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刚刚过去,林中依然光秃一片,下山又不是踏青,非要等到春暖花开才能动身,花华借着兴致便在天未亮就出发了,青元本是给花华大包小包打点了一堆东西,大到棉衣棉褥,小到锅碗瓢盆,中间还有各种七零八碎的玩意,花华惯会使些手段,这些大小包袱最后全都让花华一股脑儿放到了青辛房中,只拿了钱袋和一柄缺光轻装出行。走在路上忍不住想,若是青辛看到一屋子的东西会作何反应就不住地发笑,花华心情不错,哼着她自己也不熟悉的小调慢悠悠的往山下晃去。
不消几天,花华便觉得自己算盘打错了,看着寸草不生的荒山发愁道“早知会迷路就不应该弃东大道改行西小道”原路返回未免太蠢,花华脚尖轻点一跃而上这荒山山头,放眼望去除了蜿蜒的山路还是蜿蜒的山路,花华正失望的准备继续赶路,就看到了奇怪的是这山路崎岖之间仅有一处地势一会似是绿洲繁茂,一会似是大雾掩盖,一会又如同原本的荒山崎路。花华诧异万分纳闷道“这是何种奇异光景,竟会随意变换,定有蹊跷”不多想便朝着那处怪地去了
在高处看时尚且觉得怪地没有多远,可实际上到了怪地时已经花去半日,正直深夜
“这怪地地处荒山,目的无非就是防止常人发现,加之变换的环境一般没有功法的人更是难以看出,费尽心思打造一处这样的怪地,究竟为什么?”花华带着疑问撑着脑袋蹲在树上思考,是的没错,花华一来轻功了得常常把树当成自己的落脚点,二来她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闯入此处岂不是显得很不尊重人家费尽心机的巧思?此地远近风景大相径庭,怪地名为凤麟洲,身处洲中竟四面有水环绕不易脱身,洲中央建有精舍华府,楼高且精美,灯火通明犹观星月日辰,不觉昼夜,细看阁上四角分别雕着十分妖娆的物种,兽面人身,人身为女,姿态各异却各各都是三点全漏,妩媚下流至极。花华皱了皱眉,当即想用缺光把这楼顶掀了。
洲上绿树繁盛,与外面的萧瑟荒芜丝毫不搭边,同样的地势必不可能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候,这凤麟洲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洲,只是利用什么东西幻化维持而已。花华神不知鬼不觉跃到被树木遮掩的楼阁前,楼阁被设在院中,依树而建,看似以高树为屏实则院墙坚硬无比,足以阻隔外来入侵。花华坐在院墙高处,一只脚踩着砖石,另一只脚耷拉在院墙内,和她师傅的习惯十乘十的像,素爱找些高处落脚。花华俯视着这处华丽府邸,登时目光就被牢牢吸引。目光所及之处与院外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由于墙壁太高,花华听不清院中声音只是觉得分外嘈杂,热闹的不成样子。
院中面积开阔异常,此时看来中间这栋拔地而起的红木楼阁倒也并不突兀,楼前挂着一块金边黑底的牌匾,赫然篆着几个大字"仙都崇台",花华嗤道"好大的口气,妄称自己得道高仙么?"
目光再下移,看得花华好一阵眼花,此地显然是在举办什么盛会,百婢随车,人车马皆服绫罗绮绣;院中央一口清白琉璃瓶一看就价值不菲,以瓶为界,十六张楠木方桌对立而置东西各八,仔细一看中间偌大的空地还放着八只玄铁紫竹笼,笼中似是囚着活物,却看不真切。花华想潜进去一探究竟,正苦于不知如何潜进此地,便看见刚刚院中一个婢女端着木案从墙下走过,花华身形轻盈一跃,稳稳落地没发出一点令人察觉的声响,快步跟在婢女身后,指尖夹着的一颗石子轻轻一弹,前面的婢女当即觉得自己后背一处地方酥麻酸胀,脚步定住,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正要惊慌无措地出声,花华忽然闪在她眼前,急忙地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道:"好姐姐,我是好人,别害怕"。
花华找了个隐蔽之处安置好那名婢女,再一看自己已身着绫罗绸段端着木案,木案之上还放着刚刚采摘的曼陀罗花。按照婢女的嘱咐,她家主人要她去摘下其特意栽种的曼陀罗花,连枝带叶不可将其与花朵分离,然后再将这株花插入院子中央的清白琉璃瓶即可,其余的都要听楼前上座的那个人调遣。花华低着头走进了院子中心区域,院中不断有客人进入,马车皆在院中停滞,马车上下来的人也都是华服盛饰,和他们比起来,这些婢女的衣服倒显得寒酸起来。花华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活动竟如此奢靡且隐秘。
还未走近那盏琉璃瓶,花华这时看清了笼子里囚着的东西
一下子,胸腔内一阵一阵气血翻涌,眼前的场景视觉冲击感太过强烈,引得从未见过太多奇异世面的花华一下子生理不适起来,端着木案的手紧紧扣住才不至于将其摔落。这些玄铁紫竹笼中关着的,便是与刚刚在高墙之上看到的楼阁四角相似,兽面人身的女子,轻纱覆体,若隐若现。
她们都伏在笼中,真像入眠的野兽一样睡着。细看他们的头,应是将活兽剥下完整的皮再制成面具,贴于女子面部,从而达到兽面人身的变态形象。花华不敢表现太异常,硬着头皮将这株曼陀罗花插到琉璃瓶里,瓶有一人之高,白玉的瓶身底部镂空,不像是盛物之盏。花华做完事 ,退到一旁,隐在数名婢女之间,暂且静观其变。
花华的目光依旧被笼子中的异形吸引着,她一个个看过去,蛇面,鸟面,虎面,豹面,狐面,犬面,鱼面,还有一个笼子里与其他不同,既没有贴兽面也没有覆轻纱,那人一袭黑衣倒在笼子里,头发散落凌乱让人看不清脸,血迹将笼子上的竹条都染成黑红色,好像已经奄奄一息了。
花华此刻心中对这里的疑惑和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所有宾客早已就位,十六位受邀宾客皆为男子,虽身着锦衣华服,却各个都是肥头大耳,脸上泛着腻人的红光,身材稍瘦一点的也都体若小丘。
这些男人指着笼子里的人大放厥词,说话很是露骨
"陈洲主,多亏您的邀请,今天可算是又能见到这一年一度的笼中艳世了"在座一个□□相的鹰钩鼻拱手对上座的人说道此人叫他洲主,看来他就是这凤麟洲的主人,这洲主闻言笑道""钱兄不必多礼,大家有福同享,有艳自然是同赏了",语气猖獗而□□,眼神里也尽是贪欲,他这一番话更是引得满座拍手叫好
这位洲主从上座走下来,手中端着一盏烛台向琉璃瓶走过去,他将金盏红柱放在瓶身底部镂空之处,花华这才看清这镂空之处的形状与这烛台合卯合窍
"诸位,花香已点,笼中世要开始了"
洲主宣布完,在座的人并没有十分狂热的表现,他们都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桌前的笼子里,目光直勾勾盯着,举酒杯的手也滞在半空,仿佛被摄魂了一般
花华屏息观察,随着火烛的燃烧,曼陀罗花一点点开始绽放,颜色妖艳而浓郁,笼子里的兽人也渐渐苏醒。八只笼子七种兽人,蛇女舞姿缠绵,腰肢柔软,指尖动作却阴狠凌厉,时不时冲面前的人吐出带毒液的红信子;虎女身形稍显丰腴但不出意外更能吸引男人,胸前饱满却动作野蛮让人欲罢不能;狐女则是一双狐狸眼睛媚眼如丝,指尖殷红,扭起身子妩媚至极,勾人心魄···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口淌垂涎,眼睛恨不得钻到笼子里。花华猜想这些女子被贴着兽面,不免会与兽同化,女子动人的身形加之野兽的本性,定会将女子的行为赋予兽最原始的**和感觉,从而达到眼前这种能更加满足男人极致的变态追求,既柔美又野性,既性感又疯狂。
简直是太丧尽天良了
当所有人都沉迷于眼前这番极致的视觉享受中时,最边上的一个男人打断了他们,问到
"为何我眼前这只一动不动,陈洲主这是拿死人给我们凑数吗?"
这洲主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伪善面孔,笑容满面不慌不忙的说道"陈某不敢,这可是一个额外惊喜,献与诸位"
这人一掌挥灭蜡烛,那些舞动的兽人逐渐平静下来,然后命人把最边上那只笼子里的人吊起来
"这个美人儿是我新寻来的一个兽人苗子,大家帮我看看,她做何种兽人合适呢?"
女子手上锁着铁链被挂在笼中,黑发散乱,头低垂在胸口,尚在昏迷,忽然一盆水朝笼内泼去,这才悠悠睁开了眼
她刚睁开眼花华便对了上去,那双眼睛,眼神里不含半点感情,眸子发灰似尘封的剑,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她手刃一般,短短几秒花华就感受到了她的锐利,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只有她还是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