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沈渊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陈铭辞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小郎君,回神了!问你话呢,原本想画谁呀?”
这才发现自己在别人面前想程小姐想得出了神,沈渊面上虽强作镇定,却抑制不住臊红了耳朵。
“画谁……我还没想好呢。”
“这样啊……”
陈铭辞故意拖长语调,乜了沈渊一眼,勉为其难认可了他的说法。
“我还是想不通,”陈铭辞百思不得其解,“以往也有些爱慕你的美人投怀送抱,你都一一拒绝了。既然都是贪图你的钱财,程小姐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沈渊挺了挺胸膛,一张脸板板正正,认真回道:“她当然不一样。她最好看。”
陈铭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你现在特别像一个色/欲熏心的昏君,为了美人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的那种昏君。”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算了,你们两个郎财女貌天生一对,左右也轮不到我来反对,我就不操这个闲心了。”
陈铭辞这句话很难听出是褒奖还是嘲讽,沈渊被他调侃惯了,倒也不怎么在意,一门心思全在程小姐身上: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要来了,我是不是该买些什么哄她开心?”
陈铭辞笑他:“你这个人啊,以前就是太春风得意了。你是家里的独苗,家里人都惯着你,偶尔犯了点小错,伯父伯母也舍不得重责一句。我年前曾在弘音寺许愿,想看看沈大公子动起情来,是不是还如此端正守礼。如今亲眼见着你无计可施捉襟见肘的羞窘模样,倒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了,抽空还得去弘音寺还愿。”
“别插科打诨,问你正事呢。”
沈渊取悦女人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但贵在有心,陈铭辞认真思考了半晌,向好友传授心得:“绿腰布庄的苏绣,石珏阁的白玉簪,柒家新出的胭脂,集市上各色零嘴也买一些……哄女人嘛,左不过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渊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但没什么用——程小姐已经走到楼下了,比约好的时间早了足足一个时辰。
陈铭辞定的是阁楼上的小隔间,沈渊特意坐在窗户旁边,时不时往窗外看看,期待能早些见到程小姐。因此程笙在街道尽头才远远显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时,沈渊便一眼认了出来。
程笙本就生的漂亮,一身紫衣走过来的时候,莲步轻移柳腰婀娜,惹得不少路过的毛头小子频频回首。
沈渊莫名其妙有些恼怒。
看什么看,再看也没用,她是我的。
程笙的衣裙摩挲过门框,沈渊依旧保持着呷茶的动作,但全身早已紧绷了起来。
沈渊不得不承认,她就是那个总能牵动他思绪的人。
沈渊偷眼瞧她,从她头上的发饰,落到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再到她的红绣鞋,最后又落回她漂亮的眉眼上。
沈渊两次见她都是在光线昏暗的夜里,没仔细看过她,迎着明亮日光细细打量这是第一次。
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头乌发浓黑如墨,一双娇滴滴的含水杏眼水波盈盈地望着他,端得是柳眉杏眼,雪肤花颜。
她真的好漂亮。书中所说,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大约便是如此景色。
沈渊不觉看痴了,只觉世间万物都苍然失色,人群嘈杂声也逐渐远去,耳目所及只剩下一个她。
沈渊想和她打声招呼,略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脸颊发烫。多年后程笙问他,他坚持自己当时脸红是酒楼里地龙太热熏的。
程笙发现,他又在偷偷看她了。
程笙略有些不自在,主动朝陈铭辞打了声招呼,耳尖地听见了沈渊略带遗憾的小声叹息。
程笙转过身,瞧见沈渊连脸颊带耳朵臊红了一片,低头凝视着自己鹿皮靴前头的一小块地面,似乎因为她的注视而感到万分羞怯。
程笙回家后也托人打听过,听说沈家少爷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虽是世家子弟,但是为人儒雅良善,处事一丝不紊。
……无论如何,反正不应该是现在这副僵硬紧绷手足无措的模样。
沈渊实在太过青涩了,惹得程笙忍不住心下暗暗疑惑。
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就算不是妻妾成群,通房也该不少了吧?他怎么好像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样子?
“沈公子。”
沈渊一听见她的呼唤,便猛然危襟正坐,下意识挺直了腰,神色郑重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