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十的年轻人,对生命就这般看淡了,她可不喜欢。
“再过两年死也怪亏的。”易雪清边喃喃说着,顺手搭上了他的脉,眉头微簇,“如果说,你原先里面一堆枯草,现在已经有了点生机,只要能贯通......其实可以贯通,只不过......”
“不过什么?”
易雪清沉默半响,眼底一暗,又突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道:“这样吧,我用浮洲的心法给你顺顺吧。”
还不等他细问,易雪清就已点住他周身几个大穴,手指游走于他上身经络。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温热,楚清明喉头一紧,清修续命,平时里从未孟浪过,更不要提被一个女人这样游走全身,但很快不等他脑里浮点什么绮丽想法,一股猛烈的内力瞬间冲击体内筋脉,他心头大骇,她在用自己的内力给自己治疗。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人头上皆是大汗淋漓。易雪清双目微微泛红,强行提上内劲,运转浮洲心法最终一诀,打通了他的心脉。
刚一抽力,她便虚脱的倒在床上。
楚清明运转内力,惊喜的发现那困住自己二十年的内疾消失了,隔空打出一掌,刚劲有力。他欣喜若狂,转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的状况,忙倒了杯水递过去,担忧道:“你的内力......”
易雪清摆摆手:“可以再练,我还年轻呢。算你运气好,放在以前我才不会拿自己内力给别人挥霍,但我总觉得吧,这大好的年轻人,暮气可不能这么重,才二十呢,你要是因为天生的内疾,数着日头到死,老天不公,好了!”
她拍了拍他肩膀道:“恭喜你啊,以后想看点什么,干点什么,就去吧,酒喝上马骑上,十九,祝你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楚清明嘴角涩然,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祝他长命百岁,他以后,可以长命百岁了。
“你想要什么?”他认真许诺:“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易雪清托腮沉思了好久,“有,有好酒吗?”
一整坛子的女儿红提着手中,想想这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易雪清小曲都要哼起来了,喝酒初心不忘啊,听着外面传来的风声,易雪清想了想还是上屋顶喝吧,风吹着痛快。一个鹞子翻身上去,就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差点给吓得又给跌下来。
堪堪站稳,那人也转身看了过来。
“景先生?”看来这屋子里血腥味太重,这老人家也睡不着呀。
景正则看见她上来也不惊讶,只是盯了盯她手里的酒道:“女儿红,不错,挺会挑。可让老夫也浅尝一口?”
易雪清没二话,直接递了过去。
景正则拿起直接猛灌一口,笑道:“夔州的女儿红,果然不错。丫头,你这对我忽然一下子客气起来,我还有些不习惯。”
易雪清尴尬的笑了两声,他要习惯还得了。“您就别打趣我了,令公威名动天下,江湖何人不羡君?以前是晚辈唐突了。”
景正则摆了摆手,把酒又推到她面前:“寒光当饮三更酒,但愿长醉不复醒。丫头,如此明月高悬,当通宵达旦之,莫说扫兴之话,还把我当那糟老头子,来饮酒!”
见易雪清猛灌下一口后,他忽得大笑起来:“你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靠近些,我且问你,可读过书?”
易雪清点点头道:“读过?”
景正则道:“那都读些什么书?”
易雪清思索了一下回道:“《左传》《史记》《诗经》一些乱七八糟的,听说先帝命人修攥了《永乐大典》,若有机会我想看一下。”
景正则点头又问:“《大学》《中庸》可读?”
易雪清摇头:“不曾,觉得没什么意思。”
景正则道:“不读的好,确实没意思。”他从衣服里拿出那颗灵珠递给易雪清:“这个东西,差点忘给你了。你那个朋友啊,还得自己去找,这珠子也得你交给她了。”
易雪清接过珠子,眼前的身影却忽然晃了一下,只见他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似乎是有些醉了。
易雪清刚一上手准备扶他,却被他摆手挥开:“丫头,我记得你说你的刀丢了?”
“对,在河里,这珠子和刀,我只能二选一。”易雪清把灵珠揣回怀里,这世上有些东西总是不能两全的。她又灌下一大口酒,渐渐地这寒夜也不刮人了,景正则又问:“那刀对你重要吗?”
易雪清道:“是我娘给我的,跟了我快十三年了。”
这时景正则有些不能理解了:“刀是你的,珠子是别人的,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珠子放弃自己的刀?”
“因为那珠子是我给别人作出的承诺,我答应她要带回去的。至于我的刀,只要它还在,总是能再见的。”易雪清苦笑了一声,又有些无奈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总是不能两全的。”
景正则认同道:“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丫头,你那刀我替你找。既然是落入水里了,自然是在这片地界的,不难。不过,我也需要你帮我丢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景正则灌下最后一口酒,半响没有吭声,最后只是淡淡道:“明日再告诉你。”
一坛子女儿红,让于老先生干了大半坛,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老头果然是不一般,易雪清扶了扶额,晃晃悠悠又走回了房。
还未至房门口,就瞧见十九提着把长刀站在她门口,那手指弯曲着在门上犹犹豫豫,要敲不敲没个准数。
“咳咳。”
突然一声清咳,直接吓的十九一个激灵:“我......你,那什么,就是,他们在下面捡到了你的长刀,我给你送过来。”
易雪清脸颊绷了绷,这人治了病,不好好休息,大半夜过来送刀?不知道自己给他顺心脉,耗了内力啊,她要不是去喝酒了,而是睡着了。他这么一吵,她才不管他什么世子,直接从窗户踹下去。
“难为你大半夜送过来。”接过长刀抽出来一看,上来嚯的口子,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心里不禁感叹,跟它主子一样,绣花枕头,不禁用。
随手又扔给了十九:“这刀不是我的,是从死人身上拿的。现在瞅这样子也就是把废铁了,直接扔了吧。”
十九深以为意的点点头:“那......”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半句话,门就嘭的一下关上了。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看来是喝酒喝多了。
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明天再跟她聊聊。
“阿鸽。”
在别处没找着人叙旧,一回来自是有人可以喊。
“世子何事?”刚刚带着人处理完客栈这些尸体,连口水都没喝上,自家爷又喊上了。
十九抽出那把残剑端详着,上面的血迹还隐隐作现,这刀质量并不差,能被砍出嚯口得是有多惨烈。“明天去这城里的兵器铺子寻一把钢刀,且记着,一定要最好的。”
之前在武当山上没有见过她的武功,本以为就是寻常江湖女子,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阿鸽一头雾水:“爷,您买刀干嘛?”记得这位爷好像是不喜欢用刀的。
“买来送姑娘。”
阿鸽:......
挺有想法。
落日崖·涟漪院
“南灵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了,再动我娘子药箱试试?”白藤插着腰,气急败坏冲院子里摘草药的女子狠狠砸去一本书。
南灵素手一伸,从容不迫接下:“你现在是教书的先生,不是什么江湖杀手了。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儒雅随和?孩子们看到影响多不好?再说了如梦是我师妹,我师妹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
说罢又将那书一把给扔了回去,白藤稳稳接下,啐了一声。
“我师姐说的没错,再者都是医者,拿药材总不是做坏事,可了心的用。”两人在说话间,如梦已经挺着个大肚子缓缓从房内走了出来。
白藤连忙上前扶着:“都让你尽量卧床休息,怎么偏生不听呢?”
如梦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才八个月,我又不是什么残疾人。再躺下去我四肢都快退化了,你每日又把我喂的那么好,若不走动些,到时候生不下来怨你啊。”
“呸呸呸,尽瞎说。”
瞧着两人蜜里调油模样,刺的南灵是直接待不下去,她收起药箱对着如梦道:“我明天就回洛镇了,那何家母女就拜托你们了,走之前我给你配些安胎药,是云溪的方子,要比你现在吃要好些。你现在身子比正常孕妇要重一些,得调节一下。”
如梦笑道:“放心吧,师姐,说起云溪,她现在可好。我这里有些落日崖的药材,到时候你带回去给她,她最喜欢这些了。当初若不是她,我们也不可能从姚莲舟手里留了一命。”
南灵顿了顿,神色冷淡两分:“她挺好的。”不再多言,说着便提着药箱转身出了院子。虽然过了些年,她还是无法接受。
“你师姐好像不高兴。”白藤亲昵的搂过如梦喃喃道:“我感觉她还是有些瞧不上我。”
如梦叹了口气:“她自然是不高兴的,你当初云溪为了救我们可是硬生生挨了姚莲舟一剑。若换了谷里其他师妹,她得把我们两个一起灭了。”
“云溪倒是个好姑娘。”
易雪清:跪求《永乐大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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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祝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