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有人居住的不多,大约是早就在瘟疫出现的时候逃跑了。
但是村子附近并没有任何地方被封锁,理论上来说这些病人都有可能将瘟疫传播到镇子或者县城里去。
只是秦砚发觉村口有些脚印不像是村民的,仔细查看之后才发现应该是有士兵或者衙役之类的曾经封锁过这里,但是现在村中还活着的人都走不动路了,他们就干脆撤走任村中剩下的人自生自灭。
这样看来,村中剩下的人大约都是重病的,其中有些也许已经死在家里了。
大约记下了村子里像是还有人的一些房屋,秦砚回到邻居秦路家。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浓黑,而秦家两口子也醒来了。
秦砚将屋内的烛台点燃,借着昏黄的烛光观察了一下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两人,看他们的脸色依旧很糟糕,只是咳嗽不严重了,人也有了几分力气。
“燕子,你这是哪儿来的药啊,”秦路的妻子花婶奇怪地问着,“我还以为咱们村子不会有人进来了。”
“是一个路过我们村子的富家小姐,她见到我病的严重就先用药将我治好了,之后叫我拿药来给你们用。”秦砚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位小姐走不习惯咱们这里的土路,脚磨破了,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在我家养伤呢。”
她干脆直接给叶采薇安排了一个人设,免得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的来历。
“原来是这样,这位小姐真是个好心人啊,等我有力气,一定要去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花婶神情激动,差点哭了出来。
他们一家人原本已经是必死的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活着坐在这里。
“对了花婶,现在咱们村子还有多少人在,那位叶小姐带来的药挺多的,还能救不少人。”秦砚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记得黑子临走的时候,村子里就剩下十几户家里还有人了,前阵子听到有板车拉人烧人的声音,可能又死了一些,现在能剩下七八户还有人在。”花婶说道。
“也不知道黑子现在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秦路,“他长这么大都没跟我们去过县城。”
秦砚听出来了,黑子应该是秦路的儿子,在没染病的时候就离开村子逃命去了。
“叔你放心,黑子哥肯定好好的。”秦砚赶紧安慰了一句,然后提着药箱子准备出门了。
“燕子,你小心点儿。”花婶没力气出门送她,只能靠坐在炕上虚弱地嘱咐着。
“放心吧花婶,我先去给其他人治病,回来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病了这么久,身体肯定很虚弱。”秦砚一边说着,一边推门离开了。
秦家庄原本是个有上百户人家的大村子,现在居然只剩七八户人家,秦砚打着手电筒,经过村子漆黑一片的土路,发现村中小块的田地果然全都荒芜了,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理。
秦砚挨家挨户走过去,发现有一户人家里的两个老人已经去世了。
在这种呼吸道传染病之下,老人能够撑过去的概率本身就很低,秦砚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人,但是心中莫名的没有太多恐惧。
按理说,她现在用的就是一个死人的身体,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已经死了。
剩下的几户人家都是她之前排查过确定还有声音的,只是这些人的病都拖了很久,大多昏迷了过去,为数不多几个清醒的,见到是秦砚之后都亲切管她叫燕子。
所以秦砚猜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大概叫做秦燕,燕子的燕。
不过这两个字发音是一样的,叫什么也没有区别。
从最后一家离开之后,秦砚抹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被自己遗漏的,这才放心的回了家。
她得赶紧给这些人做点吃的送过去,他们现在身体很虚弱,如果不能及时摄入足够的营养,对之后的恢复很不利。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些贫苦的农人,一年到头大概很少有吃饱的时候,体质虚弱免疫力低下的是绝大多数。
只不过刚刚从村子里走了一圈之后,她发现剩下的这些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以及一些小姑娘,小男孩大概早就被送走了,青壮年也是走的走逃的逃。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这座村子一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秦砚一边点外卖,一边思考起了之后将从镇子里救出来的姑娘安置在什么地方的事情。
原本她还担心安置在村子里会不会有危险,现在看来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前提是给这些人治好病之后。
村子现在还需要进行消杀工作,这些病毒虽然在空气中存活不了太久,但是这里有过太多的病人,如果不认真消杀,还是有让健康人被传染的风险。
叶采薇待在屋子里,看着秦砚忙前忙后,心中非常过意不去,想要一起帮忙,又因为脚上的伤口没办法下床,只能一直帮秦砚整理整理东西。
“你这几天养好伤之后,可能会有人来感谢你。”秦砚看到叶采薇才想起自己刚刚编了个什么样的谎言,于是说道,“我跟他们说,这些药是你从大城市带来的,而你是个路过的时候与家仆失散的富家小姐,这样就能解释我屋子里这些东西了,毕竟村子里的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县城,更别说遥不可及的大城市了。”
叶采薇倒是很快领悟了秦砚的想法,于是她在炕上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个大家小姐的矜持样子。
“是这样吗?”她笑着问道。
“看来你以前应该真的是个大家小姐。”秦砚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就是你现在皮肤不是很好,没关系,明天早起我给你上妆,这样看上去就更像了。”
其实叶采薇这种能够读书识字的姑娘,在这个时代也能被称呼一声小姐了,而且她家尚未落魄的时候大约也是有丫鬟伺候的。
在这种时代,家中贫富不同带来的气质差距远比现代大,尤其是识字和不识字的区别。
“确实,我现在看上去更像是许久没吃过饱饭的乞丐。”叶采薇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伸出自己的双手,“不过这段日子并没怎么干过活,没磨出茧子来。”
秦砚将外面用几个清洗干净的木桶装好,这才算是准备完毕,她一边准备提着木桶出门,一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很奇怪,她的这双手上也没有茧子,甚至除了枯黄一些之外,保养的还算好。
她最开始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自己的身体一起穿越过来了,但是她看过手臂上,没有小时候接种疫苗留下来的痕迹,而现在的指纹也解不开之前的手机锁。
也许原本的秦砚就是不需要干活的?她只能这样猜测。
将饭菜送到了几家病人那里后,秦砚回到了邻居秦路家。
“花婶,我在村子里走了一遍,咱们村子还活着的只剩下二十三的人了,包括咱们几个在内。”她有些唏嘘地说出了自己统计出来的数据,“里面有六个小姑娘,剩下的都是老人,年纪最小的也跟你们差不多了。”
秦路和高大花此时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听到秦砚这么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咱们村子原先也是个大族,没想到先是没了入朝为官的人,现在又凋零至此,也不知道那些逃出村子的人现在怎么样了。”秦路放下碗,神情有些悲伤。
“路叔,瘟疫的事也不是怎么能预料的,只是这瘟疫最初是怎么来的?”秦砚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采薇告诉她最近几年整个定西省都没有发生过大灾大难,而秦家庄并不在黄泛区,又是一片平原,很难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
“谁知道呢,最初是村子里秦二牛家的老大先生了病,之后就有越来越多人倒下了,村子里其他人都知道这是瘟疫,趁着村子还没被封起来都赶紧跑了,等到衙门来封村子的时候,就剩下我们这些病的爬不起来的人,谁能知道最初这病是哪儿来的。”秦路从身后掏出一杆旱烟,给自己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浑浊的烟气。
确实,这病来的太快了,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大概还没机会详细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秦砚心中还是藏着疑惑。
等之后有时间,她一定要去秦二牛家里看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夜色深沉,秦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
叶采薇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饭都送完了?”
秦砚喝完水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地说道:“送完了,顺便把明日的药物留下了,让他们早上起来自己喝。”
“你今天算是累着了,赶紧休息吧。”叶采薇给她捏了捏肩膀,“相信村子里的人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秦砚点了点头,带着满腹心事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