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遇袭了?人呢?”魏酌抗执着黑子的手顿在空中。xiashucom
“是,江蓠和江藤如今都在大叶寺。
这次是在吏部郎中纪简的祖母家,一家十七口全部毙命。
我们的人赶到时,大宅已经烧没了。从尸体来看,来袭的是八名男子,七名受刀伤毙命,是江家刀法,应是江藤所为;一名死于匕首穿破心脏。”
“主上,那今日还去退亲么?”一女子开口问道,缓缓抬起头,竟是那日中剑的荷如。
“明日超度法会,明日去吧。”
“是!”
“都下去吧。”
“是!”
“知道了,下去吧。”
魏酌抗将手中的黑棋落子,随手拿起手边的木盒打开,里面是南城一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一叠宝德钱庄的银票。
钱和房子是为江蓠准备的。
最下面有一枚金簪,是射中江蓠那日,从地上捡来的。
魏酌抗拿起簪子,很普通的款式,金簪上镶了一枚和田玉雕的玉兰花,雕工并不细致,花瓣底部刻了一个“兰”字,沐玉兰,江蓠母亲的名字,此物应是她母亲的遗物了。
京城第一美人,魏酌抗眯起眼睛,第一次见她时,她满脸是血,看不出美丑,只是满眼的惊恐和绝望。
第二次见她,她浑身湿透冒着寒气,胸前一抹暗黑的血渍,她的眼神坚毅又失落。
第三次见她,她有些惶惶,看他的眼神很是失望。
她是厌恶他的吧……
魏酌抗放下金簪,将木盒盖好放进抽屉。江蓠是个可怜的女子,而他注定有自己的路。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又落下一枚白子,棋局已经开始他只能赢,不能输。
大叶寺由无尘大师主持超度法事,为靼野围京“庚子事件”的亡魂超度。
太安帝携皇后、姚贵妃、宋贤妃,率文武百官前往。
残焚大师为了应和,又很难得地举办了一场论经法会。
一时间大叶寺人潮涌动。
因来人太多,此次法会安排在了露天的庭院中。这早春的天气还很是清寒,向来娇生贵养的夫人、小姐、老爷、公子们却不敢妄动,只能不断轮换着奴婢们递来的暖手炉,缓和身体的寒冷。
就连第一排的皇后、贵妃、贤妃,也均是跪坐得端正,只是身边多了碳炉更温暖些罢了。
残焚大师端坐高台,合着眼,半响拿起桌上一枚核桃,用拇指与食指捏碎外壳,在盘中敲出果仁。用右手缓缓端起瓷盘,看了一眼,又放下,继续合上了眼睛。
台下的一众善男信女面面相觑,残焚大师今年的论题是“生死”。
这“合与核”,“壳与仁”,“碎与瓷”,“端与放”该当何解?
果然是大国师,能用最普通的事物,最简单的动作就将人引入最玄妙的意境。
白依依身边围坐的皆是京城有名的达官贵胄家眷,一众夫人小姐们均稍稍侧头,看向这京城第一才女,期待着她的释义。
白依依思忖片刻,低声轻语:“我想,大师应是在提点我们,生命因以仁为核,方能坚毅;以“慈”为体放能载物;“起”与“落”乃事物之规律,应平和待之,方能心静。”
众人点头称是,不愧为第一才女,聪慧达颖,被大师一点就透。
几位高官、侯爵夫人更是露出赞赏的笑容,不断用余光打量着白依依的一举一动。如此聪慧心智澄澈的大家闺秀,家世更是不必提,那可是最抢手的儿媳妇人选。
此番释义,惹得皇后也不禁微微侧目,瞟了一眼。
身穿白色素裙的倪小叶,站在偏殿阁楼上看着这一幕,往嘴里扔了一颗雪白的核桃仁:他就是困了,饿了,看见手边有核桃想吃一个,结果发现里面是烂的没法吃,只能继续打盹。
日落时分,残焚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无聊,回到了房间躺在摇椅上。
倪小叶见他一副人设全崩的形象,踢踢他的脚:“差不多得了啊,一会皇帝该找你了。”
大师停了摇椅,用手指摆一摆:“不是找我,是找咱俩。”
倪小叶咧嘴一笑,整整衣裙,清清嗓子:“那我先去候着了。”说罢推开暗门离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皇帝跟前的绍公公在门外轻唤:“残焚大师可在,皇上有请。”
没人应声,绍公公刚想再次开口,门开了,出来一名小僧双手将一折好的纸条递上。
绍公公赶紧接过,转身向皇上复命去了。
太安帝正坐在蒲云殿中,面上看不出喜怒,他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疾叶至。”
皇上将纸条一折,陡然站起身,大步走向大叶殿,快速的步伐泄露了他的焦急和期待。
大叶殿外,皇帝驻了脚步,挥退身边的侍从,吸了口气,迈腿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