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临近年关,国公府又裁撤了不少下人,那洒扫和采买的人手就显得不够用了。
萧戎那边兵部的事情一样很多,长公主听说自己多年都被下人蒙在鼓里,便觉得煞是丢脸,一下子就谁也不见,甚至还要遣人去宫里,说是初一的时候她就不去了。
不过这个被杏枝给劝了下来,但是长公主也不乐意去管买奴仆的事情。
于是这一重担又落在了林曦身上。
怎么又是我?
她记得她好像不准备在国公府里长留,而是准备凑够一笔钱就跑路的。
然而被世事逼到这个地步的林曦,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牙行买下人。
等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处理妥帖时,便也到了除夕这天了。
鞭炮声噼啪作响,将火红的春联福字映照的更加喜庆,一家人团聚在一处,共同吃着年夜饭,守岁。
这是林曦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她想着年夜饭该热闹些,于是便去长公主那边磨了许久,将不好意思见人的长公主磨了出来。
他们三人坐在同一张桌上,云锦、云兮、杏枝、桃枝就在不远的另一张桌上。
“今天可不能睡觉,要睡也得在子时之后。”林曦端着桂花酿,对长公主与萧戎说道。
然而,这两位都不是爱说爱笑的主,林曦一停下的嘴,整个氛围就又会重归于一种略显尴尬的安静气氛,还不如云锦那桌热闹。
她可不想过一个安静到尴尬的年,于是便只好想办法找事情来说。
说起那些年她在江南的故事。
“……其实,我最喜欢四处游玩了,天南海北我都想去看看的,所以一开始,爹让我去京城的时候我还很高兴。”
酒过三巡,那些埋藏在林曦心里,不曾吐露半分的思绪,悄悄地从她口中流出。
只是桂花酿到底不是那么醉人,不过刚刚有些趋势,林曦便意识到了这点,停了话头,又说起别的。
“我舅舅家是江南有名的药商,耳濡目染我也对药材医术有些造诣。”
萧戎静静地听着林曦讲的故事,其实那些都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是看着那张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他就在想,如果她不来京城,一直留在江南,那大抵会很开心吧?
江南有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她不必担忧着其他的一切。
其实那日,林曦说起约法三章时,他心里还嗤之以鼻,他见过女子欲拒还迎的手段,便以为林曦这样说也是如此,于是便随了她的愿,想落个清净。
但林曦并非是那样的女子,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忽然后悔就那样轻率地答应了她。
现在他有些舍不得,所以他可以反悔吗?
林曦不知道萧戎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很快就把自己喝晕了,说好了子时之前不许睡,她自己倒是提前先睡着了。
“把她送回房里睡吧。”长公主轻轻地说着,而后起身就走,看样子竟是不愿意与萧戎一同坐在一处。
“是,母亲。”而萧戎对长公主也十分生疏。
毕竟,这不是他的生母。
大年初一,长公主要按惯例入宫,萧戎与林曦自然也得一并前去。
元帝在西华殿设下宴席,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几家都在,承安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承安侯就好像没把林曦扔在老家不闻不问十余年似的,像个寻常的慈父一般上前与林曦和萧戎寒暄。
您宝贝女儿的方法,就是让她自生自灭吗?林曦在心里默默想着,面上也不愿意搭理承安侯。
而萧戎知道了承安侯这些年对林曦的态度后,也不愿意理他。
所以好心凑上去的承安侯碰上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承安侯到底是人精,很快便又去与太子套近乎去了。
太子是当今皇后所出,正经的中宫嫡子,当年太子降生的时候,元帝大喜过望,当下便封了他为太子,而后来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元帝也十分满意这个继承人。
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铁定会接元帝的班登基,所以像承安侯这样套近乎的,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在这场宴会中,这样的人却是很少,世家有世家的本钱,无论是谁登基,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总是不怕的,只有像承安侯府这样,因着元帝登基崛起的新贵根基不稳,才会紧着巴结太子。
而除去太子之外,元帝还有两位成年的皇子,分别是静妃所出的三皇子和花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不过太子占着嫡长,才学品德都不差,姜皇后的娘家定安侯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三皇子的本事虽然不差,但是母家西宁伯府就剩下小猫两三只,给不了三皇子助力,五皇子母家成国公府虽然根基深厚,但架不住五皇子本人才学不够,是个草包。
没有人能威胁到太子的位置,朝野上下也就少有人起其他的心思。
所以这宴会歌舞升平,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临到结束的时候,丰神俊朗的太子突然起身,拱手对元帝说道:“儿臣意欲娶林家女为妻。”
这一下可谓石破天惊,众所周知,承安侯林家的两位千金,一位年岁尚小声名不显,另一位则是鼎鼎有名的京城第一美人,按道理来说,该是嫁与萧戎为妻的。
林曦有些惊讶,思索片刻后,便明白了为什么林婵看不上与萧家的亲事,其实是早就搭上了太子那条大船,稳稳当当的做太子妃,然后母仪天下,它不香吗?
然而这对萧戎来说就十分的令人不适了,皇城根底下没有傻子,谁看不出来,林婵只是没看上只剩下萧戎和淑宁长公主的梁国公府。
但在群臣普遍庆贺,元帝喜笑颜开地下了赐婚的圣旨的时候,萧戎这点黑脸显得很是无关紧要。
然而待宴会散去,闲言碎语便随着风飘来了萧家这边。
“那个叫林曦的,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如何比得过林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林曦对这些话毫无反应,反正她终是要走的,管京城这些人如何说她长短。
反倒是萧戎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