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电话里头的那位陆先生?”
顾时没想过傅波能主动上前跟他说话。
确切来说,他就没想过傅波会愿意搭理他。
他们当初分开得不太愉快。
那时候,选择权都不在他们手里。
他当时以为的顾全大局,成了捅进傅波心口的刀子。
也险些要了他自己的性命。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已经有能力左右他自己的人生,要得起他喜欢的人。
顾时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意,他的声音仍是从前那样,不疾不徐的,“不是我。电话里的那位陆先生是我表哥陆驰。我担心你会听出我的声音,就拜托他给你联系你。陆驰,你记得么?就是小时候……”
“噢,知道了。”
他已经弄清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剩下的话也就没必要听了。
傅波一手握在包厢门的长柄上,推门出去。
顾时脸色微变。
“小宝——”
他的手同样握在了包厢门的长柄上,覆在了傅波的手上。
傅波的眼神比刚刚还刺,“松开。”
两人好些年没见了,顾时不想一见面就把人给惹生气,可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傅波走。
他太了解小宝的性子了,要是今天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下回小宝有了戒心,他实在没把握还能将人给约出来。
顾时抛出自己的砝码,“我刚回国创业,缺一个合适的项目。你手头筹备的这部新戏剧本我看过了,栖鸦也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作者,我很看好这次的影视化改编。我是真的有投资意向,至于我姓陆还是姓顾,重要么?”
傅波笑了笑,“是不重要。”
须臾,笑容一敛。
眼神化成冰人朝顾时直直地射了过去,“但是你顾时,不行。”
傅波眼中的冰人化成实质,准确无误地刺入顾时的胸口。
顾时胸口一疼,眼睛都是红的,“小宝……”
“别了吧。顾先生。我们现在没这么熟。”
傅波冷冷一笑,手从顾时手中抽出。
傅波返身折回,抽过茶几上的湿巾,用力擦了擦方才被碰过的手背,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小宝——”
“再敢拦我一个试试?”
顾时不想就这么放傅波走,所以,即使他瞧见了傅波眼里的凶狠,还是伸手去拦了。
傅波一只手抓住顾时的手臂,直接给来了一个过肩摔。
顾时没想到傅波真的会对他动手。
是真的疼。
顾时几次试着从地上爬起,一时间竟然没能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波离去。
傅波走出包厢,胸口起伏都特别大,眼睛都是红的。
时间是个好东西。
他能让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尘归尘,土归土。
如今,他见着顾时,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同对方说话了,而且没有出人命,只是给了个过肩摔。
不愧是你,傅波,够理智!
傅波在心里给自己吹了一波彩虹屁,让会所的服务员给重新开了个包厢。
傅波没选择马上联系晏北归。
他还以为真是有人找他投资新戏呢,出门前换装换得勤快,好么,结果是前男友。
这种丢人的事情,傅波就没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傅波另外开了个包厢,打算在包厢里头混一混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打电话给晏北归。
他躺在沙发上,给好友肖自南打了个电话,“宝贝儿,在干嘛呢?”
“在师哥新戏的片场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风接的戏都是现场收音,肖自南担心自己讲电话会影响到剧组拍摄,就着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非得出什么事才能找你啊?我这不是约了人吃饭,结果对方还没到,闲着无聊,所以给你打通电话呗。”
傅波的声音仍是轻快的,肖自南还是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投资的事情不顺利?你要是缺钱的话就跟我说,我手头上……”
“打住,打住啊。我谁啊?我可是傅家二少爷,我能缺钱呢么?你的那点钱自个儿留着吧。嘿呀。宝贝儿你可真旺我。我投资人来了。我先不说了啊。挂了啊,回头有空聊。”
“好。祝一切顺利。”
“嗯。爱你,手动笔芯。”
傅波挂了电话,劫后余生似地长吁一口气。
再聊下去,南南非猜出来了不可。
南南这洞悉能力绝了。
找南南聊天打发时间这计划是行不通了,其他人他也懒得找,没熟到这种份上,傅波索性把眼给闭上了,打算睡一觉。
睡觉是最能打发时间的了。
傅波打来这通电话的时机选得挺好,晏北归这边刚好同江眠谈完事情。
晏北归将桌上方才由江眠签过字的合同文件一一收好,连同手提一起,放进电脑包里。
晏北归拉上电脑包的拉链,“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眠身子没骨头似地倚在铺着软垫的实木沙发上,勾着腿,手里头捧着那个东启时期的五位数的青釉茶杯,眨了眨眼,眼神促狭,“自己出资给你的小男友投资电影,不过就是走下乔楚山公司的账户,以我的名义谈合同,你管这叫人情?”
晏北归拉电脑包的动作一顿,阒黑的眸子黑沉沉地望着江眠。
白皙的手指端着青釉茶杯,唇瓣碰了碰杯沿,“怎么,意外我猜出了你同傅家那位二少爷的关系?你鲜少主动联系我,这次破天荒地给我打了通电话。以前我只要迟到五分钟以上,就别指望能见到你人。
像是小晏晏你这样有强迫症,又原则性强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惯例,要么,就是你发现你忽然爱上了我——”
晏北归:“……”
“根据你唇上宣示性十足的豁口,你眼下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情感关系,但很显然你稳定的情感对象,以及让你破例开口找我帮忙的人对象不可能是我。”
说罢,放下手中的茶杯,礼貌地问道,“还用我再往下推论么?”
“不用了。”
谁喜欢脱光了跟口牲畜一般被人放在解剖台上解剖?
被人一览无遗的感觉可不好受。
食指戳了戳鼓起的右脸的腮帮子,江眠慢悠悠地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挺意外的。”
“没想到,小晏晏是走默默奉献这一挂的。上千万的投资呢,这些年的稿费,版权费全砸进去了吧。”
江眠拍了拍掌,“真是听者感动,闻者落泪。”
倒也没有太替对方担心。
一来,江眠就没有心,更不要说替人担心。二来么,栖大的稿费,版权费是都砸进去了,可还有其他的投资跟不动产呢,也轮不到他来操这个心。
晏北归早猜到这人嘴里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
晏北归没搭理他这一茬。
摁了铃,叫来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他们这个包厢的全部费用都将会结在江眠的账下。
不等晏北归开口,江眠就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跟我抢着买单了。谁让我穷得只剩下钱了呢。”
这话太装逼了,但是从身为江城第一首富的江眠嘴里说出,还真是,让人无法驳诘。
尽管如此,晏北归还是在走出包厢的时候,给江眠转了一笔钱过去。
吃人的嘴软。
已经欠这家伙一个人情,不能再因为这顿饭欠下第二个人情。
江眠倚在门口问,懒懒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联系你那位小少爷探投资的事情啊?”
晏北归脚步一顿,转过身,给了江眠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你的属下出面,你别出面。”
江眠就是个闲散董事,平时连公司都很少去,他父亲去世后就一直请的专门的职业经理人来打理。
如果江眠直接出面跟傅波谈,怕是反而容易令傅波起疑。
而且,以江眠的性格,他可不认为对方会替他保密。
见了小少爷,指不定会说些什么。
江眠打了个呵欠,整个人懒懒的跟树懒似的,“行吧。听小晏晏的。”
晏北归再次被这一声小晏晏给恶寒了下。
晏北归去接傅波。
想着小少爷今天应酬,大概率没少喝酒,给傅波打了电话,在小少爷没出来之前,去了趟附近的药店,买了盒解酒药。
晏北归买了解酒药回到车上,后视镜里,傅波也刚好从会所里出来。
傅波上了车。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傅波的情绪不对,晏北归几乎马上就察觉到了。
投资谈得不太顺利?
晏北归替傅波将安全带给扣上,闻了闻。
并没有闻见任何酒味。
晏北归启动车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没喝酒?”
晏北归语气问得既随意又平静,傅波哪知道人是在套他的话呢,随口扯谎道,“金主爸爸喜欢喝茶,一晚上尽在那儿喝茶了。”
撒谎。
小少爷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茶香。
傅波身上除却他自己出门前喷的那款“沉迷”的香水气味,安息和柑橘的尾调隐隐可闻,此外,还有一缕清冽的雪松与橡木的气息。
是他在小少爷身上从未闻见过的属于男士的男士香水味。
波仔过肩摔那一下,是不是帅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