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皈就带着冷珠玉到了市医院,选了项目最全的体检套餐。冷珠玉看钟皈朝外拿钱包,忙拦住她:“这体检费不便宜,你没工作,还是妈妈来吧。”
钟皈笑道:“我虽然一直没工作,但固定收入还是有的。再说哪有女儿带妈妈来体检,要妈妈出钱的道理。”
前台跟冷珠玉年龄相仿的护士和善地笑了:“是啊大妹子,你女儿这么孝顺,你就只管享福好了。”
冷珠玉乐呵呵地回她:“谢谢大姐,我这闺女一向有孝心,正是小棉袄呢。”
钟皈抿抿唇,鼻子又想泛酸:“妈,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做妇科检查时,原本面目亲切的女医生先低头看看钟皈的个人信息,再抬头看向电脑屏幕,眉头渐渐皱起来:“你这环放进去多久了?跟你丈夫同房情况怎么样?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钟皈扫了眼房门,低声道:“医生,我妈在外面,我怕她担心。您现在先别多问,等我下午回来找您,行吗?”
“知道她会担心,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女医生也有女儿,跟钟皈差不多年纪。出于职业道德和做母亲的本能,对她生气,又下意识地关切,横了她一眼,算是答应了。
娘俩体检完已经快十一点,在医院的餐厅吃过早午餐,钟皈就拉着冷珠玉往理发店钻:“我的头发得好好打理,你的也该染了。”
理发师拨弄着钟皈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女士,您这头发得有四五年没动了吧?居然没什么分叉,乌黑发亮的,也是难得。”
“是啊,所以麻烦你帮我好好休整一下,不然感觉太对不起它了。”钟皈摸摸头发,又厚又长,分叉还不多,营养好像很好的样子。自己这六年来心思太重,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难为它了。
“要烫染吗?”
“暂时不用,先简单修剪一下。”
“那我就帮您剪去分叉,把过厚的头发削薄一点,整体做个层次,发尾作自然碎,再修个自然的刘海出来,可以吗?”
“可以,就这样做吧。”钟皈觉得很不错。
等头发修完吹干,钟皈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欣喜。虽然没怎么化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精神灵动了很多,让她有种回到十八岁,青春正当年的错觉。
冷珠玉比钟皈还高兴,扯着女儿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说要给她买两身新衣服。钟皈确实也需要换置衣服了,不过肯定不能让母亲出钱。
商场里的名牌店不少,也有钟皈喜欢的连锁平价品牌。正赶上节期打折,钟皈挑了几件不同款式、材质跟颜色的打底衫,再配上几件裤子裙子,先暂时够替换的。店里的外套也不贵,钟皈又配着选好的上衣和裤子试了几件大衣,直接穿着去结账了。
冷珠玉从女儿开始挑衣服试衣服起就一直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娓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穿衣服了?”虽然自家闺女高中时穿得也很讨人喜欢,但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也就是简单清爽,还谈不上风格之类的。现在一看,竟然有点与众不同的味道了。
“妈你忘了,我从小就喜欢服装这块,不然大学也不会选艺术设计了。等下我也帮你选一身啊。”钟皈笑了笑,始终忘不了她大学肄业时,那个一直很欣赏她的专业课老师失望又痛惜的神情。
因为盲目信赖莫疏雨,癫狂沉迷傅南陌,她真的失去了太多。可是深究起来,这些又都怪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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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俩逛完街,钟皈把冷珠玉送到车站,一遍遍地叮嘱着离婚的事。冷珠玉笑着催她走:“放心吧,妈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分寸。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还不是随了妈妈的聪明劲儿。”
钟皈被她逗乐,不再啰嗦。出了车站,打车去了市医院,直奔妇科。
上午那名冲她皱眉的女医生看到她,竟然露出笑容:“算你不傻,还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
钟皈有点忐忑地坐到她对面,“医生,我身体不好吗?”
“其他的得等体检报告,不过妇科这块我可以告诉你,不好。”女医生严肃地敲敲桌子:
“你上的这种环,最长不能超过五年的。现在已经引发了炎症,还有轻微出血,必须抓紧取出。要是再拖下去,对你的健康和以后的生育都有影响。”
钟皈张了张嘴,“医生,情况真的这么严重吗?我平时没什么感觉,就是经期有点腹痛腹胀罢了。”
“等你有感觉的时候就晚了。”女医生拿笔在她头上敲了敲,“上午的问题说一下。”
钟皈回忆了一下女医生上午问的事,脸不自觉红了:“我跟我丈夫没有同过几次房,他也不知道我上环的事。”
结婚头两年,傅南陌还要应付酒场,一年里会趁着酒劲跟她过一两次夜,后来公司蓬勃发展,又有了美女秘书在身边,公事私事全部周到细致。对于傅南陌来说,除了逢年过节隔着电话给傅夫人说声节日快乐这个用处,她几乎就可以人间蒸发了。
至于上环,是因为莫疏雨告诉她,傅南陌是担心她怀孕才疏远她的。
女医生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女子,脑子里已经酿出一部忍气吞声的苦情女主大戏,叹了口气:“你们夫妻的私事我管不了,但作为病人,你必须听我的。这几天你好好休息,饮食上要清淡,多补充蛋白质。下周你过来取体检报告时来找我,我帮你把环取了。”
钟皈想了想,身体最重要,而且以后她也不会再跟傅南陌有什么牵扯了。连忙点头答应,生怕手劲不小的医生再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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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钟皈再坐了几个小时大巴晃回省城,已经晚上**点钟了。自从嫁给傅南陌,她就深居简出的,从来没这么晚了还待在外面,现在看着陌生的街道跟众多的陌生人,就算华灯璀璨亮如白昼,她还是不由得心慌,下意识地想逃回房子里去。
钟皈努力控制住想飞奔的冲动,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能再怯懦躲避,要学着适应,自己以后是要找工作、回归社会的。
这么想着,她就尽量放慢脚步,像散步一样,微笑着看向前方。第一次不再心事重重,不用费尽心思地琢磨要给傅南陌做什么菜、要做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讨厌自己,不用怕他来了进不去门而守在家里、除了买菜和给他买衣服几乎寸步不离。。。真是无与伦比的自由和轻松。
前面是一个大广场,因为邻着居民小区和高校,特别热闹,有跳舞的中年阿姨,玩滑板的年轻人,还有卖小动物的。
钟皈看到一个卖狗的摊子,眼睛一亮。她小时候就喜欢狗,大学以前家里都养着。结婚后也想养,可是傅南陌不喜欢宠物,又有洁癖。。。现在养一个,可以陪伴她度过这段措手不及的日子,又能督促自己经常出门调适心态,一举两得。
钟皈蹲下身,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小姑娘想买什么品种啊?我这泰迪,萨摩耶都有,保证纯种。”
钟皈偷偷抿唇,没有跟他争辩。“不要名犬,我就喜欢土狗,要长不大的,牙的,温驯一点,刚断奶的。”在一群小奶狗身上摸了一会儿,抱出一只黑底印着几块白点的。“就它吧。多少钱?”
肉乎乎的,不算好看,但就是顺了自己的眼。
老板一看,这是养狗熟练工了,没敢漫天要价,本来就是个小土狗,不值几个钱。“30块。”
钟皈点点头,“打疫苗了吗?”
“打了打了。”
“第一针和第二针分别是什么时候?疫苗证给我看看吧。”
“。。。。。。”
老板有点尴尬地拨拉着头发,“疫苗你回去自己带它打吧,我再送你个笼子好了。你们学生养狗要注意,千万别影响学校正常的秩序。”
钟皈眨眨眼,觉得这老板也太不容易了,怕她生气,这么违心地往小里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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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皈一手抱着狗,一手拿钥匙开了门。转身去拿笼子的时间,小奶狗就蹿到屋里去了。钟皈换上拖鞋,在客厅里没发现它的踪迹,连忙到处找,怕它钻到隐蔽的角落里胡乱大小便。
“奶牛,奶牛,跑到哪里去了?快出来哦,不然没有牛奶喝咯。”钟皈唤着她给小狗新起的名字,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忙走过去推开门,不觉愣住了。
傅南陌坐在桌子前,本来正低头看着什么,见她进来,抬头朝她看来,清俊的面庞几不可察地一动,深邃的眼眸淡漠依旧。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让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钟皈有点慌,但更担心奶牛。因为她已经看到,奶牛正偎在傅南陌脚边,毫无危险警觉地唆着他的裤管呢。
“你别踢它,我马上把它带走。”她迅速跑过去抱起奶牛,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了命令性。
把差点没命的小东西关进笼子,钟皈忍不住深呼吸几下。刚才乍一看到傅南陌,那种对上辈子的他怨愤入骨的感觉立马升起,自己差点没控制住扑过去挠花他脸的冲动。
钟皈默默地暗示自己:你跟他签了协议,你们两个不过是交易关系,他用婚姻,你用青春和爱情。趁现在还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你要平心静气地,跟他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