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霄绕着钱庄东院转了一圈,找好了一处隐蔽角落,飞身翻上了墙顶。墙顶周遭有树木可掩体,她掩藏好自己后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看。
此处的布景像是□□院,附近的走廊过道上并没有人。眼下是正午,院内的人估计都去吃午饭了。
赤红霄迅敏地跃身而下,在草木山石之间快速地移动。
穿过□□院可见一排房屋。整排房屋门窗紧闭,只留了一扇上了锁的门可通行。赤红霄靠近这里时隐隐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金属敲击声,想必这儿正是东院内打铁的区域。
赤红霄眼看当下无人,索性大胆地靠近那扇门观察了起来。
那扇上了锁的门和往常的门并不一样,门锁居然是四圈嵌在门内的金属滚轮。这四圈滚轮紧挨在一块,旁边还配了一个可以按动的小圆铁石。
每一圈滚轮上都刻了各色鸟兽图案,明显是一个需要密码通行的锁。只有转对了图案,一旁的圆铁石才能被按动。
赤红霄几乎是头回见这样造型奇特的机关门锁。她不知解锁的方法,若冒然转动滚轮,只怕会惊动里头的人。
赤红霄上在思索之际,就看见门上的滚轮开始转动了。她赶紧躲在了附近,看见里头走出了一位精绝帮的弟子。他走出门时重新拨弄好了门锁,确认无误后才转身离开。
此处想来是东院内的要地。他们在门锁设计上都已经如此精巧,房梁上是否也会有额外的机关,来防止别人掀开房瓦溜进去?
赤红霄不敢冒然行动,只能在附近随便打探了一圈,旋即抽身离开。
溜出东院后她径直去了钱庄西院,此时的沈婳伊已在西院门口等她了。赤红霄急着想回去商量对策,离开时整个人走得飞快。
沈婳伊追不上她的脚步,在她身后委屈地抱怨道;“你不要走那么快,我的脚力没你好,我赶不上你……”
赤红霄的心思皆在正事上,听了她的抱怨后不假思索,直接就把她背了起来。
沈婳伊省去了脚力之苦,趴在她背上时居然开始得寸进尺;“既然你体力好,以后出门时你都这么背着我吧,这样你就不用特地放慢脚步等我了。”
赤红霄抠着字眼回道;“哪儿来的以后。”
沈婳伊笑而不语,并没选择回复她。赤红霄心里莫名气恼,直到回客栈内用了午饭后,她才有那个心思重新搭理她。
“我问了西院那儿钱庄的人,东院确实整个被精绝帮租走了。精绝帮在东院内修铸铁器,生意范围并不只局限在青县,有许多都是运往青县外的。”
“他们在青县只开了一间打铁铺,因为跟官府的关系打得好,现在青县内的匠人把军械造好后,都会先放到他们铺子那里,集中等官府查验。
我估计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把打铁铺里的铸铁器具都搬空了,好安放各匠人的铁器。”
沈婳伊一股脑儿地说出自己的打探成果与猜想后,赤红霄才回复道;
“我进东院后发现打铁的区域了,只是通行的门上嵌了一种特别的门锁,感觉是内外通用的,上面有四圈滚轮。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锁,也不知道精绝帮在东院里埋伏了多少机关,因此也不敢从屋顶上掀瓦翻进去。”
“这种锁叫千机锁,设计得很精巧,是精绝帮用来看守重要的东西的。”沈婳伊缓缓解释着。
“你没有从上面掀瓦进去是对的,嵌着千机锁的门造价不菲。按照精绝帮的行事习惯,门都下了重金,房梁上肯定也会装别的机关。”
“那该怎么办?我们需要抓一个弟子逼问他开门的密码吗?”
“这种锁虽然看着复杂,但也能琢磨出破解之法。”沈婳伊的眼珠子咕噜转得飞快。
“我在还未出阁前经常和这种锁打交道,想要解开它也不是难事。何况精绝帮内几种常见的密码我都知道,总能试出来。你今晚不如带着我进去,我来帮忙解开这千机锁。”
赤红霄听到她有要跟她同去的想法,顿时摇头如拨浪鼓。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夫人本就不通武艺,要怎么进去?”
“你是不是觉得带上我很麻烦,所以宁愿每次都一个人去?”
沈婳伊直戳了当地挑明了她的心思;“但要是没有我,你要怎么解开那千机锁?千机锁若解不好,可是会触动别的机关的。届时被发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脱身?”
“我可以去抓个路过的弟子,逼他们开口。”
“他们都不惜用上千机锁了,负责看守的弟子嘴又怎可能那么容易被你撬开。”
“那夫人也不能去。我一个人翻墙还算拿手,可若带着夫人……万一被发现,到时候打起来,刀剑无眼下误伤了夫人怎么办?”
赤红霄十分严肃地再次拒绝了她。
沈婳伊同样正襟危坐地看着她;“所以我才跟你说,红霄,我需要你。因为我知道,仅凭我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一试。
你本就是干这些事情的行家,带上我虽然多少会有点麻烦,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办成这件事。”
赤红霄看她心意已决,下意识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夫人,这太危险了。我之前从来没有带不通武艺的人做过这种事,我无法完全保证夫人的安危。
何况夫人已经打算独自一人远走高飞了,精绝帮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冒着性命之险去探究,大不了一切交给我……”
“红霄,可这是我们精绝帮内部的事情,严格来说也跟你没有关系。”沈婳伊沉重地叹下口气;
“我是外嫁出去的女儿,精绝帮的事情我虽然可以不用管,但你知道吗,我很久没见到老管家了……”
沈婳伊说到此处不由感伤起来,拿出手帕拭起了泪;
“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待我就像待亲人一样。他岁数大了身子不好,本该在总部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跑到这儿来操劳,他一定在顾虑着什么……”
“我虽然没有必要管,拦也拦不住他们,但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至少能让我安心……我想进去,去见见老管家,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婳伊说着说着便开始泣不成声。她这副垂泪伤神的样子并没有转变赤红霄的心思。
赤红霄仍是一脸坚定地拒绝她道;“这些事情交给我做就好了,夫人无需亲自涉险。”
见赤红霄仍是无动于衷,沈婳伊惊讶地抬起头,随即目光就凌厉了起来;“红霄,你拦不住我的。你若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沈婳伊起身离座,绕过她就想往屋外走。
“夫人不能去。”赤红霄赶忙堵住了门口。
“我再说一次,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去。”
尽管沈婳伊的语气里已尽是决绝与冷意,但赤红霄仍是不想松口;“不行。”
话音刚落,赤红霄的脖颈上就感受到了一个尖锐与冰冷的异物。沈婳伊拔出自己的发簪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冷若冰霜的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凶狠。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不、要、拦、着、我。”
她从没见过沈婳伊这样坚决的样子,虽然她被她这样正经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但毫无武功的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赤红霄狠下心来三下五除二地解除了自己脖颈上的威胁。沈婳伊知道自己扛不过她,随即就把那根尖锐的发簪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夫人!”
赤红霄又是吃惊又是无奈地看着她。
“你可以为了要阻止我,把我绑起来、关起来,但我告诉你,我沈婳伊要做的事,不论什么人都不能拦住我。”
她的语气坚定而决绝。赤红霄明白自己就算是软硬兼施也说服不了这个女人了。她下定决心的事自己若是拦着,最后只会惹得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赤红霄不想看沈婳伊总是用这副样子对着自己,只能无奈又沉重地叹下口气道;“我知道了,我拦不住夫人。我带夫人去就是了。”
见到她最终应允,沈婳伊才把抵在脖子上的发簪放了下来。她紧紧把那发簪地攥在手心里,眼神戒备地交代她;
“红霄,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骗我。”
“我不骗夫人。只是若要去,你得买件合适的夜行的衣服。”赤红霄无奈地挠起了头。
“就夫人这样的身手,翻墙肯定是不大可能了。我今天在东院打探的时候,看见那个庭院的小角落里有个被堵上的狗洞……”
“只要能进去,我管它钻的是什么。”沈婳伊听后也丝毫没在意,照旧板着张脸一脸严肃。
赤红霄看她打定了主意,只能又沉重叹下一口气,满脸无奈地回复她;“我知道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