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不慎被烧伤,不过只伤了这条胳膊,本以为无大事,敷了草药便了事。但不知为何,却越发感觉手臂疼痛难忍。这药你爷爷看过了,并无问题。剩下的,只能把脉瞧瞧了。”
苏云溪听后点了点头,轻轻将手搭在了腕上把起了脉。
半响,她眼皮跳了一下,心下有了推断,便退下了帷帐。
“诸位,本王究竟是如何?”
一时间,房里的大夫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各有各的不同。有说那烟火含了毒的,有说伤到了筋肉的,唯她与宋柒沉默着。
安亲王听得有些烦躁,摆手便打断了他们,他冲着苏云溪道:“丫头,你怎么觉得?”
苏云溪拱了拱手道:“民女认为,是爆炸炸碎了茶楼木板,碎木片扎进了手臂筋脉所致。”
安亲王听到若有所思,又转头冲着宋柒道:“你呢?”
宋柒抱行一礼道:“草民如师妹所想一致。”
安亲王又道:“可有依据?”
苏云溪道:“王爷不妨按按手臂筋脉位置,可感疼痛明显?”宋柒接着她的话又说:“王爷再顺着筋脉逆着摸一圈可感异物?”
半响,安庆王唤了内侍,言语了两句。
内侍走了出来,把除宋柒苏云溪二人除外的大夫请了出去。
“不错,着实如此。可医?”
“自是可以,清理伤口,用上麻沸散,再将小刀把木片挑出。即可。”说着,苏云溪便打开了药箱。不过手还没伸进去,就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只见宋柒笑意盈盈对她道:“苏师妹毕竟是个女儿家,这种事还是由师兄来吧。”
苏云溪愣了一下,这个师兄是宋爷爷最得意的弟子,为人成熟稳重。让他来着实好些,她也不再说些什么,默默退到了一旁。
宋柒为安亲王清理了伤口,取了小刀,在火上炙烤过后。便将宋鹤山药箱里的麻沸散取出就要为王爷敷上,苏云溪站在一旁观看,突然,她脸上一变。
一把按住了宋柒的手道:“宋师兄,我这才想起来,前几日为爷爷祝寿。搬酒时不小心洒了一些在麻沸散上,当时本来想着告诉爷爷,结果一过去就看见他老人家摔了,一紧张一着急就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这麻沸散遇到酒功效可就大打折扣了,还是用我的吧。”
宋柒表情有些僵硬,他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被苏云溪按的生紧。沉默半刻,他皮笑肉不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快去拿吧。”
坐在外围的宋鹤山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皮不由的抬了一下,随后又敛了下去,不见神色。
金陵天牢
常原林靠在茅草堆上,头发凌乱,一脸颓废。他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突然,他眼睛亮了一下。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喊道:“雪清。”
易雪清面无表情的站着门外,她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半响,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常原林,你这次的失误着实太严重了些,伤了太多了人了。我偷偷溜进来给你带了点好吃的,仁至义尽了啊朋友。”
“不!”常原林突然神色激动起来。“我的烟花没有问题,是有人暗害!”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易雪清眉头一皱。这人虽然木楞一点,她可能相信他是因为忽视而导致的灾祸,但她也相信他绝不是会为了逃避责任而四处推卸的人。
“那天烟花爆炸以后我闻到了大量砒霜的味道,这是制作火药用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在烟花里加过这种东西。定是旁人做的。他们往金陵的烟花加炸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雪清,你可以去炸剩下的烟花堆里找找,定有蹊跷。”
易雪清此时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那个兰落,她安抚了常原林两句:“你暂且不要慌,我会去替你查明真相。”
常原林也逐渐低下了头,低语道:“你暂时不要告诉子雅,我不想她担心......”
“不用你说,我现在也不会告诉她。”易雪清看了他一眼,也不多与他闲谈。立刻赶回客栈,果然,人去楼空。易雪清打开常原林制作烟花的屋子,发现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如此缜密,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只是在金陵炸上一场?现在屋子被清理了,只剩下那些废渣了。昨日烟花爆炸的地点因为混乱官兵一直围着,他们也不好下手。但到了晚上那些东西会被清理掉埋到后山,他们肯定会出手,看来只能晚上过去找找了。
王府内,苏云溪盯着宋柒为王爷挑出了碎木片,包扎好了伤口,方才松了一口气。
安亲王看着取出来的碎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宋鹤山笑道:“宋老先生,你的衣钵有望。”后吩咐内侍给了打赏,手底下的人又亲自将三人送出了府。
马车和乔灵薇都在外面候着,乔灵薇晒了好一会太阳,看着人出来了,懒洋洋走过来道:“还说过来给你打下手,结果连门都没进去。也是,这里面也不缺打下手的人。”
宋鹤山抬眼望了一眼乔灵薇,对苏云溪问道:“这是你朋友吗?”
“是。她陪我来的。宋爷爷,您先回去吧。听说金陵来了一批上好的积实酒,我想采买回医谷。我想让师兄陪我去,您手上还有伤,先回去静养吧,回头我给你带一坛子过去。”
宋鹤山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待宋鹤山走后,苏云溪婉拒了想陪她一起去的灵薇。乔灵薇看了一下日头,也是时候回去找师姐了,便与其道别,背着刀回去了。
二人走了几步,苏云溪停下了脚步。
宋柒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冷着脸,一字一句的问着他。
宋柒似是听不懂,笑道:“师妹说的是何话?我怎么不大听得懂?”
“别装了,麻沸散有没有淋上酒你会不知道?而那麻沸散里掺的是什么东西,你又当我不知道?给皇室下毒,是要诛九族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宋柒见此也不装了,笑容淡了下来道:“我做什么,师妹无需知道,也需理会。若师妹为了宋老爷子好,最好就当做没见过,不知道。否则,受难的可不止你一人。师妹多思多虑,师兄一个人可是没这个胆子的。”
苏云溪呆愣在原地,这件事太大了,他决不简单,宋爷爷是否也知情呢?若他也知情,那岂不是......她甩了甩头,剩下的她不敢再想了。
宋柒一个人慢慢悠悠走到了一个巷子里,拿出一个竹哨轻轻一吹,还没吹响却被一颗小石子击中了头部。
“吹什么吹,瞧不见老娘在这呢?”只见兰落晃着脚丫坐在围墙上。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纵身跳了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宋柒道:“本来快成功了,但遇上个碍事的。是宋鹤山认的干孙女,被她看出来了把药换了。”
兰落听此不由沉了脸色。“你可真是没用,那个人可留不得,杀了没?”
宋柒面色也是不好道:“还没有,大白天的在街上不好动手。但我拿宋鹤山威胁她了,还暗指他也有参与,她暂时还不敢往外说,肯定会先去质问宋鹤山。到时候我们在路上设人拦住杀了就行了。至于安亲王那里,后续还要换药,我再寻个机会便可。”
兰落听此神色稍有了缓和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你去杀宋鹤山,这老东西也留不得了。”
宋柒听此一怔,面露难色。
兰落随即讥讽一笑道:“怎么,你不忍心?我可告诉你,他不死可就是你死了。况且,没这老头子拦着,你享荣华富贵倒也容易些。”
荣华富贵还是恩师......片刻之后,宋柒从兰落手里拿来了那把淬着毒的匕首,从踏进南教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选择。
易雪清已经蹲在后山很久了,这些东西皆是由六扇门的人运送倾倒。她不敢一路跟着,想想那伙人估计也没有这个胆量,只能守株待兔。蹲烟花还蹲蹲来人,说不定顺着还能一窝端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仍不见任何人。莫不是这伙人胆子真有那么大,敢拦官差了?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她顺速起身打算前去察看,可刚站起来就看见前方有人架马驱车前来。易雪清又隐了回去,透过石缝她看见来人下了马车,从车上取出一个木桶倾倒在垃圾坑里。
易雪清仔细看了看,略感奇怪。来人背着长剑,穿的不是官服而是绣着阴阳鱼的宽大道袍。这是,道士?
那个道士倾倒那些东西以后,没有多做停留。踏上了马车,匆匆离去。易雪清见他离开,也顾不得多想。跑到坑前面,就开始挖那些烟花。
常原林啊,你的小命可都在这上面了。你在牢里可得把各路菩萨拜齐全了,保佑我从里面找到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拜起了浮洲老祖宗及,浮字才刚刚念上,一柄寒剑就快至她的肩头。她暗道不好,人来了!
顺势往地上一滚,堪堪躲过了一击。又滚上几滚,才从地上起了身。
她目光一寒,望着对面那个少年。
月光之下,少年一袭飘逸道袍,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未及弱冠的模样。
易雪清摸着在躲闪中被划破的袖子,就说嘛,怎么会一个道士过来。她看着这少年不免有些唾弃,小小年纪,亏得还是修道的,怎行了如此恶毒事。
北落握着长剑,周身不善。没想到这个女子好生会躲,他见她也拔出了刀,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莫要做无谓的抵抗,乖乖跟我走,还可少受些罪。”
易雪清快被气笑了,讥讽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小道士,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乖乖跟我走,我保证少划你几刀。”
双方立在原地,说不通,只能动手了。
长风呼啸而过,吹的少年白袍猎猎起舞,却丝毫不减他出剑的速度。易雪清长刀相旋,挡的愉快。两人边顺着风跑边出招,刀剑相博,“铮铮”作响。不过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打的有来有回。
易雪清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还小看了他,招数凌厉,快闪如雷。
北落也是觉得自己轻敌了,他每一招这女子都能轻松挡回去,不费吹灰之力。再过片刻,就得是他来防她了。
易雪清化下一招,一个回身长刀便向他肋下刺去。眼见长刀将近,北落掠地飞身越起,向后到跃,腾空落到了马车上,衣衫随风飘动。
四周静地吓人,易雪清气沉丹田,左腿向前半跨下沉,长刀横与胸前,准备接着这少年下一招。
北落轻闭双眸,单手回落至胸口,吐出一口浊气。武当的人虽然素来都是君子动手不动口的,但毕竟也不是个杀气重的。若非这女子太过于冥顽不灵,他倒也不至于用这招。
片刻,他睁开双眼,周身寒气如流。剑决一引,长剑凌空而起。
“斩无极!”
长剑凌空,气流如寒,倏地一下便要往易雪清方向袭来。
忽然,一支长箭划空,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就是数支长箭向两人飞来。
易雪清挥刀打落箭矢,一个飞跃躲到马车后面,与此同时,少年也跳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的人?”
空气又安静了,很明显,都不是。
易雪清直呼见了鬼,眼前这小子还没解决,又来一波人。甘你娘!一桶废渣那么多人抢吗?
她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小子,眼下这种情况,咱俩只能一会再打,先把对面解决再说吧。”
北落表示附议,对面人多,先干对面。“这官府的马车够坚固,他们的箭射不穿。一会箭射完了,他们势必会过来查看。我跳上马车,吸引注意,你从旁边跳出来。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易雪清点了点头,还挺聪明。
两人躲在马车后面,渐渐地箭雨小了,屏住呼吸,随后就是脚步靠近的声音。
北落冲着易雪清做了个手势,便纵身一跃跳上,听着外面的惊呼声。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从一旁蹿出,一个横刀,抹了对面黑衣人的脖子。
那些人没想到两个人都还活着,被打的个猝不及防。加之两人刀法剑法又狠又快,不过一刻钟场上的黑衣人就被清空了大半。
鲜血沾染了少年的道袍,他眉目紧骤,冷声道:“福生无量天尊,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乍时,沙土溅起,寒光四射。
一人执剑,一人挥刀。很快,场上只留下了为首的蒙面男子。
那男子双手手筋皆被易雪清挑了,无处可逃。易雪清正欲抓活口,却见那男子双眼紧闭,嘴角留出一丝黑血。易雪清慌忙去掰他的嘴,却为时已晚。
“他服毒了。”
北落叹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力,重新执起长剑。他虽然敬佩对面女子的武功与勇气,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位姑娘,燃爆金陵实属罪大恶极,你且回头是岸,乖乖与我去官府,我便不与你动粗了。”
易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