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后决定速通末日 第12章 12.梦中故乡

9527用后视镜观察着他。

余念靠在后座上，离开工厂后也没再和他交流，似乎不觉得半路突然抓走一个工人是件错事，而9527属实坐立难安，虽然他没从自己的手机里听到智脑关于离岗的警告，但在工作时间出门，而且还是开车，多少还有点犹豫。

“请问一下……你们过来，是处理王哥和珊姐的事吗？”

一路沉默，最后还是他没忍住问话，9527终究年轻，他操作方向盘的时候眼睛颤抖的模样早就暴露情绪，只是余念没说穿这点，还在用纸巾擦拭手里沾染的油脂，凝视那个玫瑰胸针发呆。

“你可以说说他们，关于王#765号，还有珊#17号。”

余念开口，把罐头装好，询问智脑还有多久车程。

“编号这么靠前，他们都是老员工了吧？”

烟盒在怀里空了，他的手里只能摸到打火机，于是他拨弄它打发时间，却没和智脑多嘴，而是期待这年轻人给自己回答。

“……他们有名字，王年，珊瑾秀，这是他们的名字。”

9527沉默片刻随后说，他捏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内余念的眼睛，那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红眼睛，他盯着它，想到已经逝去的那两人伤口渗出的不再是红血而是白血的瞬间。

“他们确实是老员工，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很久，据说，很久前他们在有色彩的地方生活过。”

9527的话让余念挑眉，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坐稳，和他诉说的年轻人显然不知道所谓【有色彩】的地方不止指着病症前的世界，他安静听，看着这个和自己几乎同龄的年轻人倾诉。

“珊姐年纪最大，她以前还在别的岗位工作，是后来要攒钱，所以来了我们工厂，工厂主很爱惜这样的人才。”

这年头多面人才更少，余念这种人更是少数，现在听上去那位女士就是这种人，但她没选择当自由人，而是继续工作，真是奇妙。

“其实他们早就异变了。”他说，“但是工厂主说没什么事，我们是封闭式的工作场所，而异变者说不定能痊愈呢。”余念面无表情地听着，也是意料之外。

“他只是要让他们干活，因为异变了就借口克扣了工资，珊姐不怎么说，但王哥抱怨过很多次，自从他的身体撞伤也不会疼，他就接替我们做了很多危险的操作项目。”

在这个时代人类的自然寿命被拉长，他们实际上比他大了不止一轮，可看外表觉得只大了那么多，9527这么说又开始思考他们，他无法和其他同伴那样简单接受逝去……异变者没那么可怕……真的没那么可怕。

无论是喋喋不休却帮助他的王哥，还是总是沉默寡言，却把一切处理得恰到好处的珊姐，大家明明都生了病，但还能感觉到那就是人类。

“我不明白异变者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不定感染也没那么可怕。”

他小声嘀咕，几近呢喃，9527无意识说出这话就脸色一变，他觉得自己犯错了要被指责，但余念什么都没做，这个奇怪的自由人还在看他，甚至再次耸肩。

“异变者和一般人相比危险性太高，而且太多混在一起，会发生黏合现象……就是好几个异变者组合成一个生物。”

余念和他解释，车在这个时候穿过最后一个路口，他们要到地方了。

“拼合在一起的异变者们难以杀死，力量巨大，而且，组合的他们是同样拥有人类智慧的。”

他继续说，那全都是过去学会的知识，余念想要自由所以做了许多尝试，而现在他想要倾诉。

“我们只是一个不大的城市，而外面遍地荒野，既危险又荒芜，连氧气都没有。”

他拨弄打火机时能看到车窗外那些墓地的标识，那一个个罗列的墓地石碑给每个人空出了一个很小的窗口，某个意义上，就像一个个柜子，只不过里面装的是骨灰或者陪葬品，还有些就是衣冠墓。

“你所说的那两个异变者，他们所说的【有色彩的地方】是感染前的母星，也就是地球的风景。”

车已经停下了，余念边说边继续下车。

“曾经有研究说，对过去地球的思乡症会导致异变，不过这没有科学依据，毕竟有些感染者连屏障外的世界也没见过。”

这地方已经是靠近城市最边沿的区域，石碑们埋葬死者，当人们祭拜时它被放入防护罩内的都市，而祭拜结束，石碑们便继续竖立在城外荒野，被屏障隔绝在那片空荡的世界。

“那我们是诞生在感染后的地球吗？”

9527问他，他盯着余念一脸茫然，虽然衣服不同，可他们才是真正的同龄人，只是余念看上去病怏怏的，而9527的脸在下车前都被制服帽子盖住，现在他摘下它才露出了眼睛，从那年轻的面容中表现出一种难以理解。

“不”余念站住脚步，回头看他。“我们诞生在月球，这是母星旁边的一颗星球。”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屏障外的那片荒野时的茫然，难怪那些人称呼异变为月亮症，难怪有些蔑称肉人的家伙会嘀咕过去的世界有多美好，还有那天他仰头望去，清晰地看到的，斑斓色彩的湛蓝星球。

那是激励他成为自由人的原因之一，但余念只想活着，却发现自己感染了，而他干的活还得处理这些异变者，特别荒谬。

“这有什么关系？这和他们变成那样…有什么关系？”

他询问，9527觉得余念说话真是莫名其妙，这个人想听那两人的事，于是他告诉他他们很早就变异，这句话是为了控诉心目中真正的幕后黑手工厂主，可结果是余念突然回答他异变者为什么危险，然后说，那两个人都诞生自地球。

“无论我们诞生在哪里，我们都是人类啊，至少我们曾经是人类吧？”

他继续说，余念捏着那半开的罐头启动程序，升起的光幕切换着编号，最后其中一块石碑竖了起来，让他们能看到弹开的空盒子上有代表他们的编号。

“异变者是另一种人类了，对现有的人类来说，如果都感染，我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受伤的手臂现在已经不痛了，余念伸手摸了摸那边，隔着布料能感觉到那边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他拖延时间等待痊愈也算有效，这样就不会被白期许等人看出破绽。

“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是保护更多人类不被感染，危险的感染者们要不被驱除，要不就死去。”

然后他把罐头放进异变者空洞洞的坟墓，那柜子里面果不其然是空的，智脑没收集到他们的遗孤，因为死去的异变者们会开始沙化，真正的见风消逝，没东西能放进去。

“这是为了所有人类的安全，9527。”

我就是为此成为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