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太宰先生了?”
黑发青年倒了一杯茶,然后捏着瓷碟递给了我。
“谢谢。”我朝他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答起他刚才的问题,“见过了,在彭格列分部那边。”
我把事情经过大致给他讲述了一遍,隐去了排查眼线和太宰先生对年迈老人施以援手的桥段,前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务不方便透露给其他组织,后者纯粹是因为要维护港口Mafia首领的尊严……
“光是这些事情可称不上可爱。”中原大叔坐在对面,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嗯……让我猜猜,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这是什么人形蛔虫吗?!
“没有,他没扶。”我强装镇定。
“这样吗?”青年也没拆穿,“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不过如果只是凭执行任务足够细心这点就能称之为‘可爱’的话,日向不觉得自己对‘可爱’这个门槛定得有些低了吗?”
“那大叔觉得什么才算是可爱?”
“唔,这可难倒我了,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硬要说的话……”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应该就是日向了吧。”
我微微睁大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大叔又在开玩笑了。”以这人的性格来看很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对方没有正面回应,只站起身,十分自然地进行到了下一个话题:“失陪一下,我去趟厨房。”
他家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我能清楚地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拿了碟豆腐出来,然后走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青年的笑容很无害:“要尝尝吗?”
我看了眼那块无论是从形状还是颜色都透露着“我有毒”三个字的疑似豆腐的东西,沉默了:“男士优先。”
“咦?不要,这么硬牙齿会崩掉的吧?”
“……原来你还知道啊!”吐槽完后我拿汤匙敲了敲那坨不明物体,竟然发出了诡异的金属撞击声。
我抬起头对上黑发青年的视线:“大叔,我应该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吧?”
“日向在说什么呢?”后者毫无自觉,“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成品哦,先用盐把豆腐里的水分抽出来,然后再放上秤砣之类的东西——不过这都是最初的版本啦,我最近用新的方法让它的味道和硬度都提高了三层,日向想知道吗?”
还没等我回话,他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绷带:“这个就是用这种豆腐撞出来的。”
我的吐槽**已经达到了巅峰——但看青年似乎是发自真心地在跟我谈论这个有些奇怪甚至是很莫名其妙的话题,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感觉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
“嗯,想知道。”
青年微微一怔。
“大叔不是要告诉我让豆腐变硬的方法?”我无奈道,“我有点感兴趣,所以请大叔告诉我吧。”
听清楚我的话后,他回过神来,仿佛在刚刚的几秒钟内回想起了旁人无法得知的往事。
只见他眼眸微敛,低笑着作出了回应:“啊,都会告诉你的。”
于是青年真的跟我讲起了自己迫害豆腐的全过程,还说自己曾经让部下试吃过,结果那人下午就去牙医工作的地方报道了。
“我打算再把做法升级一下呢。”
我面无表情:“我代表那位部下驳回你的提议。”
“听我讲了这么多,日向是不是也想尝试一下?”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真的谢谢了。”
“不用客气,我可以帮忙切……”
“你住手!”我心理一慌,直接按住了他试图付诸行动的爪子——
小手掌覆盖在大手背上,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青年的手五指修长且形状匀称,手背青筋微露,透着一股性感的味道,只是偏于削瘦了。这是我最直观的感觉。
我顿了一下,觉得不礼貌又赶紧收了回来,眼珠子乱转,在桌边发现了我带来的庭院设计图:“设计图……对就是设计图,我们还是来看看这张图吧,我花了不少功夫画出来的!”
对方也顺着台阶下来了,跟我一起研究起这张图来。
在中原大叔家耽误了些时间,回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云雀比我回来得晚,我俩一起吃完晚饭,简单洗了下碗后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日向,是我。】
我刚好要回房间,于是顺手带上了门把云雀隔绝在世界的另一边:“这声音……是沢田么?”
我估计他是要跟我说考试的事,后来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这次考试很顺利。】
“真的?那恭喜你了。”
【嗯嗯,我本来以为Reborn会直接用炸弹炸死我,没想到他只放了两条鲨鱼来咬我,真是太好了。】
我拿着手机卡了一下壳,不太确定地问:“你考了多少分?”
【二十四分。】
……这也能叫考试很顺利?!而且鲨鱼是哪儿来的,Reborn先生直接把他拉去填海了吗!
快醒醒啊沢田!你的人设是吐槽役不是槽点制造机!这孩子平常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啊,表现得这么超然总感觉他明明活着却算不上人类了!
“哈,是、是吗?”我干笑了两声,试图安慰他,“沢田啊,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养好了伤再说,乖。”
我挂断电话,想着要不要给Reborn先生发条短信过去,教育孩子是没错可要是把孩子教育坏了咋办,十代目的继承人就剩沢田这根独苗苗了,万一连他也没了难道真的要让九代目再去生一个?
不过Reborn先生有自己的教育方式,贸然插手他会不会把我也拎过去当陪练啊……
我的脑海中各种天人交战,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我还以为是沢田,于是一接通就用“怎么了我的儿妈妈在这呢”的温柔语气关心了一句:“还有事么,小田田?”
对面还没来得及开麦就静音了,随后老气横秋地发出感慨。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哦……】
我笑脸一僵:“猫咪老师?”
【哼哼。】
“你会打电话给我……是夏目的事有进展了吗?”
手机那头响起语调拖长的大叔音。
【嗯——有进展,不过是不是你想要的就不知道了。对了,那个小田田是谁,你新收的小五?】
“收他我会遭天谴的,我们还是来讨论正事吧。”
随后它告诉我,在夏目的记忆中我们是在一次除妖委托中认识的,当时接这个委托的人叫做名取周一,也就是现在很火的一位男演员。
请名取周一来除妖的人是他的远房表亲,照这个关系来看其实没夏目什么事,可巧的是要除去的那只妖怪刚好是被夏目放出来的。
不久前,夏目偶然遇见了一只陷入危险的妖怪,那妖怪演技炸裂,哭得梨花带雨恍若娇花一朵,骗夏目救下他后扭头就恩将仇报,谁知袭击不成反被揍,只能脚底抹油逃去附近的城镇,企图通过吃人的方式来养伤。
说起来也该他倒霉,夏目刚好和名取认识,而后者又收到了除妖的请求,夏目也是怀着赌一把的心态陪名取去的,没成想那就是从他手底下逃走的妖怪。
这孩子纯良得很,一心以为这是自己的过错,直接把锅扣自己脑袋上了,一点儿都不含糊。
我疑惑了:“我的戏份呢?”
【急什么,这不正讲着?】
接下来轮到我出场了,据夏目所说我是那位远房表亲的女儿的好朋友,关系听起来有点绕,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位朋友天生喜欢凑热闹,长辈们除个妖非要我陪她一起现场观摩,之后名取布的结界出了问题,妖怪从里面跑出来了,我这练家子大显神威直接追上去把他摁在地板上狂扇了十几个巴掌……
“……”我欲言又止,“所以夏目爱上了我扇巴掌的英姿?”
【这话你自己也不会信吧?反正这就是那小子记忆中和你的初遇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你要是想知道可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啊,那倒不用,老师你问过夏目这事儿发生的具体时间了么?”
【当时问话的时候塔子刚好在叫他吃晚饭,他说了一个数字,我没听清楚,应该是在半年前,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
【怎么不说话了?】
“半年前……”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我在意大利呢。”
猫咪老师那边陷入了死寂。
我人在意大利,那夏目遇见的又是谁,难不成是我梦游梦过去的?怎么看都不可能的吧!
我觉得自己刚刚听了一段恐怖故事,细思极恐,冷静了一下才说:“现在可以得出结论了,夏目和我之间的关系……有问题。”
这个问题仅仅是对我而言,可站在夏目的角度就不一定了,他描述得那么详细那么生动,不可能是凭空捏造。
【那么现在就有两个可能性了。】
猫咪老师难得认真起来。
【一,夏目遇见的你是假的,有人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或者是你被人冒充了。】
我接过话茬,缓缓道:“二,夏目遇见的我是真的,世界的时空线重叠了。”
现存的可能性并不多,只要一一检验并排查就能找到最合理的解释,如果是第一个的话还好,解决掉始作俑者万事大吉,可如果是第二个……难道我还要去跟这个世界打一架?
不,也有第二条路,说不定我可以好好学习争取读个博,研究时空结构和量子力学,写一篇破解时空重叠之谜的论文找到真相重回黄金单身再顺手得个国际大奖啥的光耀彭格列让世界人民知道我们Mafia也是有文化的啊哈哈哈哈……
……
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麻烦你了猫咪老师。”
听到这无精打采的声音,对方也明白我现在有多忧郁了。
【行吧,既然你心里有数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什么情况之后再联系,八原今天有个酒会需要我参加,顺便去跟那些小妖怪打听一下有没有会植入记忆的妖怪,毕竟能化成不同人形的太多了,不好查。】
如果有的话那多半是想抢夺友人帐。
我回了声“好”,按下挂断键身体一仰倒在了床上。
怎么说呢,虽然早就猜到我和夏目他们的关系并不真实,但当答案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
尤其是知道我们的感情有可能是世界线错乱的结果之后。
我猛地翻身,扯过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老师那儿在验证第一个可能性,我这个处于漩涡中心的人也不能干等着,要不明天去书店找找时空相关的书籍,万一运气好能想到点什么呢?
决定好后,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学校附近的书店,花了几个小时都快把挑出来的书给翻烂了,脑海里也没能触发激活记忆的关键点。
但是我找到了恢复记忆的方法。
【失忆患者若无法通过药物治疗修复记忆,也可尝试外力刺激。】
外力刺激,物理补脑法?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桥边,看着护栏出了会儿神,然后上前用双手比了一下,好家伙,有碗口那么粗,怎么下得去头啊。
我稍微酝酿了会儿,倾身,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
……声音倒是好听,可疼也是真的疼。
算了算了,这种方法看看就行了,不能病急乱投医,要是再把现存的记忆也给撞丢了就麻烦了。
我正准备松手走人,哪料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大喝。
“快住手!”
我愣了愣:“啊?”
让我住手的那位路人大叔站在十米开外,伸出了双手表达自己没有恶意,语重心长地劝道:“姑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想不开去跳桥?”
“我没……”
“不用逞强,叔全都看到了,告诉叔,是不是欠债了,在学校闯祸被爹妈揍了,还是被臭男人甩了,哎呀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你要勇敢地活下去,还有很多好男人在未来等着你!”
“……”谢谢,不能再多了。
他试探性地迈出脚步,见我没有激烈反应便挪了一步过来:“人生路长,没有过不去的坎,遇到困难就自杀你为你父母考虑过没有?”
我诚实道:“我连我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那就为广大的市民朋友考虑考虑,你死这儿了这块地皮哪个开发商敢买啊。”
我还没撞墙头就开始痛了:“我不缺钱,没人揍我,男人我也不愁。”
押了三个都没押对,路人大叔沉默着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醒悟:“哦哦哦,不就长得矮吗,没关系你还年轻,多补点钙还有机会,实在长不高就用增高垫,天无绝矮子之路!”
“……叔叔你到底会不会劝人,我不想自杀你都得给我劝自杀了!”
“你果然是想自杀,走,跟我去派出所。”
哪儿?哪儿?!
我被对方牢牢地抓住胳膊,一脸懵逼:“喂,放手!再不放手我使用暴力了啊!”
只听后者绷着铁面吐出一句:“我是警察。”言下之意你使一个试试。
“…………”
五分钟后,我因涉嫌扰乱公共秩序被关进局子,实力演绎了一把铁窗泪。
我#@&%=皿=#凸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