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周媚的话之后,李鹤亭看着手里的珠子有些欲言又止。
他几次想要把手里的珠子塞回口袋,但那珠子仿佛有余温不时在灼烧他的手心似的,总是让他不放心就这么把那珠子放回口袋里去。
这样微妙的动作也都被周媚看在眼里,但她却没有开口劝阻的意思。
这珠子制成的时候原本就血腥至极,李鹤亭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周媚此刻看李鹤亭的眼神中总是有些审视的意思在,她在观察李鹤亭的反应。
她心中做了打算,虽说眼前这人天生就是来帮助秦昭的,但终归还是**凡胎,如若他真的接受不了这真实的世界,周媚倒也乐意为秦昭再换个助力。
起码不能拖秦昭的后腿。
捏着那珠子思虑了许久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把那珠子收回口袋中去。
收好那珠子之后,李鹤亭叹了口气开口问:“那鲛人…怎么死的?”
毕竟是用了他们身上的东西,李鹤亭心中盘算着想要在回去之后给他们立个牌位什么的,逢年过节还可以祭奠一下,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儿心意。
周媚叹了口气:“施有仪取走他们眼睛时,是活生生剜出来的。”
在那个时候没有麻药,生生忍着疼,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很容易崩溃。
那两个鲛人当时就生出了不想活下去的念头,那剜掉眼睛的痛苦一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心力被消磨光了,两只鲛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们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那一刻,把鲛人皮的秘密告诉了周媚。
他们是一对夫妻,鲛人一生都只能爱一人,忠贞不渝。
他们夫妇二人告诉周媚,他们的皮可以在他们死后继承一部分他们的能力,比如可以控制水流。
这原本是秘密,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施有仪都会知道。
那也是周媚第一次知道她这种变态的能力,她可以窥探到未来,她看到了周媚亲手剥皮的场景。
施有仪起了疑心,她是知道周媚和那两个鲛人之间的情分的,三个原本惺惺相惜的人,突然间有一个下了狠心把另外两个剥皮抽筋,另外两个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施有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着手查了几天,竟然还真的让她查到了。
周媚至今都不知道施有仪是怎么查到的,起初她并没有把施有仪知道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她总是觉得这些东西对施有仪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她万万没想到,施有仪会开始进行这种倒反天罡的计划,她也没想到那两只鲛人的皮还起了大用处。
命运环环相扣,压在周媚的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时常会想,如果当时那对鲛人夫妇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施有仪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可惜命运从不允许人假设。
思索着这些,周媚的手指狠狠掐在那月亮上,那柔软的触感袭来的瞬间,她又想起这是故人的皮肉所化,她手指一顿,松开那月亮,眼睛里泛着泪花。
不像他们所设想的那样,周媚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这么多年,那对鲛人夫妇的身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从未消散。
太惨了,他们实在是太惨了。
周媚想到这儿,总是会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她落下几滴泪之后不动声色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李鹤亭和黑龙都注意到了周媚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但谁都没有说话。
不主动提及人的伤心处是种美德。
等周媚缓过神之后,她才开口道:“好了,我们该做正事了,这个月亮我们要把它打碎。”
李鹤亭看着那层柔软的表皮有些不理解:“这个月亮,看起来从内软到外了,怎么打碎啊?”
李鹤亭想了想:“既然是柔软至极的东西,它多半会怕刀?”
刀这种锋利无比的武器,砍在那月亮的身上总会造成一些破坏力吧。
李鹤亭这样想着,也就这么干了,但他的手里没有多余的刀,只能借黑龙那锋利的爪子一用。
他抓着黑龙的爪子,冲着黑龙“嘿嘿”一笑:“有劳了。”
话里话外根本就没给黑龙拒绝的余地,黑龙无奈只能任由李鹤亭抓着它的爪子狠狠按在那个月亮上。
黑龙的爪子落下的时候还极为配合的把最锋利的部分露了出来。
没想到黑龙的爪子在触碰到那个月亮的下一秒就深深陷了进去,就像是被那个月亮表面那层皮完全包裹住一样,黑龙的爪子竟然不能伤害它分毫。
这样的结果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李鹤亭呆在了原地,这还真是人世间一等一的宝物。
周媚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了,这东西刀剑砍不破,烈火烧不化,是一等一的宝物,也极难打碎。”
“但偏偏这东西不关掉不行。”
周媚的眼神放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悲凉:“施有仪建造了一个世界出来。”
“她想要长生,但违背了天道,她是个疯子,她觉得既然违背了天道,不如自己来做造物主,创造一个世界,制定出整个世界的规则。”
周媚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个月亮:“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熄灭这个月亮和太阳,然后等着秦昭做些什么。”
李鹤亭不理解:“做些什么指的是什么意思?”
李鹤亭震惊地看着周媚:“你的意思是就连你也不知道秦昭到底要怎么做?做些什么?”
周媚听完之后转头看向李鹤亭,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似的:“我当然不能知道了,按照我的计划来说没人能知道才对。”
“施有仪那恐怖的能力…你这么快都忘了?”
李鹤亭有些语塞,他愣了一会儿之后又转了话题,他问:“那……这个月亮到底要怎么解决掉?”
说到这儿,周媚忽然间兴奋极了,她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周媚:“你小子眼光不错,这次算是问对了。”
“那对鲛人夫妇临死前,忽然间福至心灵,还真的跟我提起来过,一些隐秘的事情。”
李鹤亭有些意外:“这些东西…当时他们说出口的话…那岂不是也会被施有仪知道?”
周媚摇头:“不会,这个秘密她不会知道。”
周媚这一次的声音很坚定。
李鹤亭问:“为什么?”
周媚默了默:“你可能不知道,秦昭身上的那些神力,是从我身上继承的。”
“我们血脉相承,很早之前那对鲛人夫妇也可能是预料到了什么,在跟我说这个秘密的时候…用的是眼睛。”
他们用眼睛对话,神交之时彼此心意相通,这是施有仪完全涉及不到的领域,她读不懂也意会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们眼神交汇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秘密。
幸好因为这个,这个特别的秘密才得以保存下来,施有仪全然不知道这个秘密,才放心把这个精心制作的月亮埋在这条暗河的底部。
她知道也许周媚或者是什么人有可能依照对她的了解推演出来这个月亮会藏在这里,她也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原因也很简单,她们拿施有仪建造出来的这个月亮毫无办法。
施有仪胸有成竹,她演算过无数次,再没有看到什么纰漏,要说唯一存在的变数也就只剩下秦昭了。
秦昭这人就像是她的天敌似的,缠着她不死不休。
每当她这边有些进展的时候秦昭就缠了上来,她知道秦昭是自己最大的阻碍,她也知道秦昭是最大的变数,但她从来不知道秦昭还能把这个她深埋着的月亮找到。
在周媚有意的操控下,她对许多细节都不了解,她对秦昭的了解也变得不那么容易。
李鹤亭终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纠葛缘由,仅仅是这些都足够他消化一阵子。
提到施有仪这个人,李鹤亭有些担心,他问周媚:“她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周媚冷哼一声:“她?被我关起来了,风水轮流转这个词儿听过吧,总算是轮到施有仪了。”
李鹤亭的眼神一片茫然:“关在哪里啊?”
周媚指了指这个山洞的顶端:“就关这儿啊,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来了?”
李鹤亭继续问:“这里面…我没有找到半点施有仪的踪迹啊。”
说完之后他忽然间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和施有仪生活在同一个空间的,他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周媚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那空荡荡的山洞顶上,她说:“要真是能让你随便找到还能叫关吗?”
说完她指了指头顶:“这上面不仅仅是一堵墙,它暗藏着无数个空间,每一个都是一个精美的牢笼。”
听完周媚的话,李鹤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明白了,原来他和那条黑龙刚刚进入的那个空间也是一个精美的牢笼。
他忽然间福至心灵,总觉得自己刚刚进入那个空间应该是周媚安排好的,她要他们全程见证秦昭的遭遇。
可,这一切为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