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听说你想私奔 第14章 偶遇

京城教坊区是天下有名的销金窟，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日从清晨到夜晚喧嚣不停。多少文人墨客不得于志厮混于此，又有多少达官显贵在此勾连聚会共谋前程。

数十家大小教坊混杂，高低贵贱，雅俗明暗，占据了京城西街大片，经历了几代朝堂，依然屹立不倒，到了今时今日，反而越发发迹得富丽堂皇，举世瞩目。

姜玉淑之前买下的书坊虽是不大，但是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店，在教坊区内的主顾也不少。

她唤来了一直在店中看管的账房，查看了账目，听了对书坊每月流水的大致情况，记下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主顾名目，停留了大半天，下午带着一沓前几月的账册回府。

出了教坊区，进了月华门后，街道变得狭窄，路两边都有来往的行人，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不少。

姜玉淑对书坊的收入和往来情况大概了解了，她坐在马车中正低头翻看着前几月的流水标注，忽然，马车仿佛和什么擦碰了，停了下来。

车夫哎呀一声，吸引了姜玉淑的注意，她微微掀起马车侧边的窗帘，见斜前方也停了一辆马车，两车的前侧似乎不巧碰到了一起。

车夫是在侯府多年专门给老侯爷和薛寔胤赶车的老纪，他一向很谨慎。刚才走入这段路时候，原本已经靠边放慢了速度，没想到对面突然赶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极快，且还比他们的马车大了不少，经过时，马带的车头一侧自己偏离靠过来擦了下，还似乎挂了一道痕。

见对面的车夫气冲冲地下了车，是个年纪尚轻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小伙，一派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是要过来寻事。

老纪忙回头对车里的姜玉淑说道：“夫人对不住了，您坐车里别下去，我来对付。”说着下了马车。

那年轻的车夫到了老纪边上，用力重重拍了下侯府的马，怒道：“你怎么赶车的？竟然擦到了我们的车，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马突然被拍一受惊，也带得马车突然一晃，姜玉淑在车里向前一扑，差点摔倒。她扶住了车壁站稳，听到了那叫嚣的声音皱起眉头。

对面的马车看起来是新制的，车身比一般的马车宽了不少，而且从外面看就装饰的富丽堂皇，非富贵之家不能使用。路人见这两辆马车起了争端，纷纷停了下来看好戏。

那年轻的车夫一边叱着，一边走上前来靠近侯府马车的帘布，伸手就要强行拽开帘子往里瞧，老纪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愠怒道：“干什么？”说着将那车夫拽开到了一边。

这下，那有些横气的年轻车夫越发发作，正准备和老纪动手，不想自家的主子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对面的马车帘子掀开，一个穿得富气逼人纨绔子弟模样的公子哥露出脸来，烦躁道：“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走？”说着，那公子哥扫了一眼对面的马车和那车夫，表情有些不快。

“你又是谁家的车夫？”公子哥语气不善问道。

老纪顿了一下，道：“南平侯府。”

那公子哥闻言似乎愣怔了，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表情仍然不快但也没再开口。只是，突然间，他倾身也下了马车，朝着这边也走了过来。

“南平侯？薛寔胤回来了？”公子哥语气随意问道，朝着马车里的人探去。

老纪拦住了他，出声打断，道：“公子留步，这是侯府的马车。”

公子哥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人，不理，又开口对着里面的人喊道：“既是南平侯那就露个面，大家也是旧识，何必闹得不愉快。”

话音落下，姜玉淑坐在马车里放下了账册，听着对方如此不依不饶的声音，也不想纠缠，当即起身，也掀开了车门前帘，语气硬道：“你又是谁，敢拦侯府的车？”

姜玉淑下了马车，刚刚抬起头，就见这公子哥突然喜出望外，激动地对着自己道：“玉淑！怎么是你！原来这是你坐的车啊！哎呀，刚才是我这小厮不好，赶得这么快才碰到了你的车，你别介意！没事啦，擦到了你的车，我全赔你……”

车夫老纪看着面前的公子哥变脸这般快，似乎都呆住了。

姜玉淑迟疑了下，看起来，这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似乎是认得自己，态度还非常热络，只是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认识这样一个人。

“你不认得我了吗？”对方摸了摸自己手中的折扇，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姜玉淑。

“……是我啊，庄冶！几年前我和我父亲去了长平，前几日刚回到京城！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一个身穿银波水绣纹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女子这时候也从对面那辆马车车窗中探出头来，皱眉道：“哥，你在干什么呢？一会儿该迟了！”

庄冶扭头笑道：“阿玥，你猜这是谁家的马车！侯府的！玉淑就在这里，你说巧不巧？”

老纪不认得刚刚归来京城的庄家兄妹，但是刚刚听到了那公子哥说自己姓庄，再看看面前这马车的样子，联想了一下，认了出来，忙转头对姜玉淑道：“夫人，这应该是庄贵妃母家的人。”

姜玉淑想了起来。

小时候在梁国公府时候，经常有一对姓庄的兄妹到国公府里玩，那时候祖母还和她介绍过这庄家的人。这公子哥叫庄冶，女子叫庄玥，她们的姑姑便是早年就被圣宠封了贵妃的庄氏。

这庄家兄妹幼时常来找她一同玩耍，以前关系倒是还不错，只是好些年未见，她便有些认不出了。这会儿，姜玉淑想起来，也收了刚才不悦的表情，见庄玥从对面马车上下来，也上前去。

庄玥快步走了过来，俏皮的表情带着惊喜的笑容，上前便亲热地挽住了姜玉淑的手。

“玉淑！真是巧啊，我们竟然这样遇到了！我们前几日回来，听人说起你已经成婚三年做了南平侯夫人，我真替你高兴！”

姜玉淑微笑道：“谢谢你。”

“我们自小就常在一起玩，也算是情同姐妹了，你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庄玥满脸笑容，又摇着姜玉淑的手，“过两日我就去侯府看你，以后我常在京城，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看着庄玥异常热络的表情和语气，姜玉淑没说什么，只是不大习惯，便微笑看着她。

庄玥和姜玉淑说话时，庄冶站在边上也满脸笑容一直看着姜玉淑，眼睛一眨不眨。

庄玥暗自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最后道：“今晚我和哥哥还有个事要办，我们下次在约！总之，今日看见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好的，我们下次见面。”

姜玉淑朝着庄家兄妹含笑点头，相互作别后转身回到了车上。

庄家兄妹也上了车，庄冶特意嘱咐小厮让出足够让侯府马车过去的距离，还对老纪说让他们先走，老纪便赶着马车从边上经过。

路上围观的看客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也纷纷散了。

侯府的马车走远，庄冶坐在车里，还依然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扭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背影。

与他同坐在一起的庄玥看着他一脸恋恋不舍模样，撇了撇嘴：“哥，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

……

庄家兄妹的姑姑早年入了宫本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出身，有幸被皇帝看上，而后便一身荣宠，一路赐封到了贵妃。庄家也由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庄家兄妹的父亲，庄远道，也被皇帝看重，几年前做了长平太守。庄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家世。

庄冶和庄玥幼时常与姜玉淑在一起，庄冶自小就十分喜欢她，前几年也曾央求自己的父亲去梁国公府提亲，父亲也答应下来。没想到，后来庄远道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南平侯和梁国公府早已有了婚约，而庄家也不愿与南平侯府闹得不愉快，由此提亲之事还没开口便作罢了。

庄冶在长平得到消息，也难过了好久，为着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还没开始追求，便成了别人的，庄冶这几年都不愿多回京城。

而片刻前，忽然这样在街头上再与姜玉淑相遇，这几年未见，她依旧美貌惊人，非但没有半点褪色平庸的模样，刚才看着，气质竟然又与自己印象中的姜玉淑似乎更加不同，令人眼前一亮，颇有惊艳新鲜之感。庄冶旧日里那些渐渐淡去的心思，又死灰复燃一般，情不自禁地又冒了出来。

听见庄玥语气带了些嘲讽，庄冶便掉头不再去看，命令小厮赶马前行。

马车走了一段路，庄冶忽然问道：“阿玥，我听说玉淑半年前和一个穷酸书生闹出了点什么，好像南平侯自成婚三年都没回来过，想来，玉淑过的也不怎么好。”

“你说这些干什么？”庄玥疑虑地看着他，眼中有些难以置信，“哥，你不会还没对她死心吧？我可提醒你，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不能胡来。”

几月前，庄家给庄冶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家在长平，也是出身大户，两家门当户对。

庄冶心中不满，哼了一声。

“别提那个刘家小姐了！人长的一般不说，还木讷得像个木头，我瞧着便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是不服气，我与玉淑算是青梅竹马，若是当年不去长平，我早就娶到她了！”

庄玥嗤笑一声表情讥讽。

“哥，人家南平侯出身侯门世家，是三朝元老了，十几岁出征后不几年就被皇帝封了将，现在更是如日中天，前途无量。你呢？长的是有一副好皮囊，只不过你除了靠家里的荫庇过活，别的还会什么？就算姜玉淑真的不守妇道，闹出这样的丑事，在我看，也是那南平侯自己倒霉娶了个这样的女人。”

庄冶表情冷了下来，道：“阿玥，你别看轻人。我是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但也不是一个废物，下月我便去皇禁军府了，日后我也能加官进爵让你刮目相看的！”

庄玥笑道：“你要真是这样最好，我就等着哥加官进爵为我们家光宗耀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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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