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我们也没注意,可能早走了吧,人家毕竟也就是带个路。”
“お父さん——”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秀子正从下面跑上来冲向其中一个正被捆绑的男人,宴安向手下使了个眼神。官差便把绳索先松开,给了这对父女一点时间。
“お父さん。”女孩摸着男人的胡茬,眼泪扑簌簌的掉,泣声道:“お父さん、会いたいです。母はもう亡くなったので、家に帰ってもいいですか?”(父亲,我好想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男人听到妻子去世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蹲下身轻轻抱着女孩耳语道:“秀子、私たちはもう家に帰れない”(秀子,我们已经回不了家。)
“どうして......呃!”女孩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冰冷的短刀刺入了女孩的后心。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她寻了无数个日夜父亲,结束了她的生命。
男人暴怒的站起身吼道:“我妻子死了,我也要死,我的女儿决不能屈辱地活着!”说着便持着短刀向众人冲来。“唰!”一把飞镖插进了男人的咽喉,男人失了力跪在地上,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易雪清阴冷的盯着那把飞镖,那是上船前秀子送她的护身符,它随着秀子漂洋渡海,如今它终于回到了它该回的位置。
北三川站在山坡上,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射出那一箭。或许到底是自己曾经身为武当弟子的那几分悲悯吧,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天色渐晴,白鹭从水里跃起飞向更高阔的蓝天。烟水渔村里,常原林踩着木材不断锯着木头,倭寇已除,剩下的就是重建家园了。
子雅提着茶水过来,招呼着大伙解渴。易雪清与漱玉词从屋顶上跳下来,盖了一上午屋顶,着实渴的不行。正喝着,子雅忽的扯了扯她袖子,把她拉到了角落。
还没问她想干嘛,子雅忽然就跪了下来,易雪清赶忙去扶。“你这是干嘛?平辈之间不下跪。”
追问了半天,子雅才极不好意思的开口:“雪清,你可还记得我上次与你们说过得金陵烟花大会?”
“记得啊,怎么了?”她这一番操作着实让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常原林也受到了邀约,过两天便要出发去金陵。这是每年最大的烟花盛会了,烟花是他的生命,我不能阻止。可是我也担心他的伤势,金陵离这里有些路途。
他虽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终入不得门道,平时这人又是个木头脑袋,凡事不开窍的,我着实担心的紧。眼下村里那么多伤者,我也不能跟着。所以能否麻烦雪清你和漱姑娘与他一同去金陵,看着他点,银子我这边出。”
易雪清算是恍然大悟,就为了这点事忸怩了半天。她摆了摆手道:“我当什么大事呢,支支吾吾那么半天,咱们认识了那么久也算是朋友了,护送个人,小事一桩。至于银子......看着给吧。”她出来可是装了满满一袋子的珍珠呢,顺便把元辞冰房里那颗大的偷了。
子雅听到她答应,神色立刻欣喜起来,连连道谢。
其实易雪清有着自己的考量,听官府的人说深夜有渔夫看见一船去了金陵的方向,这江南最大的都城。
不远处的常原林还在锯着木头,边锯边哼起了小曲。离家远途,最担心的往往都不是当事人。
易雪清本想在去金陵前去找北三川聊聊的,结果大门都还没进就被拦了下来。直说先生不见客,易雪清倒也不是一个自讨没趣的人,别人对她爱答不理,她倒也没必要上赶着贴。毕竟朋友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的。
回去收拾了行李,鼓的严实的包袱又被子雅硬塞下了几个烧饼。她泪眼婆娑的为常原林整理着衣服,倒是常原林这个傻小子还傻呵呵的笑着说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看得易雪清直摇头。
薄暮微笼,子雅站在村口,挥着手绢,送别了几人。
几人骑着马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她抹掉眼泪,挽了挽衣袖,伤者还躺着呢,该走向她的战场了。
隔了半年,再次回到金陵。易雪清还是被这古都的繁华深深折服,酒肆茶馆,繁花玉座。秦淮河上飘扬的歌声,一年四季,永不停歇。
易雪清轻车熟路带着二人来到了上次喝茶的地方,见二人饮完茶后啧啧称赞的神情。她略为得意的介绍道:“这云雾茶乃是金陵特色茶,只有金陵独有。长于钟山南麓,茶树长的高,周边云雾缭绕。摘下来以后,泡在茶盏里,有氤氲的云雾状。所以此茶名曰云雾茶。”
“哟,这位客官真是行家。连这都知道。”小二殷勤的上着糕点,还是上次的桂花糕。时隔数月,他已经不认识她了。
吃饱喝足,常原林去应天府备好籍贯。易雪清乔灵薇二人则去找间客栈,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还遇到一次山贼,三次拍花子,无数次扒手。确实疲惫的不行,找个地方躺躺是她们现在最大的心愿。
易雪清抬头看向匾额“雁来客栈”,上次和南灵灵薇住的便是这里,人还是习惯熟悉已知的事物。
押了银子,正准备上楼。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地声音。
“赛老板,一间上房。”小姑娘大白天提溜着琉璃灯,正往钱袋子里掏着钱。
易雪清有些惊讶,喊了一声:“苏云溪?”
苏云溪转过头,亦是有些吃惊:“易姐姐?灵薇?”
没想到偌大的金陵还能碰到熟人,久别重逢,自是当一饭聚之。易雪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起:“云溪,你来金陵做什么啊?”
苏云溪道:“金陵有一个名医叫宋鹤山,曾经客居医谷指点过我一二医术。如今他六十大寿,我从医谷过来给他祝寿。”
“这样啊,那你南师姐呢?她最近怎么样了?”
苏云溪笑了一下:“易姐姐还挺挂念我师姐的,我师姐一切都好。去你们浮洲解了一回难,又回来告知了曾经医谷孽徒的消息,掌门现如今可器重她了,让叶眉那群人嫉妒的眼睛发红呢。
本来医谷派人出来搜捕沈思风她应是要来的,但是门内事物太过繁忙,就让藏月带人出来了。可惜了,她要是出来的话你们还能聚聚。”
“无妨,等空了我便去医谷找她。”苏云溪看了一眼灵薇又看了一眼易雪清道:“易姐姐,灵薇,听说浮洲是个仙岛呢?”
易雪清边磕瓜子边道:“对啊,不过每年要绑个人上去祭祀,我瞧你不错,推荐你去。”
“啊?”
乔灵薇瞧着对面姑娘,没忍住笑出声来:“苏苏,这你也信啊,我师姐德行以后你会了解的。”
苏云溪歪头想了一会,笑道:“也好,也好。”
到了下午,苏云溪去拜访名医。常原林尚未回来,易雪清想起子雅说的是个他是个木头脑袋。
再想起路上山匪打劫,装成客商过来,人刀子都快亮出来了,他还傻呵呵问人喝不喝水。怪不得学不下去功夫,他那个性子若是在华山是要被晨云落踹死的。
眼看日头西斜,易雪清还是出去寻人了,钱都收了,事得办。
顺着应天府的方向走了三条街,过了两个巷子。终是在街尾寻着了人,只见那个傻子站在一个素麻衣姑娘前往自己钱袋子里掏着银子,一打眼易雪清还以为是这傻子遇着了骗子,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姑娘头上插着一根草标,后面裹着一张席子,一块木板放在上面:卖身葬父。
常原林银子掏给了那姑娘,姑娘顿时泪如雨下,泣声连连道:“公子大恩大德,兰落这辈子当牛做马报以公子。从今以后便让我跟着你吧,洗衣做饭,为奴为婢。”
常原林直接被这阵势吓的不轻,结结巴巴道:“不,不必。”
姑娘张了张口:“公子......”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女子道:“他真的不必,人家有妻子。”
易雪清不知何时从后面冒了出来,道:“这位姑娘,拿了银子便速速把父亲葬了吧,天气炎热可耽搁不得。我们只是过路人,他的妻子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呢。”说罢就揪着常原林衣口匆匆离开。
女子呆愣在原地,渐渐垂下眼眸,神色不明。
“我告诉你啊,常原林。子雅姐可在家里日夜盼着你,你可万万做不得对不住她的事。”易雪清边揪着他往客栈走,还边警醒着他。
常原林再木楞也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他拍着胸口道:“易姑娘,莫看煞我常某人。我对子雅之情是天地可鉴,日月不改的。”
易雪清瞟了他一眼:“那便好。”这男的其他需要担忧,唯这一点还好些。
几人至客栈门口便遇到了回来的苏云溪,苏姑娘衣口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易雪清松开了常原林的衣口,上前去看起了苏云溪的衣口,她有些吃惊问道:“云溪,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宋爷爷过寿,酒喝多了,一激动便要踩在凳子上大谈特谈他这些年医术心得。结果没站稳,摔了下来,碎片割伤了手。包扎好后需要静养,我也就回来了。”
易雪清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这六十花甲的老爷子还挺闹腾。
金陵的烟花大会是在几日后,届时这全国有名有姓的烟花大师都会来这一展风采,其中佼佼者甚至会成为皇家御用的烟火师。届时,金陵城的百姓及一些王公贵族们都会站在高处欣赏这盛世况景,烟花高照,流光溢彩便说明了国家安乐,百姓安居乐业。
几十年前,远居上京的亲王发动了清君侧,起兵推翻了自己的侄子自己当了皇帝。
那战打了三年,金陵城破横尸几十万。后来新帝迁都北方上京,休养生息,勉强安稳下来,后面几次北伐正是大做些政绩之时,死在了途中。
儿子继位,不过一年就殡了天,更年轻的儿子继位,少年热血,野心勃勃,想着效仿自己爷爷,也去伐上一伐,结果刚踏进塞外,就被设伏死伤三十万,勋贵陨落,皇帝被俘。
敌军更是横跨五百里,直逼上京城,一时之间震惊朝野,那北戎草原的王寻思着那这个皇帝换几个城池总归是得当的,太后亦是心急如焚想将儿子救回。
朝堂之上,众人皆是进退两难,亦是有人提出议和换回皇帝,退都金陵之议。有人软,自有人硬,吵的不可开交之时,有一人站了出来,联合皇帝伯父安亲王架空太后,扶持太妃之子,皇帝亲弟,业王上位监国,直接尊了被俘虏的皇帝为太上皇。
对内力压议和派,关闭城门,禁止富商大户南逃,整顿军队;对外杀了北戎趾高气昂的来使,火油火炮架上城楼,集结了十万军队守卫军师。
一月恶战,整个上京城灰白的城墙皆被染成了红色,东西南北四道门,却无一道所破。
战争持续到上京下雪那日,残败的漠北部队再无力进攻,最后一次更是被突出城门的大周军队杀的七零八落,灰溜溜的消失于冰天雪地中。此一战,大周扬威,漠北害怕大周威严,那皇帝是杀不敢杀,就那么扣了十年。
这十来年,新帝新政,休养生息,已然忘了那“太上皇”,更是成了烫手山芋。
前段时间,朝内太后在联合宦官复了点势,好说歹说,跟先皇后付了大笔赎金,才换得皇帝回来。
而新帝为体恤兄长,特派人从这场烟花盛会中选几个出挑的烟花师,待人回来于上京欢办。因此这场烟花大会显的尤为重要
说是体恤,实际上是立威吧,看看如今的万里江山到底是谁的。
离大会还有二天,常原林整日窝在客栈的后院里鼓捣着烟花,那叫一个废寝忘食。易雪清本还有点担忧他身体状况,别到时候烟花还没点上就倒在了场上。
可很快,她发现她多虑了,有人比她还要担忧,那位兰落姑娘不知从哪打听到他们住在这里,那是顿顿不落的送着饭菜,空着还把常原林换下来的衣服洗的是干干净净。
这一切易雪清可都是看在眼里,不过没有了子雅的林大师眼里也就只剩了烟花,馒头塞给他就吃,衣服洗干净他就换。他告诉易雪清,这位姑娘受了他的钱财,若不让她做点什么,始终是良心不安。饭做了衣洗了,她付出了劳力,那么这钱她便也拿的安心,到时候他们离开金陵,她也不必再跟过来了。
易雪清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再者这位姑娘瞅着跟个小兔子似的,看着是个良善之人,白白接受了他人钱财,她自己也受不住。
夜沉如水,晚春金陵的夜晚越发沉闷了起来。乔灵薇躺在床上着实闷的荒,夜色正好,倒不如出来走走,练练刀法也是不错的。
出了门,外衣扣子还没系好便撞上了苏云溪。她手里抱着一些她不认识的药材,额头上闷出了细小的汗珠。
“苏苏,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