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
闹钟砸上墙壁,连着外壳扭曲发出了难听的卡壳声。
原本照亮屋内的暖色调灯光随着闹钟打砸熄灭,可那地板上勉强爬起的黑发男人还是没能睁眼,只是保持丢出闹钟的动作,继续迷茫的,快速地眨动双眼。
“叮铃铃!”
闹钟还在响。
“请快点奔赴工作地点,余念先生。”
智脑准备的东西质量总是特别好,现在只有开关被砸搞得屋内漆黑一片,显得他像个笨蛋。
“真倒霉……”
余念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阳光在那时从窗户缝隙照射进来,现在是清晨唯一有阳光照射的一小时,比这屋内的暖灯更亮,更温暖,让他被梦麻木的身体也重新动了起来。
“再晚一小时吵醒我不好吗?”
但是,这男人可笑又任性地吵闹着。
“不行哦,余念先生。”
而智脑不懂幽默。
“你已经迟到了1小时12分钟,请尽快前往治安局。”
他挪动到墙壁旁边按动闹钟,只觉得阳光刺眼,本来是好事的阳光在这时候却只让他头疼,连带身体也觉得疲惫。
工作,生活,然后日复一日继续,全都让人厌烦,又麻烦透顶。
“我得到自由人身份的时候,可没想过现在还得做原本的工作。”
今天的身体也比昨天更沉重,在阳光照射中甚至有点痛苦,余念按着头发选择往厕所走,因为叮铃铃的噪声不止是砸烂的闹钟还有自己的手机,表现得更不愉快了。
窗外能看到街道风景,一模一样的房子像集装箱一般被机械臂抬高拿起,然后在两旁堆叠成高楼。
这是为了给地下抬高的机械通道空出位置,这个时代施行宵禁,晚上几乎没人出门。
他的屋子也一样随着搬运震动,让阳光的照射像灯光在身躯晃悠,只是偶尔一刻会被抬得更加高,让余念在擦拭脸颊的时候,可以透过这扇小窗户看到更远处包住城市的屏障,和外面那苍白无色的荒野。
“今天又会是糟糕的一天。”
余念开口说,沙哑的声音里带点没来由的确定,智脑检测到闹钟坏了开始给他下新订单,不快点出门的话他还得被送货机器人烦着上一阵。
不过,他还是会在这破烂世界活得好好的。
“嘟嘟嘟……”
挂架上的大衣口袋响个没完,这屋子不大,避开那扇窗户的话,屋内一片漆黑,他在黑暗里摸索开关,等到灯真的打开后缩着肩膀。
余念低头咳嗽,像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同时再次关闭墙上弹出的智脑提示,觉得心思厌烦。
“啧。”
病态的像墙面一样该死的惨白,在灰色睡衣下衬托更像个没上色的黑白照片,只有他那双红眼睛特别显眼,余念揉着黑眼圈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各方面来说,这脸都缺少生气。
“喂,醒了?靠谱点吗?”
他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做了个鬼脸,表情反倒缓和了。
“这肯定是因为灯光……我健康得很。”
余念说着,低着头继续咳嗽,他知道肯定有人说这破世界每天都挺糟糕,一切很糟糕?啧,但他还是能活得很好,还会越来越好!
然后余念把脑袋按进水池,水花因为重物侵入飞溅,衣服都湿了一大堆。
不用说,也该了解这样的姿态不好受,可他完全不在乎的憋着气,在水里摇晃头。
这下比起清洗更像惩罚游戏了,粗暴举动让头发也理所当然的湿掉,等他从水里抬头,干脆连衣服都全湿掉了,但他这会盯着镜面开始洗漱,眼睛还盯着四周墙壁上不断弹出的消息。
“请尽快归队。余念先生。”
“请完成分配给你的新工作,违抗者将进行惩罚。”
阴冷和潮湿让他清醒,余念深呼吸,随口吐槽。
“你还能罚我什么,我是自由人。”
智脑消息停了片刻,他在这时回拨电话,啧了一声。
“我可以克扣您的零食配额。”
然后智脑继续回答,看似铁面无私,让他只想翻白眼,骂了一句这家伙直戳心管子。
真是一早上就不安生,余念嘟嘟囔囔,朝着屋外走,余光却扫到门上的钉子,随即意识到什么。
他低头,看到了肩膀上的伤口。
从皮下溢出的【血】不曾滴落,如果那从皮肉下溢出的,略微带红的黏着液体能被称为血的话,他的血实在过于恶心和浓稠了。
“请尽快去工作,余念先生。”
墙壁上再次跳出提示,余念抬手关闭,最后拿毛巾包住钉子丢进垃圾桶,他被划开的伤口很大,但也没什么疼感,那黏着的血就是一团模糊的粉红色胶状物,完全糊在了伤口上。
被光照射就更加清晰,惨白的要透明似的皮肤和这该死的【血】。
“真是中头奖了。”
你看,我就说了今天会是糟糕的一天。
“嘟嘟……”
思绪被响动打断,离开厕所后他戴上了露指手套,遮盖伤口的布条被粗缠在手臂上,臭着脸的男人用力拉了几下,像觉得不真实一样的反复确定。
“嘟嘟嘟……”
锲而不舍鸣叫的手机终于被握在手里,一手翻找香烟的男人一手拨动接听键,在按动通话键的一刻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之后的每一天都只会变得更糟糕,你看,它一直这样。
“余念先生!你终于接……”
在电话里的声音要变为长篇大论前把它移开,余念把烟和手机一起丢在桌子上,听到那边苦兮兮的新人还在嘟囔。
“易知秋,你再念叨我就扣了你的工资!”
他吼了一句,确保那边的唠叨新人能听清自己说的话,至于对方又要说怎样的长篇大论?他可没兴趣听。
“……请快点下来,我们得马上去安保局啊。”
看吧看吧,男人翻着白眼推门出去,正要关门的时候香烟被点燃,他扶着房门吸了一口嘴中这劣质的合成烟草产物,关门前含糊着嗯了几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余……!!”
噪声戛然而止,男人恶作剧成功般龇牙笑了笑吸了口烟,黑烟飘到面前时,他反手给了背后一个中指,随后关上了门。
心情糟糕的时候,就该做些什么让自己开心。
“易知秋,走了。”
门前停靠的黑皮车总很惹眼,街道刚被接好他就开车来等了吧?,余念假装没看到驾驶座上那个年轻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只是嫌弃地摆手让车门打开,挤在驾驶座就看着四周。
“行了走吧,你要是继续唠叨我现在倒头就走。”
“呜……您真是坏心眼。”
被噎住的青年一脸的哀怨,但在被烟呛前,他明智地开始开车,不再继续和这个人争辩,余念的脾气很好摸,他要是不满口破烂话,就意味着心情很糟糕。
为什么这个人在每天早上的时候总是心情不好呢?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今天什么事?”
“智脑通知说,有一起异变者抢劫案。”
易知秋把车的驾驶模式改成了全智能,然后松手去拿包里的三明治,给旁边闹脾气的上司递过去。
“您之后要负责这案子吗?”
他边递边说,看着面前的男人接过,抽回手想去拿自己的那份早餐。
“侦探的工作原来和我们安保局差不多啊。”
为了等新上司他今早匆忙得很,差点连【必修课】都忘记了。
那么说的时候年轻人摸向自己的肩膀,他下意识地伸手轻拍过去,痛的龇牙咧嘴。
“它就是看不惯我自在,所以把以前的工作也塞过来了。”
边听他说话边伸手往下拉着袖子,余念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表情无趣。
“别忘了我当治安官比你小子长多了。”
窗外的城市也显得很无趣,看似五颜六色的建筑和些微残留的白花相比显得让人眼花,可这些从实际来说,全都没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看着街道,而不是房子,原因是那边聚集的人群不正常的多。
更别说,里面还有不少熟悉到刺眼的【红黑】车。
“不!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尖叫声刺耳到能穿破车窗,汽车被智脑接管继续前进,只有身边的新人部下大惊小怪。
余念捏着纸袋往那儿去看,堆积的人群中间围绕那个尖叫的年轻人,他也许在哭,看上去手忙脚乱地想窜出人群,但一次次地被人们推了回去。
“……”
车上听不到声音,但现场显然吵闹,尖叫的年轻人随即说话,疯狂证明的时候不慎被自卫的刀蹭伤,但他伤口没能滴下的血让这些人看上去更加激动。
他肯定了解自己正被害怕着,可就算如此,仍在不断努力的青年想活下去。
所以他寄希望看着四周,毕竟我们只是一个小城市,他被他人看着长大。
是个蠢货,余念看着从后面靠近的黑红们嗤笑一声。
“……杀…”
“在这里。”
声音一旦提高后就能听得清晰,他漫不经心,听着那些只言片语,人群散开空位后的青年哀嚎着,和那些红黑制服的人撞了个满怀。
智脑用喇叭发出通知,诉说本次异变事件即将处理。
从你变成那东西开始,你的死期就到了。
“不…别杀我!别……”
谁会想死呢?那穿透耳膜的声音里填塞着惊恐和绝望,他叫得很大声,完全穿破了车窗,让他感觉耳膜被震得生疼,不正常的高音换来的反应自然更为激烈。
那些反复张开的嘴和声音明显吐露着恶毒的话,还能站立的人往那边抛动杂物,想去砸他,而呼救的绝望者站在原地,望着四周,随后在不知所措中被杂物压倒。
他隔着车窗冷淡地看向窗外,在那声熟悉的巨响出现后就关窗低头继续剥自己手中的三明治。
“又有人感染了啊…先生…”
唠叨的助手靠着椅背小声感叹,而余念低头专心去看手中的三明治,他盯着那其中夹着的古怪白肉,像在看着刚刚那个滴白血的青年,很快就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先生?”
觉得过于安静而奇怪的易知秋本想发问,但在他再回过头时却说不出话来,每次看到余念的笑容他就觉得不舒服,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走吧,我们还有多久到?”
余念叨着烟又吐出个灰黑的烟圈,呛人的合成烟草让口腔发麻,三明治是用黑色的面包和白色的肉块组成,里面还有一样白色的生菜,但里面还有颜色,就像为了让这诡异的色彩能让人起食欲,所以里面的果酱是鲜艳的红色。
可是制作者大概不了解这东西交给食用者后,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很恶心。
就像现在他手中的东西,因为冷掉而黏着不滴落的红和那些白色肉块菜叶的混合看上去一团糟不说,看上去就像是被切开的某些东西。
“是您很喜欢的牛肉三明治。”
解释的青年对他的思绪一无所知,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诉说。
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这举动也让他心情好转,所以余念伸手把一块靠外的白肉推回面包里,随后就盯着这东西挂着刚刚的笑脸咬了下去。
异变者抢劫案,嘛,这事最近越来越多了。
“易知秋,亲爱的警长先生还说了些什么?”
异变者,这是某种简单的当局称呼,对他们本身来说,有个更简单的名字来称呼它们。
也是在形容未来的我,他再次神经质地活动手指。
“啊?哦哦,智脑还说会让先生您的老搭档来负责。”
易知秋拿着资料用认真的腔调诉说,这表情认真又滑稽,更会让人觉得这个稚嫩的新人好玩。
“嗯嗯,老搭档啊,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余念含糊回复,把手中的三明治吃掉,抢过资料后看着那上面熟悉的脸不由吹了声口哨。
“嗯?这位你也认识?先生?”
新人助手一无所知的发问,而他叼着快抽完的烟,把资料又丢回这傻孩子手里。
“嗯,认识。”
你很快也会认识了。
“是个不吉利的家伙。”
他低头点燃了另一支烟。
你说在现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不吉利?
就是那无处不在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