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休的前夫失忆了 第7章 第7章

西鹭奇怪地看着张口欲言的阎王，原本凶悍的面容竟让她瞧出几分委屈。

阎王可是阴曹地府的君主，生死轮回、刑罚造狱，皆归他管。听闻他还是昔日的九天神司之一，无需跪拜天帝，也不必听从天庭的差遣。

他却对澜生行此大礼？

而阎王面上端得淡定，心里实则七上八下。

一个时辰前，他分明见西鹭已走远，这才现身。怎料她突然折返，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眼下着实尴尬……

倘若突然起身，佯装若无其事，只怕令她起疑。

若是继续跪着……阎王瞄了眼澜生，总得有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阎王拜他作甚？”西鹭不解道。

阎王绷着脸，费劲地想该怎么回答。

“阎王方才唤澜生什么？”她又问：“师？还是西？”

澜生的名字是他的师父取的，当年老道长在澜江边上捡到一名幼童，遂取名‘澜生’。

方才她推门进来的时候，阎王恰好唤了句什么，她没太听清，但绝不是澜生二字。

阎王心叫不妙，该不会那声‘师父’被听见了吧？

“阎王说的是——西王母。”澜生及时解围。

“西王母？”西鹭的注意力转过去的同时，阎王暗暗松了一口气。

“阎王特意过来取回西王母的灵慧珠。”澜生抬起双手，掌中托着一枚圆润的宝珠。

宝珠通体晶莹、紫光奕奕，内有金丝流动，犹如蛟龙游水。

西鹭对这枚宝珠再熟悉不过——昔年为帮澜生补全七魄，她只身去往地府欲借灵慧珠。起初阎王不答应，她便时常跑去地府，在他面前念念叨叨。若是阎王躲着，她就在阎王殿大声疾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期间，她被阴兵拦下许多次，缠斗亦不知多少回。阎王最终受不住她的魔音，终于将灵慧珠借给她。

原本只借到他顺利成仙便归还。

一日，阎王派白无常来传话，说澜生成仙不久，还需灵慧珠修神固元，益于他日后修行，所以这一借就是三百多年。

阎王看见澜生手中的灵慧珠，脑中灵光一现，连忙解释：“灵慧珠原是西王母摘下昆仑墟的神宫顶所制，并赠予后土娘娘。当初后土娘娘立下规定，灵慧珠外借后，需携拘灵四官、阴兵二十四煞将其接回，接宝珠者须行跪拜礼，是为感恩西王母，不可失礼。”

西鹭听言，心头一震。

万年前，屠神之祸导致天神陨落。为重塑神威，西王母废除天之九部，并建造天庭，统一四方神权。是以，王母在三界地位崇高，天庭管辖的万物生灵，无不敬重她。

苍鸾族曾在西王母身边侍奉多年，王母念其忠心不二，便将空桑山赐予苍鸾族，并于昆仑墟昭告三界众妖，须拜苍鸾为妖族之首。

苍鸾世世代代生活在空桑山，并尊西王母为先祖之主，对其格外敬仰。

西鹭听闻灵慧珠竟是西王母赠予地府的遗物，又听阎王所述的规矩，遂恭敬地问：“阎王当初将灵慧珠交给我时，我却没有行跪拜礼，是否会冒犯王母？”

“不冒犯！绝不冒犯！”阎王断然道：“公主是妖族，并非天庭和冥界的神官，无需行此大礼。”

西鹭见他一界君主都跪得端端正正，她虽是妖族，但西王母是苍鸾先祖之主，见此遗物如见王母，她岂能不拜？

一旁的阎王解释完毕，快速接过澜生手中的灵慧珠，正要起身。

西鹭扑通一声跪下，面朝他手中捧着的宝珠，重重磕头。

她这猝不及防的一跪一磕，惊得阎王刚要直起的膝盖愣是往下又屈几分。

眼见她要磕第三个响头，阎王急忙扶住她的肩：“公主，够了，莫再磕了！”

西鹭抬头，正色道：“祭拜先祖，皆需三个响头，阎王等我磕完再说。”

阎王死死摁住她的肩，心道：你是师母，朝我磕三个响头，是嫌我活太久，要折我寿不成？

“神仙才需跪拜王母，你即便见到王母的真身，也不必跪拜。”他所言不假，她与澜生是夫妻，确实不必跪拜王母。

“神仙都要跪拜，我这区区小妖怎能不拜？”西鹭正驳，忽想到一事，将头转向站得坦然的澜生：“这宝珠昔日助你补足七魄，等同救了你的命。况且还是西王母之物，你怎如此不知礼数？”

说着，她抓住澜生的手腕，往自己身旁拽过来：“跪下！”

咚的一声，澜生扎扎实实地跪在阎王的面前。

阎王大惊失色，仿佛天要塌下来。

***

阎王先前吩咐属下只管守在院内，不可随意张望。西鹭进去后，房门就被关上，所以屋内的情形他们一概不知。

等阎王出来，众属下抬眼一瞧，哟呵——原本红光满面进去的老大，这会儿脸色白得好似常年抹了面粉的白无常。

虽说困惑，可哪个敢多嘴，皆默在一旁，听从吩咐。

白无常的心思多些，将随后走出来的西鹭和澜生打量一番。

地府谁不知，澜生是靠着妖族公主才有得道成仙的机会。论资论辈，澜生顶多与轮回殿的记事官平级。阎王若有事找他，派个小鬼来传话，直接将他带去地府便是。何须亲自前来，甚至召集他们与二十四阴煞。

以往就算去天庭面见天帝，阎王顶多带上判官，不曾有过今日这等场面。

再则，阎王刻意等公主离开才找上门，妖王的这个女婿颇令人生疑……

西鹭刚走出来，瞥见旁边的白无常正直勾勾地盯着澜生。她侧身跨一步，直接挡住他的视线：“无常老弟的眼睛能摄魂拘魄，可别乱盯。”

白无常咧着嘴冲她笑了笑：“公主提醒的是。”

“回府！”前方的阎王一声命令，众人连忙跟上。

牛头马面施法朝虚空划开一道半丈宽的口子，阵阵阴风刮过，里头黑漆漆惧胆，阴森森摄魂。

阎王一脚踏入鬼道，后方西鹭突然叫道：“阎王留步！”

他脚下一顿，将将停在通道入口，转过身：“公主还有何事？”

西鹭几步上前，问道：“阎王此次突然请回灵慧珠，是为急用？”

阎王点点头：“近日凡界战乱，水灾肆虐，鬼患剧增。灵慧珠蕴含西王母的神力，将此神珠悬挂于镇神印的上方，可协助镇神印化解十八地狱众鬼的怨恶。”

镇神印曾经是九天神司的神器，此物上可震慑九天神灵，下能镇压九州妖魔，如今就在幽冥地府的阿鼻地狱内，专门镇住地狱恶鬼。

西鹭了然，又问：“等消除了鬼患，可否再将宝珠借我？”

阎王不解：“他三魂七魄早已补足，小劫也已顺利度过，公主借去做甚？”

西鹭如实道：“澜生前几日坠落山崖，丢失了部分记忆。灵慧珠既然蕴含王母的神力，可能对于恢复记忆也有些帮助。”

阎王一愣，余光瞄了眼站在后方的澜生——坠落山崖，摔到失忆？

目光转回西鹭的脸上：“他能运用御风之术，为何会坠落山崖？”

“说来话长……”西鹭凑近阎王身前，低声道：“不瞒阎王，我原本已写好休书，怎料他突然失忆，只记得要与我成亲，不承认那封休书。我须尽快帮他恢复记忆，好与他彻底结束夫妻关系。”

阎王两眼圆睁，呼吸都滞住了。

西鹭说罢，躬身行礼：“我能否顺利离婚，就靠这枚宝珠。”

阎王脸色瞬间惨淡几分，师母这刀子怎么总往我手上递呢！

他没搭话，也不敢往澜生那儿看，急忙转过身，眨眼消失在鬼道中。

直到他们离开，西鹭看着关闭的鬼道，心忖：阎王刚才瞧了我一眼，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呢？

***

经此耽搁，天光大亮。

西鹭一边回屋，一边与跟在后边的澜生念叨：“西王母乃昔日昆仑墟之主，你方才却跪得不情不愿。下回你亲自去地府将灵慧珠请过来，需诚心诚意地跪拜。”

澜生眉眼浅浅带笑：“好，都听夫人的。”

西鹭脚步一顿，回身瞪他：“在你现存的记忆中，我们尚未成婚，你也别瞎喊。”

澜生道：“在我记忆中，你我已对日月起誓，结为夫妻。”

西鹭吸一口气，不与他争辩，进屋翻找休书。可找了半天，桌子上、柜子里，就是不见休书的影子。

“我明明压在茶盘下啊。”她寻思半晌，面色一变，抬头质问道：“你将休书藏起来了？”

澜生一句风轻云淡的：“撕了。”瞬间将她的怒火激起。

她一拍桌，就要呵斥。

澜生率先委屈地控诉：“是你不顾夫妻情分，撕掉婚约在先。我难以接受，怎就不能撕掉休书？”

“你....”西鹭实不知如何与失忆的澜生争辩，磨着牙槽：“好你个小心眼的道士，不学良善，尽学些以牙还牙的手段！我能写一封休书，我还写不了第二封么？”

她一甩手，脚下生风，飞了出去。

将将飞在半空，就听下方之人高喊：“你需快些回来，我身上伤势较重，随时会断气！”

听他中气十足的喊声，西鹭险要破口大骂，这是要断气的样子吗！

***

回到空桑山，西鹭正打算去找药师说明澜生失忆的情况。刚刚落脚，就被路蛮蛮扯着往西边绕道。

“今日望舒殿可热闹了，天庭来了几位神官，都聚在那儿。”路蛮蛮掰着指头数了数：“约莫有六七位。”

“天庭的神官？来这儿作甚？”

“说是听闻你将澜生休了，他们跑来当说客。”

西鹭眉头一皱：“哪个传出去的？”

休夫之事除了空桑山的族人，暂时只有阎王知晓。阎王不喜交际，口风严实，应该不会乱传。

路蛮蛮：“他们说，是从地府那边得到的消息。”

西鹭：“......”

那阎王竟是个大喇叭！

阎王：不不不，我这是善意的喇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