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的面具 第21章 第 21 章

林若愚走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苏醒！”

韩寻，该怎么办呢？从此以后，我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墨子！

有人进来了，我抬起头，看到了张陌生的脸，她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慈爱，“苏醒，你醒了！”

“嗯！”我应了一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终于平安了，妈妈真的好高兴，你手术的时候，妈妈在外面守着，心一直悬着，后来你被推出手术室，医生说还要观察三个星期，

妈妈还是很担心。

我犹豫了一下，“你别哭了！”真的，突然换了一个身份，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看来我一想到我的苏醒以后可以健康快乐地活下去，妈妈就像重新活了一次一样。”

我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要杀了我来拯救他的儿子，而又因为我她失去了儿子，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就像，有时候，你其实很讨厌一个人，但你又要拼命想起她的好，让自己不那么讨厌她。

我仍需要时间来平复我现在这不稳定的心情。

“我想休息一下！”我叹了一口气，用十分温和的语气对她说道，林若愚，你忘记告诉我苏醒和她母亲的相处模式了。

她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好！”

难道引起她的怀疑了？

再次见到林若愚时，我差不多要出院了，护士把吊瓶给拆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在病房里。

“这几天心情如何！”

“渐渐想通！”如果我不再是韩寻，如果我不再是墨子的哥哥，如果我也能代替苏醒给他母亲一些慰藉的话，然而那种无力的负罪感仍挥之不去，但我暂时想把这种罪恶埋在心底。

“不管怎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很欣慰。”林若愚看着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不知道他为何为我做这么多，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我能确定的是，他对我确实没有恶意。

“嗯，但是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说吧。”他愉快地答道。

“我想知道苏醒和她母亲是怎么相处的？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吗？”

“苏醒，虽然出生在这样富贵的家庭，其实他过得并不快乐。李含惠是那种权力意志十分强烈的女人，管他管得很严，从小到大，苏醒要走的路，要做的事，都是李含惠事先安排好的，就连喜欢的女生也是。所以苏醒一度很叛逆，去酒吧，去嗑药，对他母亲很冷淡，生病后人又变得很沉默，估计是知道人生的路不多了，所以对母亲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嗯。”

“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因为某些原因死掉了，当他知道自己生病后，求生意志一直不强，所以，你不必太愧疚。”

“若愚，不必说这些话来安慰我！”

他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安慰我自己。”

“你的家人要来了，美国这边已经通知你家，韩寻出了车祸，确认死亡！”

我呵呵冷笑起来，死就死吧，又搞个生离死别做什么，还嫌我不够悲惨吗？

那么，就让我堂堂正正地做个告别吧！真的能堂堂正正吗？然而，我最终还是孤单单地，偷偷摸摸地做了告别，再见了，爸爸，妈妈，墨子。

从现在起，世界上没有韩寻，从此，我叫苏醒。

当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家人的哭喊，我感受到了家人深深的痛苦，我明明还活着，却已经失去了活着的资格，我不能站起来跟他们说我还活着，我不能，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活着。

我看到了墨子，她哭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一直这么坚强勇敢，不会想让人知道她在哭的，可是我知道，她那无声的泪，早已浸透了衣裳。

墨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爱你，虽然知道你只是帮我当成哥哥，可我还是爱你。所以，你要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夜深之时，我是夜里四处游荡的一个魂。我的身体躺在床上，我的魂不知道飘向哪里？会回到那个地方吗？同一个时空下，你们在做什么呢？你们知道我还活着吗？

以前，我和你们在一起，看着你们，听着你们，现在，我只能想着你们，念着你们。

还好现在有若愚，若愚是我一生的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我们会一起运动，打游戏，下馆子，看电影。他是个天才，在生物学领域有杰出的贡献，年级轻轻已经是副教授级别了。苏醒因为生病的缘故之前休学了一年，因此我重新参加了一次高考，考上了他所执教的B大。

我已经无法正视自己，多少次，我想对苏夫人说出真相。

“若愚，该怎么办，我感觉我好乱，好乱！”

“韩寻，我也是一样，从小到大，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若愚，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父亲？”

“阻止？”他苦笑一声，“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做得是对是错。”

“至少这样，他可以挽救一些人的生命，虽然这是违法的，但是我冥冥之中总觉得，这样做也是有意义的，虽然它很残忍，很冷漠……”

“人主宰着这个世界，那么多的生命，不管是动物，植物也好，不也为了人类生命的延续而贡献出自己嘛！我父亲告诉过我，把那些克隆人当作动物就好了，当作平常吃的鸡鸭鱼肉，为了吃到这些食物，不也要剥夺这些生物的生命吗？”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正是你父亲嘴里所说的动物吗？”

“你和那些从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克隆人又不一样，你有家庭，有感情，有灵魂，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也是我矛盾的地方，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那我们一去阻止它吧！”

“什么？”

“这也是我的父亲想做的！”

“可是这样子，又将有许多人得不到挽救！”

“若愚，我们只研究克隆器官行吗？就比如人造心脏的那样，等我们研究出来，你再去做你爸爸的思想工作，相信他会同意的。”

“但我已经计划回国了，不想每天都看到这样的事在我身边发生，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苏醒，你变了！”

“经历了生死，我已经不太想与生活抗争了。”她疑惑地看着我，似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看着她，这个给了我性命却又想夺回的女人，这个因为我又失去儿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