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绑架案之前就那么断定他有多重人格?”
“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很多次了吗?”瑞拉懒懒散散的,没再抽手上的烟,只是盯着它慢慢烧完:“可以再帮我拿瓶酒吗,这根烟有点呛,度数不要太高,八度的小酒就可以,我比较容易醉。”
而且醉了之后缠着他的那只鬼会更吵,他才不会承认他因为酒醉而通红的脸会因为他调戏的话语变得更红,这让他很苦恼。
“你的要求很多。”虽然这么说,但奥利维亚始终保持着笑容,她向来是个耐心的心理评估员。
“你最好满足我一下,我那个鬼魂男友一直在我耳边嚷嚷着想看我喝酒的样子,他有点寂寞难耐,他说他再看不到就要因爱生恨把我杀了。”瑞拉搓了一下差不多燃尽的烟,等那点火光彻底熄了把烟轻轻放在了桌上。
“给我一瓶酒,玻璃瓶装的,我对易拉罐过敏,谢谢。”
奥利维亚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出去了。
“亲爱的,你怎么学会了撒谎,这不是好孩子该做的。”
“我没有服从型人格,但说不定有很强的逆反心理,我可能更喜欢别人叫我坏孩子一点。”
“好吧,坏孩子,你怎么突然想喝酒,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
瑞拉没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句:“布莱恩。”
“嗯……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你为什么回应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询问,又双双陷入沉默。
瑞拉其实是存了点试探的心理,他之前一直觉得怀表上那个模糊的“4”颜色很奇怪,刚刚用点燃的烟悄悄地靠近了那个位置,倾身把烟放回桌面上的时候怀表从领子里掉了出来,他借机看到那个模糊的“4”变成了一个像是用蓝墨水晕开的名字——布莱恩。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缩,脑子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眼前几乎是黑了一秒钟,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很熟悉……很亲密,但能让他感觉亲密的人又只有那一个,于是他试探性地喊了喊,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回应。
“……”
“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好了,亲爱的,你的记忆其实有点混乱,我之前确实是叫布莱恩,但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知道的,太大众了,我敢保证我身边至少有五个人叫这个名字,死亡之后变成了鬼,就顺势改了个名。”
“是吗?”瑞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当然,我没理由在这种小事上欺骗你——说真的,亲爱的,要不你别喝酒了吧,记忆力本来就不好,待会儿雪上加霜。”
没等他们继续把天聊下去,奥利维亚就拿着一瓶酒和一个高脚杯走了进来,她把酒瓶打开,给他倒了五分之一杯酒,然后将被子推到了他手边:“喏,少喝一点,不然我的工作要做不下去了。”
瑞拉没接,而是盯着那瓶啤酒上的数字,淡淡开口:“四度的酒?”
“嗯,这边只有这个度数的,我也觉得很奇怪,四度的酒甚至不能称之为酒吧,味道和碳酸饮料差不了多少——但你还是少喝点,你看起来就是那种一杯倒的类型,我之前也确实碰到过三度酒也能喝醉的人……”
瑞拉没接她的话茬,也没喝酒,只是突然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
“他的侧写太矛盾了,不是吗,而且他身上的要素有点过多了,他会把第一犯罪现场炸掉,再抛尸去其他空旷的地方,多么小心谨慎啊,爆炸总是先一步吸引我们的视线,因为更具社会性和传播力,更容易引发恐慌,一定程度上确实牵制住我们的脚步,因为谁也想不到一个爆炸犯没选择直接炸死受害者而是转移受害人,完全没必要不是吗,其实我更偏向于他的人格们闹了矛盾,这种程度的小聪明其实完全没必要,稍不留神会露出更多马脚。”
“而且,他对受害者的尸体实施了虐待,一刀割喉但是虐尸,还是旷地虐尸,前面做得那么严密,最后却做出会留下那么多痕迹的行为,为了什么?而且爆炸犯和虐尸犯所获得的情绪宣泄是完全不同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多人作案?一边炸了被害人的住所一边抛尸,怎么看都像是多人作案吧,你怎么一下就判定是多重人格呢?”
“直觉,虽然玄乎,但确实是直觉,如果我是罪犯——照多人作案的说法,是主谋,那个小心谨慎又胆小懦弱的主谋,我是不会和那些狂野风格的罪犯合作这么多次的,太危险了,我的性格不允许我一次次犯这种错。”
“直觉——是不是因为你有多重人格所以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奥利维亚盯着他。
瑞拉愣了愣,哑然失笑:“你觉得我的记忆断片过吗?或者你会觉得我有时候变了个人吗?我记得我一直在这里工作,还经常加班,除了这次停职我其他时候都是兢兢业业,也表现出一定的专业能力,你觉得我有被其他人格替换过吗?”
“你的情况可能……呃,特殊?但我印象里你经常记忆断片,这也是我们怀疑你的原因——还有一个问题,你一直说罪犯是多重人格而不是双重人格,那么你觉得罪犯有几个人格呢?”
“四个。”
说完瑞拉自己都愣了愣,说实话,他并不能说出是四个人格的原因,脱口的那一瞬自己都很茫然,是啊,他是什么时候断定罪犯有四个人格呢?
这个东西就像存在于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又是那个称作为直觉的东西。
直觉吗?但是他的直觉又是哪来的?
他垂眸敛住神色,布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安静,明明自己的疑惑真的很吵闹。
“奥利维亚,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一直在谈论的罪犯,那个多重人格的绑架犯爆炸犯虐尸犯,他叫什么名字?”
奥利维亚的神色突然变得茫然,嘴里喃喃道:“是啊……他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来着。”
就像灵魂被摄走,奥利维亚保持着茫然的神色不动弹了,瑞拉喊了她几声,但她一直没有反应。
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这么有名的罪犯,这么特别的罪犯,为什么他们天天用“罪犯”“……犯”“……患者”这些非特指的称呼来指代他呢,他们怎么确定谈论的人就是他呢?
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这个罪犯一样。
一瞬间,瑞拉想起了怀表,想起了“布莱恩”,还想起了那些一直跟随着他的“4”的意向——
绑了四圈,四声开锁,四步开灯,四度的酒,四个人格……
“4”不像是他的什么幸运数字,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标志,一个锚定之物,他自己给自己的提示。
四,死。
“不要这样哦,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沉寂许久的布奇像是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突然出声。
瑞拉没管他说的话,迅速地拿过桌上的酒瓶,往自己头上凶狠一砸,一瞬间头发晕,眼发黑,但他很快稳住了身体,用酒瓶的碎裂面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