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 第122章 长安关家

政德二十五年，长安城，关宅。

清晨，关老爷正在自家书房里读书，此时老管家走过来给关老爷递上一封从宫中发出来的信函，关老爷带着疑惑打开信函，看到信上的内容顿时脸色一沉。

信里写着关老爷长子关云亭因才华横溢，俊秀逸凡，特被选入后宫中作为秀人，从此服侍女皇左右。

关老爷气冲冲的握着信函走进主院，此时院内堂屋中关老爷的正妻祝氏正在悠闲的品茶，关老爷走进去大力的将信函拍在祝夫人旁边的茶桌上。

祝夫人被吓了一大跳，问道：“大清早的怎么了？何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啊？”

关老爷生气道：“你还有脸问我，还不是你办的好事。”

关老爷重新拿起信函向祝夫人身上扔了过去，祝夫人拆开信函，惊讶道：“关云亭被选中了？”

关老爷气急败坏道：“这下你开心了吧，满意了吧，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直接把亭儿的画像送到宫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爷么？”

说罢关老爷将祝夫人喝的茶盏重重往地下一摔，吓得祝夫人神色也有些紧张害怕起来。

祝夫人有些磕巴道：“这……云亭被选中也是件好事啊，以后说不定可以借助他让我们家更腾达一些……”

关老爷道：“既然如此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把你的鹤儿画像送到宫里啊，送亭儿的干什么？”

祝夫人怨里怨气道：“宫里的女官都说了，要尚未婚配的男子，鹤儿都已经要谈婚论嫁了，只有云亭光知道读书考功名耽误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关老爷生气道：“你少来，我早就知道你看亭儿不顺眼，怕亭儿才华出众抢了鹤儿的风头，怕我疼爱亭儿冷落了鹤儿，早巴不得的想把他扫地出门，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下来你自然不会放过。”

说道这里，祝夫人的火气也一下上来，指着关老爷道：“关怀瑾，别以为我怕你，我可是你的正妻，我家祖上也都是名门显赫，是，我是承认我的鹤儿资质平庸了些，比不过云亭才貌双全名满长安，但你偏心也实在是偏的太过份，你什么时候看重过鹤儿？”

说到这里关老爷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他确实承认自己平日里太看重关云亭了，指望着关云亭考取好的功名继续为关家光宗耀祖，忽视了祝夫人与关云鹤的感受。

但关老爷仍继续不满道：“那你也不能私自的将亭儿的画像送到宫里去啊，亭儿苦读诗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好报效祖国光耀宗祖，这这这选成了秀人，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深宫中无法站在朝堂上了啊。”

祝夫人道：“进了皇宫又不是什么坏事，他要是聪明点被女皇选中做了夫婿成了国父那一辈子也能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又何苦非要考取个功名。”

关老爷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真是气死我了，区区妇人怎么能理解我们男人的志向，真是愚蠢至极。”

祝夫人不甘示弱道：“可我们女子都是这般过来的啊，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老了后随子，一辈子围着男人打转，怎么没人问问我们的志向呢？！”

此话一出关老爷也无话可说，关老爷毕竟也是文人深知这个社会男尊女卑的弊习，可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们又怎会替女子们发声呢？现下的他只能窝着一股火背对着祝夫人不再看她。

关老爷道：“不行，我不能让亭儿就这么入宫去，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制止这件事。”

祝夫人泼了一盆冷水道：“制止？老爷你别忘了你就是个六品小文官，五年前皇上加冠大礼上杀了多少大臣你又不是没看见，若再惹怒了皇上怎么办？”

关老爷怒道：“那也不能白白葬送了亭儿这一生，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制止！”

听到关老爷不惜用性命去袒护关云亭这更让祝夫人怒火中烧，她气急败坏的指向关老爷道：“你……你从没想过我们母子，你真是气死我了！”

说罢，祝夫人拿起椅子上的坐垫向关老爷扔去，可关老爷也在气头上，二人看向彼此皆愤怒至极，看这架势仿佛马上要打起来一样。

可就在此时，关云亭却突然现身在堂屋门外。

此时的关云亭也不过二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的好年纪，又加上他俊美非凡的面貌和温雅淡然的气质令无数长安女子魂牵梦绕，前来提亲的媒婆快踏破了关家的门槛。可纵使关云亭好言退过了十几家上好的婚事，可终究没想到这一封婚函却无论如何也退不掉了。

关云亭站在门外向关老爷和祝夫人鞠了一躬，温文尔雅道：“父亲，大娘，孩儿都知道了，还请您们二位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孩儿……愿意去宫里做秀人。”

话音一出，祝夫人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可关老爷却着急了起来。

关老爷担心道：“亭儿，此事你不用管，你就安心的好好读书好好考取个功名，剩下的交给为父。”

关云亭微微一笑，他听到这句话已经满足了，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有多爱他，可他也年已二十尚未为家里出力，更不想拖累家族，于是道：“此事就不劳烦父亲大人了，孩儿自愿去深宫中，也算是为国家、为家族尽一份自己的薄力，孩儿心甘情愿。”

说罢，关云亭又向关老爷与祝夫人深鞠一躬，便转身离开了堂屋门前。

关老爷不甘心在后面大喊道：“亭儿！”

纵使关老爷再怎么想阻止关云亭，可关云亭决心已定让关老爷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无力的坐在堂椅上，长叹一口气。

祝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她一直知道关云亭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可是按常理来说入宫能陪伴在皇上左右可是件光耀门楣的事，可为什么又觉得如此压抑呢，她不禁在想是否自己真的断送了关云亭的一生？

关老爷与祝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