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他不想转正 第15章 十五

这天晚上，梁栋之决定在临睡前翻阅一下《拉美乐传奇》，而当他靠在抱枕上刚翻了几页时，见舒之小小的身影蹿了进来，直接蹦到了哥哥的床上。

她的声音雀跃，反正没有一丝睡意，“哥，这周的美术作业是卡通小动物……”

梁栋之了然于心，“明白了，明天晚上帮你搞定！”

“哥哥你最好了！”舒之几乎要蹦到他身上了，“哎，你在看《拉美乐传奇》吗？我们班同学都好喜欢这套书呢！你知道吗，方一娜有一张纸，上面是作者姚菲亲自写下的鼓励她的话，全班同学都羡慕死了！后来我就对爸爸说，我也要，爸爸很快也给我搞来了，这下，同学们都羡慕死我了！”

梁栋之哑然失笑：小学生之间的比拼也这么火热了吗？

舒之拿过他手中的书，边翻边说，“前几天老师说要排话剧，我们小组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就选一个《拉美乐传奇》的片段来演……啊，就是这一段……”舒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一页中，勇士和公主的插画道，

“勇士遇到了拉美乐王国的公主，他勇敢地打败了困住公主的魔法师，经受住了公主的考验，最后向公主求婚啦！”

“所以，你和小伙伴们都想演公主吗？”梁栋之看着插画上金发披肩，长裙曳地的公主道。

“不……”岂料舒之却很认真地说，“我们所有人——包括我和方一娜，都想演勇士！最后方一娜胜出了，因为男生们谦让女生，而我和方一娜……她头发比我短！”舒之说着，居然有些愤愤不平。

“为什么？”梁栋之诧异道，“演公主不好吗？”

“哥哥，你没看过这本书吗？”舒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里面的公主除了漂亮，几乎没有优点。她只是坐在那里等勇士来救，所以如果演公主的话，实在太无聊了！可是演勇士就不一样了，他有很多精彩的情节，比如说他觐见国王，和魔法师决斗，经受公主的考验！连老师都说，勇士非常果断，勇敢，对于想要的东西会竭尽全力地去争取！他很棒！”

梁栋之看着妹妹闪闪发亮的眼睛，忽而感受到了童话故事所带给孩子的，似乎并不只是每晚临睡前能哄到他们打哈欠那么简单。

而舒之的大眼睛眨呀眨，忽而语出惊人道，“哥哥，你还喜欢施施姐吗？”

梁栋之错愕地迟疑了几秒钟，才问，“怎么了？”

“上次你告诉我，施施姐没有新男朋友，那只是个误会。”舒之的眼神里，满是一个孩子对哥哥幼稚却真诚的关心，“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像勇士一样，去竭尽全力地再争取一下！书里的勇士也不是一下子就追求到公主的，公主考验了他三次呢！”

“是……是吗……”梁栋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舒之的小脑袋说，“好的，哥哥知道了，我的小勇士，你现在该睡了。”

………………

隔天上午，在出版社附近的咖啡馆里。

当梁栋之走到姚菲身边的时候，彼此都愣了一下。梁栋之诧异于她今天的打扮：深蓝色的宽大外套一点儿也不显身材，马尾辫，黑框架，稍稍能遮盖一些熬夜写作的黑眼圈；而姚菲则推了推眼镜道，

“小梁先生，就你一个人？”

梁栋之在她面前坐下，“就我一个人，怎么？”

“没什么，只是很不习惯你的身边居然没有于助理。”姚菲笑了笑。

“啊……”梁栋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想，一个人和你聊聊的。”

“你想和我聊什么？”姚菲看着他，眉眼弯弯，虽然没化妆但依旧是个美人。

“聊，关于你想换出版社的事情……”

“关于这事儿，我想说……”

“能先听我说吗？”梁栋之尽量礼貌地打断她，扬了扬手中的一页纸，“我可是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呢，能给个机会，先听我说完吗？”

“当然！”姚菲愣了下，很快又笑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栋之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确是准备了整整一晚上，还和施施讨论了许久的说辞，

“作为星星出版社的副总，我当然不希望姚菲小姐换出版社。第一：《拉美乐传奇》这个系列是诞生于星星出版社的，且我研究过合同，的确是已经给了你在儿童文学领域最好的待遇，无论是版税还是宣传，都是顶级配置。所以我很难想象，潮出版社能以更高的规格来对待你的作品。

当然，如果姚菲小姐不满意的话，待遇上我们可以继续商量，虽然上升空间的确不大了。毕竟，我们终究是需要盈利的。”他把刚才那页纸推到她面前，上面罗列了尽可能给她增加的待遇。

“明白。”姚菲只瞥了一眼，微微一笑。

“第二……”说到这一点，梁栋之不禁深呼吸一下，还佯装地举杯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来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问题和你抖开了谈……”

“你是说，潮出版社挖人的事情？”姚菲却很坦诚，“虽然我是隐晦地提出过想换出版社，但我没说具体是哪一家。可小梁先生一上来就点名了潮出版社……嗯……其实那天在餐厅，我看见你和于小姐了。”

梁栋之一愣，尴尬得头皮发麻，“是，是吗……”

“你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很般配——啊我的意思是，很默契。”

“抱歉……”

“所以，你们看见了？还去调查过和我一起吃饭的男人是潮出版社的编辑？”姚菲依旧是笑，全然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是的。”梁栋之叹了口气。但话说到这地步，他反而松了口气，甚至伸手松了松领带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其实对于旗下作家的私生活，我本是无意，也无权去干涉的，但……”

他顿了顿，似是斟酌着措辞，“我昨晚读了《拉美乐传奇》，说起来很丢人，作为出版社副总，我昨晚还是头一次认真地读完这套畅销书。我妹妹也很喜欢，她说主角勇士是个果断，勇敢，对于想要的东西会竭尽全力地去争取的人！我相信身为作者的你，应该也是个像主角一样的人吧，在感情上勇敢争取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不觉得，这份勇敢，应该是互相的吗？”

姚菲看着他，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梁栋之继续道，“恕我冒昧……如果那位林盛先生真的对你有心，那你勇敢地跟他走，甚至跳槽去潮出版社，我无权反对。但他起码也应该拿出相对应的勇敢来回应你的付出吧……我的意思是，与其先来挖人，倒不如先回家离婚。”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嗯……”姚菲似是咽了下口水，但依旧听得很专注。

梁栋之也不顾她的反应了，索性一路说到底，“你可以把这番话，当成是我作为副总对你的挽留，但我打从心底里是这么认为的。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终于说完了，梁栋之宛如一个交完考卷的学生，正准备起身走人。却还恋恋不舍地回头说了一句，“其实，还有第三点……”

“你说，请别客气！”姚菲连忙道。

“……关于第三点，好吧……其实施施原本让我别说了，但我个人还是挺在意这个的！”

姚菲于是瞪大眼睛看着他，梁栋之抿了抿嘴才说，“……其实作为一个喜欢成套收藏漫画的人而言，如果一套书的前几本和后几本标注着不同出版社的话，那么摆放在书架上就不整齐统一了……嗯，对于很多强迫症而言是很难接受的……”

姚菲听了，愣了许久，才哈哈大笑得整个人趴在了桌上。

…………

“好吧，小梁先生，如果你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的话，能否坐下听我说一说？”笑得几乎失态的姚菲，好半天才整理了脸上的表情。她推了推眼镜，盛情邀请梁栋之先坐下， “你先坐下，我尽量长话短说。再来一杯咖啡吧！”

梁栋之于是坐下了，语气诚恳，“我本不指望今天就得到你的答复，我希望你想清楚后再回复我。”

“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姚菲笑得很温柔，似乎隐隐还有些害羞。

害羞？是的，梁栋之错愕地发现她的双颊居然浮出了两片红晕。见她怯怯地搓了搓手，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小梁先生，你谈过恋爱吗？”

梁栋之一愣，点了点头。

姚菲又道，“我没怎么谈过恋爱呢，所以当我面对一个木讷的，不善言辞也不爱表达，总是把感觉藏在心里的男人，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逼他说出心里话的方法，就是假装要离开他，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着他的面，去赴另一个男人的约会。至于另一个男人是谁，好吧，那不重要，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因为那真的不重要。”

是不是每一个作家都擅长在有限的字数中塞入爆炸量的信息？

这段话钻进梁栋之的耳朵，让他足足沉默了两分钟才整理完了思路，随即难以置信地问她，“你所说的那个木讷的，不善言辞的男人……指的是你的责编？叫……邵……”

“邵康华。是的，就是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姚菲的声音是里说不出的幸福，“想换出版社之类的瞎话，是我赌气吓唬他的。可他真是个太顶真的人了，居然汇报给了老总听，把我闹得也不知该怎么收场了。后来我索性回应了一直在怂恿我跳槽的潮出版社编辑……啊，那真的是个很油腻的男人，在康华面前表现出对他的好感，我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能有如此好的演技！”

“天呢……”梁栋之依旧处于半死机状态。

“其实那天去赴约时，我一早就打到了出租车，可我不知道康华会不会跟上来，所以取消了订单，又打了第二辆。可惜，他没来，倒是你和于助理过来了。”姚菲苦笑一声，“本来我以为，自己的计划算是失败了吧。不过昨天晚上，他终于来找我了……”

昨晚应该是个很甜蜜的夜晚吧，不然姚菲怎么会露出这般沉醉的笑容，笑到她自己都羞得垂下了头，“总而言之，因为我的任性而害得小梁先生操心，我很抱歉！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要换出版社的意思，正如你所说的，《拉美乐传奇》诞生于星星出版社，我也希望它能有始有终。”

梁栋之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这样的话，最好了。”

咖啡上桌了，伴随着袅袅热气，姚菲低垂着眼眸，说起一段往事，“还记得年初情人节时吗，那天我还送了小梁先生一束玫瑰花。”

“记得。”梁栋之点了点头。

“其实那束花是邵康华送的，因为我说我没怎么谈过恋爱，甚至没收到过花，对于刻画勇士和公主的爱情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情人节那天，我一出门就收到了快递送来的玫瑰花……当时我高兴极了，可很快又觉得委屈……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仅仅是作为责编，希望帮我找找写作的灵感？于是我很烦躁，到了出版社之后把花转赠给了你……

但其实我很快就后悔了，我想问你要回来。但当我追到你办公室时，我发现你又转赠给了于助理。”

天呢，连这她都知道？梁栋之已经许久没有在同一天尴尬这么多次了！

但姚菲毫不在意，继续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康华的。只觉得，每次他板起脸说我气色太差了，黑眼圈又重了，问我是不是又熬夜了？然后像个老古板一样地告诉我不能熬夜，熬夜伤身后，我反而更喜欢熬夜了，我甚至非常享受顶着一张熬夜脸和黑眼圈去找他，然后被他训被他关心的感觉……”

原来如此。

想来女人还真是奇怪：盛装赴约的，是工具人；反而顶着熬夜脸去见的，才是真爱。

“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姚菲见他一脸沉思，问道。

“不会。”梁栋之本能地回答，虽然心里说的是：的确。

“谢谢你。”姚菲笑得很开心，“我们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吧，小梁先生，我总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应该更……”

“游手好闲？”

“哈哈……”姚菲笑得捂起嘴来，“所以我很难想象，你今天把我约出来，是铆足了劲儿地要挽留我。而且我很欣赏你所说的那些话，尤其是……”

“嗯？”

“尤其是第三点，实在太戳中人心了！”姚菲的神色陡然认真起来，“因为我就是一个强迫症，我也无法容忍我出版的一套书，前几本和后几本标注了不同的出版社。正如你所说，那样摆在书架上，一点儿也不整齐统一！”

………………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姚菲想逼邵编辑表白，才闹出的乌龙？”当于施施从梁栋之口中听说了真相之后，露出了和咖啡馆时的他完全一样的休克表情。

她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但理一理逻辑，似乎又觉得一切都对上了。

梁栋之双手一摊，“是千真万确的。因为当我离开时，邵编辑正好过来，他俩那目光一对上……”梁栋之做了个摸鸡皮疙瘩的动作，成功把于施施逗笑了。

两人一起去附近的西餐厅吃午餐，梁栋之边吃意面边说，“所以，这是自从陆博和封编辑后的第二对了？听说潮出版社就有好些个作者和编辑结婚的，为什么作者总会爱上责编呢？”

于施施喝着柠檬水，“可能是因为，太亲近了吧。”

“嗯？”梁栋之抬眼看她。

“有个人成天和你待在一起，关心你的工作甚至生活，你很难不注意到他吧。继而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于施施说着，笑了笑，“这么说来，出版社很有婚介所的感觉呢。”

“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梁栋之微笑地看着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奶油焗饭的可爱模样。他忽然想到今天在咖啡馆时，姚菲见到他，惊讶地问他，

“小梁先生，就你一个人？没什么，只是很不习惯你的身边居然没有于助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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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