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 第31章 爱

之前姜焕抓着华采衣的手心安抚时，悄悄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心智控制”，又给他递了个眼神，告诉他他可以解决。

和亚瑟交手的过程中并不是毫无警惕，即使他那时愤怒、冲动，但还是下意识留了心眼。

他知道亚瑟趁乱给自己传输了血液，也清晰地知道自己不会完全被控制。

与其说他对他自己的意志很有把握，不如说他非常相信自己潜意识中对华采衣的怜惜与爱，华采衣永远在他心里最柔软最沉重的角落，那是他在这个世间甘愿承担的责任与唯一的情感羁绊。

他知道，即使自己失去了神智，华采衣一流泪，他就心颤，华采衣一受伤，他的心就如同被千刀万剐，流下比他更多更浓的血液，所以在华采衣颤着睫毛眼眶微红的时候，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刀，浑身酸软，失去所有的抵抗，那个时候，他已经清醒。

不过，让他彻底清醒的，是华采衣无声对他做的那个口型——

“我爱你，我需要你。”

姜焕就算是记忆丧失，理智全无，只要他还是他，就无法对说出这句话的华采衣无动于衷。

华采衣的异能初步觉醒就大量亏空，恢复时间很长，所以姜焕不让他随便使用异能，但现在，他必须试试，这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华采衣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姜焕看了华采衣一眼，将华采衣拉到自己身后，他一边躲着攻击一边继续砍着支撑柱，身体始终挡在华采衣前面。

华采衣成功攻入亚瑟的大脑，进入了亚瑟的记忆当中。

很混乱的记忆，华采衣的第一想法是，但他很快见到了熟悉的人——他的母亲。简容是个很强大的美丽女人，她理智近乎于冷漠，感情淡薄，不近人情，她在研究部门当主管，和组员的沟通少之又少，社交活动也少得可怜，她的生活单一寡淡，研究所、健生房、宿舍三点一线，但她不觉得寂寞，她甘于平淡却也充满野心。

但没人能不被这样的人吸引，越是高不可攀越是惹人向往，亚瑟也不例外。

当时他作为志愿者来到简容所在的研究所，见到简容的第一眼就想得到，因此开启了猛烈了追求，后面发展为“爱”——他称之为“爱”，但华采衣觉得这不是“爱”。

爱一个人不会产生“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爱不光是占有与唯一，还有尊重、平等、保护与怜惜。

亚瑟想要得到简容，说白了就是为了体会“征服”的快感，他没有将简容当作一个与他平等的物品，只是当作他证明自己魅力与所谓能力的一个“功勋”，这是自大自恋自作多情，这是害人害己。

姜焕爱华采衣，所以他会痛他所痛，爱他所爱，因为怜惜与疼爱，所以他选择保护与帮扶，又因为尊重，所以他不会把华采衣宠成一个废物花瓶，而是让他有空间展示自己的能力，让他不断成长，即使这样做的下场是让华采衣耀眼到被更多人觊觎。

他从不掩饰对华采衣的独占欲，但他不会通过压制他的光芒，让明珠蒙尘来减少情敌，完成独占。

华采衣的明亮与火一般燃烧的野望吸引了他，他只会让火越烧越旺，让光越燃越亮，至于这之后招来的其他让他不爽的目光，就由他来解决。

他会让华采衣更加爱他，他也相信自己，相信他们的感情，相信他们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华采衣爱姜焕，所以他不会因为姜焕拥有最强大的异能而像其他人一样给他强加各种责任，他会想要和姜焕并肩作战，共同担起责任，他会心疼姜焕受的伤，哪怕那对姜焕来说不值一提，因为他爱姜焕，所以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走下去的动力除了复仇之外，还多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想要和姜焕一样的自由，一样的洒脱，他想和姜焕骑着荒地摩托，或者开一辆越野车，跨遍这寸草不生的荒漠，他们一寸一寸走过，留下足迹，留下爱与希望。

他想和姜焕一起，度过余生。

他们才是爱，亚瑟口中的“爱”不配称之为爱。

而之后的“因爱生恨”更是无稽之谈，那只是亚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而恼羞成怒，这是无能，也是愚蠢。

简容从一开始就知道亚瑟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所以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亚瑟的嫌弃与避之不及，这也让亚瑟恼火，以致最后的爆发。

他将毁灭“蓬阁”的那一战冠上“由爱生恨”的名号，不承认自己的野心，他的记忆在华采衣眼里，就是伪君子的自我欺瞒。

华采衣用精神触角在亚瑟的脑子里狂搅，他否定亚瑟的“爱情”，否定亚瑟的野心，他成功使亚瑟的动作停滞下来，捂着头跪倒在地。

而他自己也遭受着头痛的折磨。

与此同时，姜焕终于砍断了支柱，地面塌陷下来，他拉着华采衣向后躲过。

他们踩着坍塌的木板向上跑去，姜焕将亚瑟的双手迅速反剪在后，一脚踹上了他的脊背，华采衣则迅速扫荡了一遍木屋里的武器，架好对准周围的人。

“宝贝，卸卸异能，你太累了。”姜焕在华采衣的耳边说。

华采衣端枪的手抖动了一下，说真的，即使他有心理准备，也相信姜焕会很快恢复，但他还是会因为姜焕的冷漠感到难过。

以前他遭到过那么多人的百般恶意他都不以为意，毫不在乎，但是姜焕……他从来没对自己冷过脸，一直是宠着爱着呵护着，人不管是遭受过怎样残酷的历练，都还是会被爱惯坏。

他无法立马从姜焕频繁的转变中缓过神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僵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撤掉了异能。

周围都是亚瑟的下属，因为亚瑟想要独赏他们的自相残杀“因爱生恨”而离得有些远，不过现在算是自食恶果，姜焕擒住亚瑟后，他们也不敢随便攻击。

在这样一个僵持的局面中，姜焕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华采衣情绪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缓了神色，温声开口：

“宝贝，如果你因为我没清醒的时候对你很过分而感到难过不适，可以告诉我吗？”

“你在我这里可以任性。”

华采衣愣了一会儿，低下头轻声开口：“……你那样冷漠地看着我时，我有一种无以复加的悲伤感，我爱你，我受不了你不在乎我。”

姜焕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他盯住周围的人，踹了清醒过来的亚瑟一脚，语气却很轻柔：“回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亚瑟冷冷地笑出了声：“真以为你们能回去吗？你们回哪里呀，云腾已经毁了，你们的小伙伴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抓我没用的，他们都会死……”

华采衣突然转移了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眼睛盯着他，像带着咸味的海水结成了冰，像雪白的阳光，支离破碎却仍旧光芒四射，那里不是死寂，也没被滔天的仇恨裹挟，只是安静，只有静谧，他平淡地问了一句：“是吗？抓你……真的没有用吗？”

亚瑟莫名咽了一口口水。

……

“我一直想知道，对于你这种人来讲，到底是精神上还是□□上的痛苦更折磨？”

华采衣将亚瑟用铁链牢牢锁住，吊挂在小木屋上，姜焕贴心地为他留出了一个空间，而在华采衣侵入亚瑟记忆的时候，已经找到了杜伊铭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姜焕正在快速处理着外面的人以便加紧赶过去救人。

亚瑟的身上全是伤，脸上还挨了华采衣几拳。

他扯着嘴笑了笑，咳了两声把喉中的血吐掉：“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我在想，当你践踏那些无辜血肉的时候，当你看到那遍地尸骨的时候，当你沉浸在血腥的暴力狂欢之中的时候，有没有片刻的忏悔，或者有没有想象过自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哈？所以呢，你是想要成为我吗，体会和我一样的快感？”亚瑟恶劣地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能杀我，你已经觉醒异能，这就意味着你马上就要变异兽化，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很快连人都做不了了。”

“是吗？”华采衣表情不变，语气淡漠，“如果我的后半生要赖着你活着，我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你还敢吗？你拥有了可悲的爱情，这就注定了你无法如愿死去，你要为爱苟活吗？还是弃爱自由呢？”亚瑟讽刺地笑出声，“爱情，多么碍手碍脚又愚蠢的东西。”

“不，爱着别人和被人爱着，才真正让我感到自由。”华采衣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没有爱情，我会选择最极端的做法，而拥有爱情，我会判定自己有获得幸福的资格故而选择不顾一切地去争取。”

“我不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我拥有爱，我的快感永远不会来源于伤害别人。”

又手抖把存稿发出来了，算是发了三次才把这章发完，跟看残章的小伙伴们道个歉（鞠躬）（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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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