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晏府前门庭若市,来往马车络绎不绝,今日是晏家老夫人六十岁的大寿,不少达官贵人来此贺寿。
黎家的马车进入宴府后,黎文漪跟着她母亲林氏进了宴府后院,而黎彦谦则去了前院。
比起黎府的朴素,宴府就富丽堂皇多了,一同由黎家下人引着往后院去的还有不少的世家夫人们,她们中有相熟的就互相寒暄起来,而黎家母子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家,略有些孤单。
林氏喜静不爱热闹,加之黎家在沣京城并不受欢迎,少有交际,黎文漪自小是在寺里长大的,跟沣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并来往不多,她们来宴府祝寿一是因为宴烽对黎文漪有恩,二来黎文漪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黎家母子默默地跟在众人后头,没想引人注目,其他夫人小姐们也没把注意力放到她们身上,直到一声带着期待与欢喜的清朗的声音响起。
“晚辈宴烽见过黎夫人。”
儒雅贵气的世家公子从她们身后走来,恭敬有礼,一下子所有人得到目光都集中到这里来了而宴烽在跟黎夫人见礼之后好似才意识到黎家母子前头还有各家夫人在,便又行了一礼,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各位夫人安好,莅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安南侯的女儿薛齐歌见到了宴烽,心下高兴,就想凑到人跟前去,被安南侯夫人拉住了,女孩子家要稳重点,安南侯夫人瞟了一眼黎家母子后微微颔首道:“宴少卿客气了,常听侯爷称赞宴少卿年少有才,果真是龙章凤姿,说起来你我两家有些交情,以后要常来常往。”
“侯夫人说的是,我母亲这会定是等着盼着侯夫人。”说出来的话客气得很,宴烽人却还停留在黎家母子身边,丝毫没有要和安南侯夫人一同走的意思。
薛齐歌偷偷地拉了拉安南侯夫人的衣袖,不满地嘟着嘴,不讨喜的黎夫人林氏身后可是有个年轻女子的,相貌挺标致的,万一那女子入了宴少卿的眼可怎么办,他对林氏的态度明显跟其他夫人的态度不一样。
安南侯夫人也没有办法,宴烽都明说了宴夫人在等着她,待着不走岂不是拂了晏家女主人的面子,无奈拉着不情不愿的薛齐歌去了后院,临走时薛齐歌背着人狠狠地瞪了黎文漪一眼,让黎文漪很是费解。
各家夫人找不到好的由头跟宴烽说话,只好跟着安南侯夫人一道走了。
人走了后,林氏摸不清宴烽的意思,她是头一回见他,林氏看了看身后的黎文漪,谨慎地说道:“多谢宴少卿前一阵帮了我女儿,这份恩情我们家记在心里。”
“分内之事,夫人客气了,晚辈因夏昭仪一事被皇上斥责,黎侍御史不惜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也要帮晚辈的忙,患难之情,要谢也是晚辈谢黎家才是。”
宴烽一脸诚恳,林氏心头的紧张消了大半了,原来是因为自家儿子,宴烽才会特意来跟她说话的,还好不是因为她女儿,不然也太突兀了。
林氏回道:“不用,不用,彦谦的脾气我知道,那孩子只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他与你共事,那必然是宴少卿所行之举是好事,彦谦自来对事不对人,就算是换了其他人,他也会这么做的,宴少卿不必如此。”
宴烽看到林氏身后的黎文漪听了这话,悄悄地点头认同,那副小模样还挺招人的,笑意更深了,“黎侍御史大义,可恩情归恩情,晚辈自当铭记于心,”
她们站的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每每有夫人小姐们经过,都会打量她们,林氏不太自在,没跟宴烽说几句,就带着黎文漪走了。
全程宴烽没有跟黎文漪说得上一句话,眼神也只偶尔碰上,他也不急。
黎文漪跟着林氏到了宴府后院,和其他人一样,向宴老夫人贺寿,她不熟悉这些,见别人做什么自己也跟着做什么。
各家夫人们聚在一起说话,小姐们年少性子活泼,就到了宴府花园玩乐。
黎文漪安安静静地赏着花,自己一个人还没待多久,好几个世家小姐面色不善地朝她走来了,这其中还有她之前见过的严玉笙和薛齐歌。
薛齐歌领头,气势汹汹地堵住黎文漪的去路,她抬着下巴,轻蔑地打量着黎文漪,问她道:“你跟宴少卿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单独跟你们打招呼?”
她们来者不善,如果好意来问,黎文漪是愿意回答的,但是如此态度,黎文漪就没有必要跟她们好生说话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黎家什么人还是晏家的什么人,以何种身份来打听黎宴两家的私事?”
“我……”薛齐歌被黎文漪噎住了,看着老实的人,没成想是个牙尖嘴利的,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严玉笙没想到薛齐歌一句话就被人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会耍小脾气的侯府千金真是没用,她岔开话题道:“宴少卿在普昌寺帮了你,你是不是借此攀上他,老实交代,你耍了什么手段让宴少卿对你另眼相看的?”
严玉笙挺后悔的,上次看到黎文漪怒火上头就冲动了,明明她早就知道宴少卿是会到普贤殿去的,全赖黎彦谦,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失了分寸,眼下她在宴少卿眼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挽回可不容易了。
“宴少卿还帮过你?”没等黎文漪说话,薛齐歌的反应是相当的大,她嫉妒地盯着黎文漪,咬牙切齿,要知道宴少卿是君子作风,对任何女子都是有礼相待,一视同仁,从不会有任何超出礼节之外的动作,一个不出名的黎文漪,何德何能得到宴少卿的特殊对待?
不光薛齐歌,其他贵女们对黎文漪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黎文漪不惧她们,硬气地对严玉笙说:“不是因为你,他才帮我的吗?你不要再这里混淆事实。”
薛齐歌转向严玉笙,厉声道:“严玉笙,给个解释。”
严玉笙软了脾气,心里恨死了黎文漪,她父亲是太史令,职位比黎文漪的父亲低一头,更不用和安南侯女儿相比了,她好声好气地跟薛齐歌说:“薛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信她,黎文漪能说会道的,连宴少卿都能瞒过去,何况你我,这种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才会说实话。”
薛齐歌信了严玉笙的话,毕竟她可是亲眼所见宴烽对林氏的态度,安南侯跟宴府多有来往,宴少卿都没有如此待过她母亲。
薛齐歌逼近黎文漪,压着怒意道:“快说,你是怎么勾引宴少卿的,不然,本小姐要你好看!”
黎文漪不曾想这些人如此蛮不讲理,在别人家里赴宴都敢如此嚣张,也有了脾气:“薛小姐,今日是宴老夫人的寿辰,你若真心为宴少卿着想就不该在此时闹事。”
“本小姐闹事?”薛齐歌被气笑了,这小贱人以为自己是谁,教训起她来了,她扬起手,就要给黎文漪一巴掌,要叫黎文漪这张气人的嘴说不出话来。
扬起的巴掌还没有碰到黎文漪就叫人给拦住了,薛齐歌一看,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叶以霏来坏她的事,“叶以霏,没你什么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叶以霏撒开薛齐歌的手,挡在黎文漪身前,傲气地道:“你们以多欺少,本小姐看不惯,自然就关本小姐的事了。”
突然来了个搅局的,薛齐歌脸都黑了,她这边人多是多,可叶以霏有些功夫,她不敢跟叶以霏硬碰硬,说又说不过黎文漪,薛齐歌没有其他法子,朝黎文漪放了一句狠话,“黎文漪,你给本小姐等着,迟早要你好看。”然后带着她身后的人走掉了。
花园的一墙之隔外,宴烽和徐漠将方才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不去帮黎小姐,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献殷勤的机会吗?”徐漠原以为薛齐歌动手的时候,宴烽会去帮忙,谁知这家伙不动如山,静静地看好戏,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宴烽负手而立,抬头看向上头广阔的天空说道:“徐徐图之,我会出手相帮,但是要短时间内达成目的,就不能出手。”
“这又有什么说法?”徐漠不解其意。
“让她喜,让她忧,让她委屈,情绪波动越大,她越是能深刻地记着我,事后去安慰她,当着她的面为她出气,先苦后甜,分明是一样的,却能够更甜。”凤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算计。
“真是一辈子都不想跟你这样的人为敌。”徐漠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