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尘?张若尘?”
在张若尘意识的弥留之际,他觉得似乎有人在呼唤他。
只是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究竟是谁?
张若尘艰难的张开双眼,眼前仍是一片模糊的金色,待到金色慢慢褪去,张若尘才惊讶的看清这周围的一切。
只见李娴静坐在张若尘躺着的床榻边上,神情担忧的望着他。
张若尘看着四周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疑惑了,只见他此刻身居在一处卧房内,他身下的床榻上雕着龙凤呈祥,床边垂着金丝幔帐,而他穿着的是皇家独有的金丝龙纹锦衣,头上戴着的则是二龙戏珠金冠。
在他的屋内遍布珊瑚琉璃,珠宝翡翠,奢靡程度简直非凡,就连侍奉的丫鬟一个个也珠光宝气锦衣玉袍,俨然一副宫里面才有的景象。
张若尘看着这周围的一切是彻底的懵住了,连忙问:“这里是哪里?”
只见李娴静先是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然后笑着回答道:“这里是大明宫,你的寝卧韶华殿呀。”
大明宫内,也唯有国父才有资格住在这奢华的韶华殿,也就是说,张若尘此刻的身份已然成了国父,而他身边的李娴静便是这整个大唐的新君。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张若尘也是一时的接受不了,他只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身处在黑云岭,那他自己又是如何回到长安城又如何与静儿成亲最终当上这国父?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多太多的疑惑堆积在张若尘的胸口,令张若尘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怪异。
李娴静看见张若尘反常的状态,率先疑惑道:“你是有什么顾虑么?”
张若尘只好一脸茫然的问道:“我怎么只记得我去了趟黑云岭,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李娴静神色也疑惑起来,她道:“黑云岭?你从黑云岭回来已有三年了,这三年里发生的事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三年?”张若尘惊讶道:“居然已经三年了么,可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我为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李娴静也疑惑道:“我只是听闻你在用早膳时突然晕倒,再醒来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难道是晕倒时不小心磕伤了脑子?我已经去请你父亲进宫来看你了,在此之前先好好休息吧。”
张若尘茫然道:“或许是吧,也许一会就能全都想起来了。只是臣能否恳求皇上一件事,能不能把这三年里发生的大事再讲与我听?”
李娴静淡然道:“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自打你回来后这天下便大乱,到处都是妖魔横行民不聊生,各大修仙门派都卷入其中最终皆伤亡惨重,先皇每日伏案批折最后也积劳成疾。你我二人就是趁此接管了大唐,我负责镇压妖魔,你负责医治救人,最终才让天下回归稳定,你我二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新任国主。”
听完李娴静这么说,张若尘也不禁感慨万分,这确实是张若尘所向往的理想生活,只不过没想到已经实现了,只是张若尘还是对丢失这关键的三年回忆感到疑惑,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努力回想起来,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毫无头绪。
张若尘不禁感到头痛,便立马扶着额头紧锁眉目。
李娴静见状,握着张若尘的手关心道:“你若是想不起来就暂时别想了,别伤着自己,这样吧,我带你在这宫内去散散心,也许你触景生情便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张若尘听到后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对李娴静恭敬道:“臣,谢皇上关心。”
大明宫内,一切如往常那般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此时正值盛夏,正是太液池生机盎然之时,只见一座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依然高大巍峨的矗立在太液池旁,但也被这绿意正浓的杨柳岸遮住了一半的身影。
杨柳茂盛的枝条垂在碧绿的池水中随风摇曳,激起的一层层涟漪惊动了在池中悠然自得的鱼儿,鱼儿游到了荷叶下悄悄的隐去了,只剩下停留盛开的荷花上的蜻蜓随着风佁然不动。
池岸边,李娴静携着张若尘应着这美景踱步,只见这太液池的风光依旧如往日那般美好,但这宫里的人儿却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张若尘站在岸边看着这美妙的太液池,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做了这大明宫的主人,李娴静见张若尘仍然什么都没回忆起来,便再度拉起了张若尘的手带着他往前朝的方向走去。
朱雀门楼。
在朱雀门楼下站岗的侍卫们见李娴静与张若尘携手而来纷纷向他们二人行礼下跪,只见李娴静淡然处之,继续拉着张若尘的手登上这巍峨的朱雀门楼。
然而每登上一步阶梯,张若尘的内心就不由得紧张上了一分,张若尘无数次幻想着自己站在这高大的朱雀门楼上,俯瞰着繁华富饶的长安城,如今这个梦想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却不可置信了。
终于,就在侍卫们推开门楼上最后一道厚重的大门后,这大唐的天下便尽收在眼里。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天边泛起金色的余辉映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内闪耀出金光,城内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一副国泰民安繁荣富强的景象,这幅壮丽的景观怎能不令张若尘沉醉痴迷。
张若尘不禁望着这眼前的场景发呆,心中产生了颇多的感慨,李娴静则默默地站在张若尘身后,看着张若尘感怀激动的模样。
李娴静淡淡道:“这大唐的天下,是多么的美丽迷人啊,这天下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张若尘有些激动的回过头,仍不敢相信的问道:“静儿,这一切都是真的么?你我真的拥有了这天下?”
李娴静道:“你如今站在这城门楼上看着这天下,为何还不敢相信呢?”
张若尘有些喜极而泣道:“我只是太高兴了,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在三年前水月山庄的那个夜晚,说真的我当时真害怕了许久。”
李娴静道:“事情都过去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三年前的我还是太稚嫩,没有意识到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话说到这里,张若尘喜悦的神情渐渐消失了,他沉默下来,脑海中回想起那夜在地下室李娴静对他所说过的话。
……
“江逸尘,是谁?”
“……是苍穹派二长老的弟子,也是我的朋友……”
“他……在你心中很重要么?重要到连我都要舍弃?”
“……嗯,很重要……”
“为什么?你们不过才认识半年,难道就抵得过我们十几年的感情?”
“……因为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
这段回忆永久的成为了张若尘心中刻骨铭心的痛,他曾以为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对静儿最好、最了解静儿的人,可是他错了,他错在自己太过自负,笃定静儿对他也像他对静儿那般深情的爱着自己,可最终一切皆化成了泡影,只留下他自己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愿醒来。
也许是时候该醒来了。
张若尘下定了决心,他猛然从自己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通体泛红,正是那把猝过鸡血用来杀了黄鼠狼精的匕首。
李娴静看到张若尘手拿匕首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惊恐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张若尘站在门楼上沉默的拿着那把匕首,此时夕阳的余辉洒在了他的身上,为他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轮廓,他神情悲伤却又带着一丝坚决道:“静儿莫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么?”
李娴静惊讶又疑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把匕首放下!”
张若尘转过身去,迎着吹向门楼上的风,看着底下繁华的长安城,独自黯然神伤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是我脑海中所构想出的理想世界,可是现实终归不会顺着我想象中的发展,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永远的沉浸在这个梦中不再醒来,可是我不能……”
张若尘回头,温柔又坚决的看着李娴静道:“一味地沉溺在幻想里与死亡无异,静儿请你等我,我迟早要把你的心夺回来,再与你一起坐拥这天下江山!”
说罢,张若尘眼中凶光一现,只见他高举匕首,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大腿。刹那间,他体内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便顺着他的腿染红了他的衣裙。剧烈的疼痛令张若尘止不住的颤抖,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他面前所有的一切。
天上的云彩不再随风飘动,地上的行人也不再忙碌行走,朱雀门楼上所有人的表情都静止在了惊讶,一切仿佛永远都定格在这个瞬间。
紧接着,四周所有的景象突然崩化成了无数细小的粉末,无论是人、物,到最后乃至天下都化为微尘随风而逝,待所有的一切消失殆尽是,这天地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一片苍茫的混沌状态,待这浑浊的状态渐渐消失时,黑云岭的风貌又重新的回到张若尘眼前。
果真是中了毒幻了。张若尘心想道。只不过他仍感觉到腿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虽然幻觉都是假的,可他刺向腿上的刀却是真实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衣裙,他只能忍着痛从包袱中翻出止血的药将自己腿包扎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陌生的笑声突然在树林四周响起。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