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霄在沈婳伊的乐坊里过完除夕后,也想到自己有许久未曾回东安的总部查看情况了。
赤红霄对沈婳伊透露了自己想去东安总部过元宵的想法,两人把京城的事情安排完后,在元宵的前一天赶到了东安。
自上次从大沽回来后,赤红霄就把李星河留在了总部管事。李星河是东安本地人士,就算是过年也依旧待在总部。
春节内总部剩下的弟子不过二十余人,二人刚到总部,李星河递上账本的同时,还递上了金武门武馆那儿的书信。
“掌门你不知道,那金武门的二当家还挺爱走人情世故的。
你们之前在大沽那儿的事在江湖上传开后,他很快就派人送了拜礼来,面上只说大家同在东安,送礼只求彼此有照应,就连今年过年他都送礼了。”
赤红霄看了他送来的拜年书信,淡淡问李星河道:“那你给他回礼了没?”
“年前送的我回了,过年的还没回呢。”
李星河挠头讪笑道:“其实他过年送的礼还挺厚重,要是对等送回去,得费不少银子呢,我可不敢自己拿主意。反正掌门你之前递书信说你过年会回总部,我就把这事儿先搁下了。”
“那金武门的二当家受自家掌门之命一直留在东安看武馆,就是过年了都没回去呢,去拜访他也挺方便。”
“罢了,都是武林同道,之前我就说过得空要去拜访他,一直拖着也不合礼数。明天元宵我同夫人看灯会时,顺路挑点礼物带去好了。”
赤红霄放下书信,只得在小钱库里划出一部分应对这人情世故。
每年元宵时,各地都有元宵灯会,虽在夜间,但每年都是人潮涌动,商贩络绎不绝。再加之各行各业在元宵后就到了正式上工之时,全城的商铺商馆几乎都会在元宵当晚的热闹中复苏起来。
“今年不坐船了,我要去热闹的地方走。”
“那元宵时大街上人山人海的,夫人可别走丢了。”赤红霄出发时特地在她手上绑好了红绳,以防她被川流不息的人流挤走。
今年的灯会较之以前没什么新花样,两人很快就把灯会上的各色灯笼看了个遍。离开时两人特地去街上买了些回礼,顺路就想拐到金武门的武馆里把人情还了。
“还好金武门的武馆没设在繁华路段,不然走着得累死。”赤红霄被元宵节的人流挤得心有余悸。人多虽繁闹,但一过了界限,夹在其中就觉得透不过气。
沈婳伊正走在她身旁专心致志地啃糕点。两人在凑近金武门武馆时,沈婳伊鼻尖微动,她突然变了脸色,扭头看向赤红霄道:
“有血腥味。”
“有打斗声。”
两人一个嗅到了气味,一个听闻到了声音。
那气味和声音顺着夜风飘荡而来,很是微弱,待两人靠近了金武门的武馆时,打斗声早已退去,只剩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二人的鼻腔。
武馆内想是发生了大事,附近的路段不见任何行人。
毕竟是武籍内发生的打斗,平常的百姓再爱贪看热闹,也不敢凑上前围观武林弟子如何杀人,只会避而远之。
赤红霄解下她们二人手间的红绳:“夫人在门口且候一会儿,我进去看看情况。”
“不行,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外头。”沈婳伊整好了手中的糕点。
“这附近人影都瞧不见,你一个人进去了,万一门口突然杀出来什么人怎么办。”
“夫人说得有理,那你就躲在我身后吧。”
此时的金武门武馆内厮杀打斗声已住,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武馆的门虚掩着,赤红霄抬脚走进武馆时,武馆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的尸体,从服饰上看皆是金武门的弟子。
尸体上的鲜血并未凝结,在月色下泛着血液汩汩外流时潋滟的冷光。今夜是元宵,武馆内灯火通明,高挂着各样暖色的灯笼。
灯笼的纸面上往下滴落着鲜血,墙上,地上,门窗上,肉眼可见的所有地方都布满了鲜血飞溅过的痕迹。
夜风中依稀传来远处繁闹街市上锣鼓喧闹的声音,衬得此处死寂更甚,恍若隔世。
沈婳伊刚刚毕竟才吃了东西,陡然进门来见到这一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加之被那血腥气一冲,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夫人。”
赤红霄赶忙转身查看她的情况。她呕吐的声音虽算不上大,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却格外突出。
赤红霄听见某间屋内传来了活人的动静,是人垂死挣扎前奋力的呼号:
“来人……来人呐……”
“有人吗!救命……”
赤红霄顾不上犹豫,听见动静后赶忙飞身进屋。屋内的灯火还亮着,地板上正奄奄一息地瘫着两个活人。
“二当家!”
赤红霄认出了其中一个,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金武门二当家身上中了几刀,刀刀皆刺在致命之处。
他年岁已大,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在混沌中认出了眼前人是赤红霄,对着她奋力呢喃着:
“陈掌门……我家二公子……他……你务必……”
“二当家!”
金武门二当家话未说完,人便已经没了气息。赤红霄心里叫苦不迭。
她早就习惯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就算见到这般血腥突然的场景,心里也无甚波澜,甚至还能把心里那点憋不住的牢骚给说了:
“你怎么跟话本里一样,临死前话说到关键处,讲了一半后就没了……让我……”
赤红霄口中“如何是好”这四个字还没出口,人突然也反应了过来。
哪怕金武门二当家临死前说了个“二公子”,但也算不上什么关键信息,更何况金武门的事情本与她无关。
赤红霄回过味儿来后,屋内剩下的另一个活人也发出了声音。他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是悲戚地喊着二当家的名号。
“你……是金武门二公子吗?”赤红霄的目光定在了眼前那个受伤的年轻人身上。
金武门二公子身上也中了几刀,只是不像二当家那般伤在要害之处。他的脸上泪流满面,虽未回赤红霄的话,但态度却已经默认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她身后的沈婳伊此刻已经进了屋,赤红霄刚想回一句“还好”,就见沈婳伊径直绕过了她,掏出手绢给金二公子包扎了起来。
原来这话本不是问她的。虽然她问得也算合乎常理,但赤红霄仍觉得心里的老陈醋翻了。
沈婳伊问完这一句后仍有别的话问,赤红霄心中鬼火四冒,赶忙拉起了蹲身给金武门二公子包扎的沈婳伊,不高兴地甩下了一句:
“放心,又没捅在要害处,一大男人流点血还能流死了?”
“二当家……都是因为我无用……才让二当家……”倒在地上的金武门二公子兀自悲泣起来。
听见这话,赤红霄才留意到他的身板很是瘦弱,惨白的脸上似乎带有些许病容,不像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想来这是个病秧子,金武门二当家临终前才向她上演了武馆托孤这一戏码。
沈婳伊撇见屋内的地上还散落着一块显眼的青色布片,她上前凑近一看,但见那布片上居然纹有青刀门的标识。
她的神色猛然一滞,扭头问金武门二公子道:“今夜的事情是青刀门干的?”
“对,他们身上都有青刀门的标识……”金武门二公子继续哽咽。
“他们杀光了武馆内的弟子后,最后还杀了二当家。他们瞧我病弱,才留我下一条命,让我回总部报信,说他们杀回来了……”
赤红霄倒抽了口凉气,正陷于惊异中时,沈婳伊看向她,对她沉稳地说了一句:“这不可能是青刀门的手笔,不是青刀门。”
她虽未解释其中缘由,但语气却镇定从容地仿佛有种魔力,一下子就把赤红霄躁动不安的心思安抚住了。
“金二公子的伤虽不致命,但也严重。红霄,你有力气背他吗?”
沈婳伊一脸正色:“赶紧送他去医馆才要紧。”
“行吧,谁让我们运气差,居然刚好撞见了。金武门二当家都对着我临终托孤了……”赤红霄无奈地啧啧两声,只能自认倒霉地把瘦猴一样的金二公子提了起来。
“虽是江湖内部之事,但今晚动静闹得这样大,明日还是得去告知官府才行,至少得把这些弟子的尸首处理一番。
金二公子的伤短时间内感觉又动不了,红霄,你明日派人去一趟吧。”沈婳伊幽幽叹下一口气。
“多谢陈掌门,多谢……”金二公子对着沈婳伊突然不知作何称呼。
“多谢陈夫人。”赤红霄补上话的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金二公子弄得瞠目结舌。
金武门的武馆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加之第二日官府中人还要来查看情况。赤红霄感觉自己闭着眼睛就能猜到沈婳伊会发善心,把金二公子暂时留在剑虹门里。
她的猜测果不其然,赤红霄见沈婳伊上下打点的样子,托腮郁闷道:
“夫人,之前老有人想把好好塑作观音像,我觉得她差点意思。他们应该直接把你供起来,观音的莲花台应该给你留空位才对。”
沈婳伊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托着她的下巴逗弄她道:“你太不了解我了吧,认识我这么久了,还真觉得我是好人呢?”
“你本来就是好人,你别狡辩,我看得出来。不然你这么关心金老二那瘦猴干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排行老二?”
沈婳伊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在等人。”
赤红霄正打算询问时,正好迎上总部那儿看门的弟子进来通报。通报的弟子还未开口,沈婳伊就在她耳畔幽幽吐露了一句:
“看来是来了。”
人的情绪往往如过山车,偶尔亢奋一下,随后又低落下去。
这阵子生理 心理的各种影响,又开始觉得很痛苦,一切的事情都好想结束。
什么都想结束,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总想把自己结束掉了。
人做很多事情都想追寻意义,但这世上很多事就算努力了都不会有世俗所定义的那种意义的。
正如我做的很多事情,正如我码字这件事……
写长篇写到最后让我支撑下去的只有那名为执念的一口气而已,我有这么一口气在,但仍旧不妨碍我太痛苦了。
痛苦,但依旧不影响我在创作一部我认为的很优秀的作品。
也许它也不能算优秀,毕竟这世上什么东西都能挑出些毛病。
但凉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前来找茬提建议的人都不怎么会有,我心里很明白,就算真的来了一个人,对我这部作品提出了非常客观公允的建议,我也不会改正半点。
因为这已经是我能写出的最好的结果了,再让我好一些,那已经超出我能力范围了,做不到了。
因而这建议就是提了我也没办法改正半点,听了八成也是难过。
太痛苦太累了,写完之后,真想亲自去看山河,真想走遍千山万水
亲自去感受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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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