”
他说完这句,看向了殿中剩余的两位长老,渡也神情一顿,而后如法炮制。
星弦站在他身后,既不反驳也不出手,唯独在殿中众人有死意时淡然望去一眼。
“渡也……”所谓的天山掌门眼中充满了哀求。
哀求?
渡也嗤笑一声,“如今掌门大人竟然要求我一个小小的弟子了?”
在星弦的力量下,掌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大概知晓渡也不会放过自己,可如今,渡也是自己唯一的解脱。
“掌门?”渡也玩味的叫了声。
“道宗里,只有你最该死。”渡也眼神狠戾,手中长剑穿刺老头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
时间过去了很久,似乎又没有多久,直播间看了大约一个时辰的马赛克,等到渡也和星弦离开这座大殿时这才勉强好过。
渡也抖着手,将手里的长剑扔下,他红色的袖口,裙摆,以及脚上沾满了鲜血。
殿中血色漫溢,渡也喘了口气,摇摇晃晃地朝着大殿后山而去。
他一步步,在道宗走出了一条血色的路,星弦跟在他身后,就着他脚下的血脚印。
渡也寻了块巨石坐下,他衣摆上的血色沾染在了石上,与一路的血色相衬竟有些凄厉之意。
【渡也信任值 2】
渡也双手撑着石头,闭了闭眸,“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星弦站在他身旁,没有问问题,反而视线从他带着血色的趾尖掠过,最后落在那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衣物上。
他不知从何抓出一件玄色斗篷,扔在了渡也身上,勉强遮盖了这满身血色。
渡也顺着视线看去,落进了星弦有些冷淡的眼眸中。
没由头地鼻尖一酸,他眼眸一瞬红了下来,带着些鼻音,“我出生那年,天道降运,仙魔两道皆对我怀有恶意,魔门明面围剿,仙门暗地里追杀,他们都想要夺我的气运和根骨。”
“魏从辛带领天涯道宗和仙道杀尽我家中之人,抓了我的爹娘,只为逼问我的下落。
幸好宋家将我捡了回去,可后来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想将我送给宗门,以换取他们儿子宋时戚的前途,在将我送出去的前一天,他们将我的灵根挖出,强硬地接到了宋时戚身上。”
“我那时不满半岁,但凡我命不够硬,早就下去见阎王了。”渡也抱着膝盖,眼中泪水滑落,从下巴滴落衣上,与血色融为一体。
“后来我被天涯道宗发现,魏从辛利用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拜师天涯道宗,将我关在牢中,吸食我的血,挖我的道骨。”他哭得眼圈通红
“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所以我要报复他们。”渡也试探性地扯住星弦的袖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星弦微微皱眉,看他一眼,奈何这位上将实在不会安慰人,他没有对人的动作发表看法,只是有些不耐地打断。
“别哭了”
他这语气一出,渡也哭得更凶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了。”
亲人?
星族没有血缘,便是所说血脉都是天赐,拥有着一样的血脉,实际上彼此之间只是陌生人。
星弦诞生于星辰,父母早早地离他而去,星族的血脉都是后天所形成。
更别说星族皇室之间,相见不相杀都已经很难得了,没有亲人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好事。
至于追杀逮捕?
星弦年少时,还见识得少吗?
星弦与其余几位星裔皇族诞生于天地间,应星辰而生,便是天生的王将之士。
是以辰域曾派来无数刺杀之人,不惜代价的想要杀死他们。数千年来,没有人帮衬,更没有人为之善后,靠着自己传承的些许记忆,躲避追杀并且从万人机甲的追杀中活下来。
于星弦来说都是常事了,更何况到了现在,辰域也没有要放弃追杀的想法。
他与渡也的处境并无不同,是以,他根本不懂渡也在伤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