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 第186章 生死劫

屋外。

一阵凉风吹过，吹动了庭院里的竹林发出了“簇簇”地响声，斑驳的竹影透过纸窗映进了屋内映到了两个人的身上，同样也撼动了两个人此时的内心。

只见玄武震惊的看向伏泽，他虽然想到了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但没想到伏泽这么快就知道了。

玄武震惊之余又带着一丝疑惑问向伏泽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伏泽低下头，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场景，神色略带忧伤地缓缓道：“他当时站在我面前，背对着苍洱他们，苍洱他们看不见他的神情，我看见了。”

伏泽顿了顿，回想起他仔细的模样，声音有些颤抖道：“他看向我时……又惊讶又崩溃，我甚至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他甚至还想扶我起来，可最终还是决定狠下心转身就走了，若是他真不认识我，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

玄武听到伏泽这些言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伏泽竟敏锐的察觉出天帝的神情变化，而且又聪明的分析出来究竟为何，看来终究是他小看伏泽了。

伏泽转而眼眶微红的看向玄武道：“师父，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是我父亲？”。

玄武看着伏泽看向自己的表情，像是期待着，又像是质问着。最终玄武心虚的低下了头沉默，良久过后，只听玄武叹了口气，然后便缓缓的点了下头。

这一刻，伏泽感到全身仿佛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浑身发麻似的疼。他无力的靠在后墙上，眼神中透漏出失落与绝望。

为什么？他明明这么希望成为天帝的儿子，能有着世间最厉害的父亲，可当他知道天帝真是自己父亲的时候，他为何又这么的失望？

终其原因，只有一个，为什么天帝不认我是他的儿子！

无数的难过与失望在此时形成了仇恨的影子，只见伏泽慢慢转过头，开始神情不满的看向玄武。他明白玄武一定知道内情，为何却一直瞒着他直到现在？明明玄武知道自己是多么想要一个父亲！

伏泽向玄武不断质问道：“为什么？你们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不认我这个儿子！”

此时的玄武也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他很能体会伏泽此刻的内心感受，因此也并不怪罪伏泽失礼于他，玄武道：“天帝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

“什么狗屁苦衷！”伏泽所有的委屈与不满终究在此刻发泄出来道：“凡人都尚且知道虎毒不食子，他一个高高在上掌管三界的天帝凭什么不认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又是这三界里的谁？毫无存在感的一粒浮尘么？还是说在他的管理下这三界就是一个处处充满欺骗和伪善的地方？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坐在紫宸殿的那个位置上？师父，你不是这么教我的，你这次还能给我解疑答惑么？”

说完后，伏泽又自责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于是又摆正姿态向玄武抱歉道：“师父对不起，是徒儿失礼了，只是徒儿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欺骗我，因为徒儿认为自己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

其实面对伏泽这一连串的发问，玄武也挺内疚的。他知道从一开始选择欺骗伏泽就是错的，所以玄武接受了伏泽的质问。只是纵使是错的事，玄武也仍认为必须这么做，因为事乎管理天下，毕竟天理昭昭众目睽睽，容不下天帝犯一丝错误。

深思良久过后，玄武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谁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会将所有的事实全都讲与你听，至于是非对错，你自己去判断吧。”

说罢，玄武便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只听窗外的风声依旧，簇簇竹叶声映衬着玄武娓娓道来的声音显得这个故事更加的清冷悲寂。伏泽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做声，可他眼中泪水却划过脸庞逐渐的打湿了他的衣裳。

多年后。

北界的风雪依旧几万年如一日的吹着，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北宫内虽然草长莺飞姹紫千红，可是在外层结界的保护下也一切如旧。而这里唯一变化的，便是曾经是孩童般模样的伏泽如今已经长成为神采奕奕的少年了。

少年般的伏泽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面庞转而线条凌厉起来了，他额头上的龙角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他炼化隐藏起来了。从外表看，他与其他仙人无异，看似修长瘦削的身材下隐藏着孔武有力的身体，特别是那双明亮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总能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也许在外人看来，伏泽更像是一个明媚的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总是潇洒自由的驰骋在这天地间，哪怕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不耽误他在月下仙池畔饮酒醉卧。也唯有玄武知晓在伏泽这个看似游戏人生的态度下，其实深深地暗藏了一份孤独与忧郁。

终究这么多年过去了，伏泽始终没有原谅他的父亲。

每每想到这里，玄武总是不禁的叹口气。玄武虽然能理解天帝的所作所为，但他终究无法代替伏泽去理解天帝，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立场，谁都可以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信念。

可是玄武总是心存幻想，该如何去解开伏泽这个心结呢？

玄武不禁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已然是一个仙人老者的形态满头银发皱纹横生了，按理说他已经活了几百万年，世间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风轻云淡过往云烟，只是此时在他这花白的发须下，神情中却带着迷茫与困惑。

或许，是时候了吧。

玄武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静室，去向了一个北宫内，连伏泽都不知道的地方。

在北宫内小河流的尽头，有一座悬挂着的五彩瀑布。乍一看这瀑布似乎与凡间的瀑布没什么不同，仔细看便会发现这瀑布水竟是由不断凝聚过来的云制作倾泻而成，虽说这个场景看起来不可思议了些，但同时又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伏泽有时会来这片瀑布玩耍，早在他儿时化成小龙顺着河水畅游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在这片瀑布的后面竟有约一丈长的小山洞，孩童的好奇心驱使他去小山洞一探究竟，可是真当他钻进去后却发现里面不过是方寸之地一览无遗，除了有一片寒冰镜外其余的空无一物，于是乎他也就无聊的照了照镜子摆了几个造型，然后又钻出去畅游了。

只是伏泽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寒冰镜才是真正的入口，镜内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

此时的玄武就站在寒冰镜前默默地看着寒冰镜，也看着寒冰镜中倒映着的自己。他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似乎在北宫建立之初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来过，这么多年他一直秉持着随遇而安的生活习性，只不过这次，他却想为伏泽看看。

想到这里，玄武便一脚踏入寒冰镜中，紧接着他整个身影都消失在了寒冰镜内。此时的镜中已经了无玄武的身影，继续孤零零的照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内壁，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玄密之境。

在寒冰镜内，隐藏着这样一处神奇的地方，被玄武唤作玄密之境。在这里，仿佛就像置身于宇宙的中心，周围全是参天星宿，环绕着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当然这里并不是真的宇宙，是玄武当初建设北宫时参照星辰轨迹仿制而成，为的便是方便他观星占象以便能预知后事，放眼望去整个天庭也独有他一人可以做到此事。

玄武便站在这片由他创造的宇宙的中心，望着那些数不胜数的繁星，若有所思。只见他掏出一片龟甲，龟甲上刻有伏泽的生辰八字，玄武用力一握，顷刻间那片龟甲在他的手中便化成无数细小的粉末。玄武向空中一撒，那些粉末便顺着空气的流动浩浩荡荡的附着到每一颗发光的星星表面。

刹那间，整个宇宙的繁星开始斗转星移，这些星星皆不规则地运动着，行动的轨迹又泛着五彩光芒，看的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玄武便淡定的站在这片宇宙的中心，观察着每一颗运动的星星。有些星星运动到一定位置便停止不前了，渐渐地，这些停下的星星也逐渐多了起来。直到最后一个星星运动到它该运动的位置上后整个宇宙又回归静止，但彼时的宇宙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玄武环视了下四周，仔细的观察着每一颗星星所排列的位置，然而他越看到后面越惊讶，特别是在一颗散发着灰黑色光芒的星星面前，玄武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了。

这颗灰黑色的星星代表着的其实是伏泽的生死劫，然而就在这颗星星的旁边，是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代表伏泽情劫的星星。

看到这里玄武不禁陷入疑惑。

为什么，伏泽的情劫竟连着生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