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保渠侬未到家 第2章 第 2 章

一听外孙女说邓风是警察，陈丽霞的脸色有稍稍变化。

“警察啊，那很危险啊。”

于心对陈丽霞说：“外婆，你不是说让我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吗？”

“是啊，我确实有说过。”陈丽霞语气平淡，平淡中带着一丝严肃：“但是我没让你把警察带回家。”

邓风见状打算告辞，于心不让他走。

“外婆……”

陈丽霞看着孙女，示意她回家：“你回家去，记得写作业。”

于心小声嘀咕：“今天没有作业。”

“那就回家看书，等我回家。”

“哦……”

于心拉着陈丽霞的手腕，开始撒娇：“外婆，外婆，我最乖了。我乖乖等你回家，你就不要生气了。”

“外婆没生气。”陈丽霞把钥匙交给于心：“这是家里的钥匙，开门了就放好，如果肚子饿了呢……”

于心烂熟于心：“就去楼上三楼找李奶奶，她会给我做饭。”

“嗯。”陈丽霞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去吧。”

外面天快黑了，邓风跟于心走进了小区。

于心指着左边第一个门栋说：“风哥哥，我们家就住在这。”

“几楼？”

“二楼。”

说来也巧，邓风也住在这里。

他们不仅同一栋，也是同一层。

邓风打开自家门的同时，于心朝着他喊：“你来我家坐坐吧。”

邓风收起钥匙，表示不用了。

于心转了转眼珠子，说：“对不起风哥哥，我外婆不喜欢警察。”

邓风：“没关系我住这，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于心又说：“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外婆不喜欢警察吗？”

邓风看着她，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邓风看到这个眼神想起了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他好久没见过了。

上次见，是什么时候……

“风哥哥。”于心打断了他的思考，“我肚子饿了。”

面对小孩子，邓风下意识地只能顺着他们的脾气。

“想吃什么？”

于心捂着肚子，说：“我想吃面条。”

邓风怕她一个人翻厨房，又怕她又闹出什么事，只好跟着去了。

她们家跟店里一样很干净，走进去右边是客厅，左边是厨房和餐厅。餐厅里的桌子跟楼下是同款圆桌，旁边则是一把还算干净的旧餐椅和红色的塑胶凳。

小姑娘把书包放在客厅的红木家具上，她脱下校服外套，从一旁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包方便面。

“你会煮面吗？”

“会。”

“我不想去找李奶奶下来了，你能帮我做吗？”

邓风煮面的间隙，小姑娘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

面做好后，小姑娘看了一眼厨房，一边说：“谢谢你风哥哥，但是……你等会儿要收拾干净，别让我外婆看出来了。”

邓风笑道：“怎么，你怕你外婆知道你吃方便面？”

于心摇头：“不是，她不喜欢我吃方便面，她也不给我买。这个是我当初表现好，她为了完成我的愿望才给我买的，我是看快过期才给你煮的。还有楼上李奶奶，她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咸啦，我不喜欢。”

邓风颇为感概。

以前搬过来的时候他吃过李奶奶的心太软，别人做的心太软又甜又黏，李奶奶做的心太软又甜又咸，咸到发齁。

面做好，于心捧着面碗吃面，她一边吃一边问邓风：“风哥哥，做警察辛苦吗？”

邓风如实回答：“很辛苦，但是看着你们平安，我就不觉得辛苦。”

“嗯……会受伤，对吗？”

“会吧。”

邓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手臂是受伤了吧。”

于心的嘴角还有一根弯弯的方便面面条，整张小脸因为面条的热气红扑扑的，正看着他。

“嗯。”

“我想看看，可以吗？”

邓风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只见小姑娘一抹嘴巴，筷子把桌子上一放，直接跑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捂着手臂，她对伤口就更感兴趣了。

邓风脱下夹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他的胳膊强壮，稍稍握紧拳头的时候能看到里面的血管在微微动着。

于心看着这道伤口惊呆了。

这是一道鱼骨型伤痕，大概六公分长，伤口因为年份的久远已经慢慢淡了颜色。

“这是怎么伤的啊？”

“嗯……”邓风想了想，实话实说：“有人打了下来，那是一把刀，他狠狠地划了下来。”

“哇！”于心吃了一惊，她不敢摸，眼睛瞪的很大，像是难以置信警察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只有这道伤吗？”

“还有很多。”

“在哪里？”

邓风透过衣服指了指前胸和腿，最后指向自己的后背。

于心吃了一惊：“这么多啊！”

邓风点头：“当然。”

“那有没有警察不受伤的啊？”

“有啊，那些干文职的。”

“什么叫文职？”

邓风想了想，说：“就是那些你报警，她们接你电话的。”

于心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面，但这一次速度变快了。

看着于心吃完面，邓风准备起身离开。

因为他是真的很困，也真的很累，他已经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了。

如果有一杯咖啡在这的话，他说不定可以继续跟于心交流。

可是现在这里连杯水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姑娘。

厨房有着唰唰地洗碗声，邓风走上前，发现小姑娘在踮脚洗碗。她身材瘦小，辫子凌乱，碗放在边沿，险些把一旁的碗碟都快搞掉了。

邓风走上前，帮她把洗水台的水关掉。

于心抬起头看着邓风，邓风的五官长得很好，在她眼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要自己洗。”

“你怎么可以直接去洗呢？”

“那怎么洗？我外婆从来没让我干这个。”

邓风取下一旁的塑胶手套，他告诉她：“要用这个洗。不过你还小，你外婆只是怕你打碎碗盘了，很正常。”

于心低着头，看着水龙头冒出来的水发呆。

邓风洗好碗后，先是帮她清理着洗手台，然后料理台都收拾好了。

他做事很快，又很干净，很快周围就被打扫好了。

“谢谢你风哥哥。”

“那你好好在家，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邓风拿起夹克，起身离开。

回到家，邓风拖着疲惫的身体洗了个澡，接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很少有梦的邓风，今天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乱，时而梦回了大学，时而梦回了自己第一个经历的案子，接着又梦见了很多事，有之前做过的，也有从来没经历过的。

直到敲门声响起，这个大乱炖的梦才正式终止。

邓风揉着眼睛，眯眼看着自己床头柜的闹钟。

晚上七点四十。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邓风打开床头灯，把客厅的灯都打开，接着披着夹克就起身来到门前看猫眼。

猫眼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头顶。

邓风把门打开，透过防盗门的缝隙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

于心退了几步，拿着一样东西朝着邓风挥手。

邓风见对面客厅的灯光昏暗，像是长时间没换过了。

邓风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看她：“你怎么不回去写作业？”

于心说：“开学第一天，没作业。”

邓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今天九月一号，确实是各个中小学开学第一天。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帮我找人，但是你要答应我，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好。”

于心伸出手：“拉钩！”

邓风跟她拉钩盖章，继续说：“你想让我找谁？”

于心做出双手合十拜托状：“我爸爸。”

“邓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爸爸？”

“嗯。”于心点点头，“我是悄悄来求你的。”

邓风把防盗门打开，于心走上前，对他悄悄说：“我外婆不给我找爸爸。”

邓风给她递来一盒牛奶，于心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于心手里拿着一个音乐盒。

她坐在邓风的小沙发上，对他说：“这是我妈妈的。”

“那你妈妈怎么不自己来找我呢？”

于心耷拉着脑袋，过了许久才说：“妈妈去找爸爸了，一直没回来。我想……也许她找到了爸爸，妈妈就会一起回来了。因为我外婆说我妈妈很爱我爸爸，很爱很爱……”

于心眨着眼睛，她的眼睫毛随着眨眼像蝶翅，忽闪忽闪的。

“嗯，你是警察哥哥，你可以帮我找爸爸的吧！”

理是这个理，但做凡事的话要讲证据。

邓风看着这个音乐盒，他脑海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说不上来。

音乐盒很精致，款式也非常特别。

因为这不像在外面买来的，倒像是手工制作的。

音乐盒形状是木质结构的正方体，不大，就是有些陈旧，像是有些年头了。一打开放出了一首名为‘梦中的婚礼’的音乐，或许是很久没有润滑的原因，里面的音乐已经有些走音了。

于心熟门熟路下面的小暗格给打开，里面有一张被折叠起来的东西，像是照片。于心把照片慢慢展开，那是一张大小为红色的二寸照片。

照片里是一对年轻男女，女人的模样还在，但男人的头部被裁剪了。

“这是谁？”

“他是我爸爸！”

邓风翻到照片后面，发现有三行字。

中文写在中间，上面是一句拼音，下面是一句英文。

这上面的拼音，像是能够猜到会让女儿看见一样。

【谢谢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I love you Jane, I always love】

拼音和中文是蓝色圆珠笔写的，英文是用黑色钢笔写的。

圆珠笔字迹细小娟秀，黑色钢笔字迹板正有力。

圆珠笔的笔迹看着比钢笔字的笔迹看着更新一些。

邓风把照片翻回来，仔细看着里面的照片。

凭着这一身警服，邓风能够看出男人肩膀十分厚实，就连身板也是十分板正，显得女方在一旁十分娇小玲珑。照片被折叠了很多下，邓风凭着想象力脑补男人的样子，应该是一个铮铮铁骨且英俊非凡的汉子。

当警察的人，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那点想象力。

于心看着照片，说：“外婆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这个音乐盒是从哪里来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这是你妈妈的，对吗？”

“对啊，你看这底下还有字呢。”

于心把音乐盒关上，给他看着底部。

底部下面有个缩写，名为J.G。

J……Jane。

这是邓风第一个推论。

“你妈妈叫什么？”

“思思。”

思是S，既没有J也没有G。

“就这些？”

“嗯。”于心很笃定，“就这些。”

邓风把音乐盒放在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帮你呢？”

于心说：“因为你说你是警察。”

邓风问小姑娘，“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做？”

于心思考了片刻，说：“我会自己偷偷去报警。”

邓风不得不服小女孩的胆识。

她明明才七岁，却有着过人的胆识和冷静。

“那你给我这个音乐盒，你外婆发现了怎么办？”

于心摇摇头，继续说：“外婆不喜欢这个音乐盒，她也不知道我还存着，我小时候有次不知道从妈妈房间哪里拿出来的，她看到之后就让我扔了。我不敢扔，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妈妈的东西，我妈妈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我不想扔了。我有次不小心打开了这个抽屉，里面是一张照片，我不想妈妈回来看不到照片。还有就是因为我怕外婆发现，就天天把它放在书包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但这个音乐盒是我对妈妈爸爸唯一的记忆，我好想她们。”

于心小手摸着音乐盒，哽咽了。

“这些年你都没见过你爸爸吗？”

“没有。”于心又补了一句，“外婆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邓风喝了一口可乐，接着听于心讲。

于心低声说：“外婆不喜欢我问爸爸，但是每次她都告诉我，我爸爸是一个好人，跟我外公一样。”

“那我问你外婆，你外婆会生气吗？”

于心阻拦邓风：“你别问我外婆，我外婆知道了肯定要生气，我不想她生气。以前我问过一次，她好生气，那天就住了医院。所以在找到爸爸回来之前，我要照顾好我外婆。”

邓风凭自己的直觉，他觉得照片上男人是警察。

“那你怎么想呢？”

于心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说：“我把这个音乐盒给你，你帮我找我爸爸好不好，说不定你认识他呢。”

邓风哭笑不得：“我虽然是警察，但不是所有警察都认识。”

于心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露出渴望的眼神。

“我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为什么？”

“我猜的。外婆跟我说过，浓眉毛的男人都是好人。我爸爸就是浓眉毛，可是我没见过，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而且你看着比西装伯伯好说话，刚刚我跟着他进警局，他还看了我好久，样子可凶了，像大老虎！”

于心双手做出猛虎状，让邓风哭笑不得。

这是他入职警察这么多年来，于心是第一个正儿八经说他的浓眉配合下是好人的人。

“西装伯伯？”

“就是你刚才去找他了。”于心又说，“他看着就坏！”

邓风自然不会理小孩子的玩笑话：“年纪不大，本事倒是很大嘛。”

于心低垂着头，她并没有理会邓风的玩笑，而是用眼睛就这么一直看着音乐盒。

一个渴望父母回家团聚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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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