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修 第15章 拜入玄英峰

一天过去，宋十鸢在半夜三更天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爬山的疲倦好像终于化成了实质压在了她幼小的身体上。她在离封顶还要四分之一的距离时，终于受不了了，开始整个人靠在树枝上，一步十喘地挪着向上登去。

整个人如有千斤坠在后面狠狠拉着她，浑身酸痛地和姨妈第一天一样。脑子一抽一抽地疼着，耳朵已经传来了蜂鸣声，无法听到风声了，只有她飞快的血管抨击声和蜂鸣声回荡在耳边。眼睛已经开始刺疼，感觉快要夺框而出了。喉口干哑地像再说一句话，就能吐出血来。

宋十鸢站在台阶，借着头上的灵火抬头最后望了一眼好像能看到尽头的台阶，心中最后的一个念头闪过：来都来了。

宋十鸢意识突然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毫无形象，整个人伏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向上爬着，那个树枝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她想起身稍微体面点，一口血直接毫无征兆吐了出来。她只好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

然后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现代社会猝死前，冰箱里妈妈给她切好的西瓜，宋十鸢慢慢起身又开始网上爬，爬一阶，默念一声西瓜，爬一阶，默念一声西瓜，宋十鸢看了眼突然出现在台阶上的各种瓜果，连绕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一掌压了上前。爬着爬着，就变成了回家、回家。

直到月亮高挂，宋十鸢终于看到了最后几个台阶，她浑身是汗地趴在地上休息，浑身都在发抖。

“喂！”上方传来招呼人的声音。

宋十鸢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眼睛向上望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扎着高马尾，背着一把比他人都高的剑，蹙眉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冷冷地看着她。

宋十鸢收回视线，lsp的冲动让她想上前去薅一把他的脸蛋，实际上快残废的身体让她连回答一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那里。

那小孩见她没有回答又叫了她一声，还是没什么动静，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宋十鸢趴着台阶上，等了很久都没人来接自己，只能慢慢抬起手臂，一口血又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她感到好像有人将手伸到自己体内狠狠地搅动着她的内脏，眼前一黑，久久回不了神。

“真的服了，除了我这冤种真的有人来拜师吗？”宋十鸢吐掉口中的血沫，缓缓将手向上伸去，那手仿佛有万人狠狠拉着，想将它往无间地狱拖去，她只能咬紧后槽牙，将手搭在台阶上，指甲紧紧扣着石阶的缝隙，颤抖着用浑身的力气将整个人往上送。耳朵里缓缓流下几滴血，接着是鼻子，就连眼角都慢慢地流出了血，浑身的剧痛足以将她的意识全部夺去，只剩下回家的执念带着她爬完了最后几个台阶。

她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台阶后的平台上，脚还悬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像溺水的鱼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意识快随风飘走了。

梁澜闪身到她身前，看着她的最后一步还没踏上来，终是于心不忍，想将她报上来。

周霖渊的传音立刻传来：“梁师妹，他人命数容不得你修改。”

梁澜一愣，收回了手，轻轻摇了摇宋十鸢的身子，道：“十鸢，还有最后一阶，你千万别失去意识。”

宋十鸢无意识地嗫嚅着嘴唇，梁澜凑近去听，只听见她小声地喊着妈妈。

梁澜看着还没有发出失败信号的通天梯，也明白它对十鸢称的上是偏爱了。

“师兄，这世间总是有受天道偏爱的人。十鸢这点苦痛，就饶了她吧。”宋十鸢抱起宋十鸢将她移到台阶之上。

受了点梁澜的灵力刺激的宋十鸢一脸疲倦地跪在赤华主殿的下位，耷拉着眼睛听着上位的周霖渊讲着什么之乎者也，困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然后，一颗石子从正面打到宋十鸢的脑门上。宋十鸢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之前那个黑衣的小孩站在周霖渊身后，向着周霖渊斜了斜眼。正好周霖渊手上拿着一块令牌递给宋十鸢，宋十鸢一脸痴呆地接过。

周霖渊道：“这个是赤华宗的弟子令，可让你无视赤华宗的宗门禁制自由出入。”

“那以后不用爬那个通天梯了？”宋十鸢问道。

黑衣童子听闻皱起眉头看她。

“快谢宗主吧！你！”萧延文在下位低吼道。

“哦哦哦！”宋十鸢连忙将令牌收到怀中，“谢宗主！”那令牌一入怀，窒息感、恶心感和头晕瞬间消散。宋十鸢隔着摸了一下令牌，惊讶了一下，这玩意还治高原反应的吗？

周霖渊摸了摸眼前摇来晃去的毛茸茸的脑袋，笑道：“这通天梯只要走这一次就行了。以后上山的路就让你师尊告诉吧。”转身看向梁澜，问道：“你这收徒仪式在这边也一道办了？”

梁澜笑着摆了摆手，道：“算了，就她现在这状态。我自己回峰另安排时间吧。”上前将已经快趴着地上睡过去的宋十鸢抱在怀中，“那师兄，我先退下了。”

周霖渊挥了挥手，沉声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

“是。”众人道。

宋十鸢在梁澜肩上蹭了蹭，最后看了眼那个黑衣小孩，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小孩真好看啊......

二日后。

宋十鸢在饥饿的召唤下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入屋里，细小的灰尘无处遁形在光线里肆意舞动。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是一件藏书楼，看着像是间二层小楼，但是两侧的尽头看着像是空间折叠了。她躺的地方是二楼的一个休息间，就只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床边有一个小小的柜子，单人床前却是一张巨大的书案。这好像是在这看书累了之后的临时休息所。

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碗鱼片粥，宋十鸢不客气地喝了起来，粥是用灵力保温着，一边喝粥，眼睛还四处观察着环境，另一只没有拿碗的手还在床上乱摸着。

然后就摸出了一本书，宋十鸢低头看了眼，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咳咳咳！《我与掌门师兄的二三事》？这么刺激吗？”

宋十鸢喝完粥，将那本《我与掌门师兄的二三事》塞回原处，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摸索着下楼，这楼里藏的全是什么什么经、什么什么录。推门出去，是藏在云雾之间的一片松树林，林间有几间房子错落其间。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心想，这次爬山真奇怪，身体没有任何酸痛，就是精神有些困顿。四处转了一圈，有活动痕迹就是没有看见人。

“有人吗？”宋十鸢喊了一声。

“你醒了啊？”后面终于传来答应声。

是梁澜带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弟子，最大的看着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最小的应该就是萧延文了。

“我们刚刚做完早课回来，延文，你去准备一下，是时候让你小师妹拜师了。”梁澜走到宋十鸢边上，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宋十鸢跪在梁澜面前恭敬地递上拜师茶，接过梁澜给的弟子令，这礼就算成了。

“你等下去挑间屋子，让你的师兄们去修补一下家具。很多房间里的家具都被这群臭小子弄破了。所以才让你暂时睡在那个藏书楼里。”梁澜道。

宋十鸢回想起刚刚打开一间空房间，里面都快变成柴的家具，道：“我觉得住在那个藏书楼挺好的。”

“那我在二楼给你加个门吧。”

“谢师尊。”

“对了，识字吗？”

“识的吧……”起码看得懂《我与掌门师兄二三事》的封面。

梁澜点头，“这就好。延文，等下给你小师妹誊抄一张课表。”

宋十鸢看着萧延文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然后道：“是，师尊。”

摆脱了一群把她当成小猫的师兄们，宋十鸢躲在藏书楼的二楼看着那张课表。

一旬一周期，每天早上寅时至辰时到练武场练剑？这修仙就不用睡觉的吗？

“小师妹！我是三师兄。”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十鸢下楼开了门，抬头望着一身腱子肉，却取名林灵的三师兄，甜甜地问道：“怎么了，三师兄？”

“这样的，小师妹。这个是大师兄让我帮忙带给你的行李，这是师尊托我带给你的通行法器。”三师兄递上了一只纸鹤。“这个纸鹤你往天上一抛，输入灵力就能驱动。这个是灵石，含在口中就能吸取里面的灵力。”

“哇！”宋十鸢接过纸鹤和一袋子的灵石。

“小师妹，你放心吧。这藏书楼除了师尊会来，基本就没师兄弟来了，你大可放心在内居住。”

“所以，这里面所有的书都是师尊的？”

“基本都是师尊收集来的。师尊在墙体内都施展了空间结界，看着这么小的楼其实藏了很多书。”

宋十鸢点点头，看了眼已经一脸期待打算来摸她脑袋的林灵，“那我想先休息了，再见，三师兄！”关上了门。

“对了！三师兄！”宋十鸢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我们法修为什么要去练武场练剑？”

林灵回过头，“那是筑基以下的弟子每天都必须要做的强身健体的入门课程。”

“哦？那不去没事吧？”

“若真有急事，少去一次两次没什么关系的。”

“好的！谢谢三师兄！再见三师兄！”宋十鸢关上门。

第二天，宋十鸢吃完早饭悠哉悠哉赶到了第二场功课的杏坛 。还没走到就听见闹闹哄哄的，她就知道下次还能按这个时间来，大部分学子都聚在讲课堂的后面，见她进来，顿时一静，然后聚在后面不知道在窸窸窣窣谈论着什么。她也没怎么在意，环顾四周，没见到熟悉的人，但是看到了那天的黑衣小孩正坐在前排，他左右座看着没人坐，宋十鸢就挑了个近的，在他边上坐下了。

宋十鸢凑在他边上，笑道：“我叫宋十鸢，你叫什么呀？”

孩子并没有搭理这个问题，倒是转过头，沉着脸道：“你今早没有去练剑。”

宋十鸢挑了挑眉，弯起柳叶眼笑道：“你好像有点关注我啊……”

孩子瞪了她一眼，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面前的书。

宋十鸢笑嘻嘻地凑过去看他的书，问道：“这是什么书？”

“.......知四海、四荒、四极之不异是也。故大小相含，无穷极也。含万物者，亦如含天地。含万物也故不穷，含天地也故无极.....”

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挪着屁股回到了自己位子，往地上一趟，双眼一闭。

“在杏坛需正坐。”

宋十鸢抬起眼睛，看了那小孩一样。“你在和我讲话？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哼。”她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沈确。”

宋十鸢连忙翻身起来，又凑了过去，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笔，随手抓了一张纸，“沈que？三水沈，哪个que？”

“确乎其不可拔的确。”

“嗯？”宋十鸢抓着笔，歪头看着他。

沈确另取一枝笔，在宋十鸢歪歪扭扭的“沈”字边上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确”。

“嘻嘻。”宋十鸢挑毛，撕下空白的半张纸，在那半张纸上歪斜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你，这是我的名字。”

“咳！”

众人见周霖渊站在门口，作鸟兽散，回到自己位置都做好。

周霖渊环顾四周，看了眼沈确桌上那半张写着歪歪斜斜的“宋十鸢”三字的纸，斜睨了一眼宋十鸢，问道：“你书呢？”

宋十鸢刚刚将写着“沈确”二字的纸折好塞进放灵石的小荷包里，听见了周霖渊的话，反应了一下，想起了本来和灵石放在一起，然后被她嫌麻烦扔到了书案上的几本书。只好乖乖站起，认错道：“对不起，周宗主。我忘记了。”

周霖渊拿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和沈确看一本吧。念你初犯，课后，将《冲虚经》誊抄一遍。”

“啊？”

“不行就两遍。”

“就一遍就一遍”宋十鸢连忙道。

“沈确，你等下盯着她。”

“是，宗主。”沈确往一边侧身，避免碰到不断靠过来的宋十鸢。

周霖渊站上讲台，道：“好，我们继续上次的经文。”

知四海、四荒、四极之不异是也。故大小相含，无穷极也。含万物者，亦如含天地。含万物也故不穷，含天地也故无极......出自《冲虚经》

确乎其不可拔的确。出自《易·乾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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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拜入玄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