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钰一脸窘态,不敢应声,默默坐到一边的长椅上。
北音迟疑着说:“好像是误会了。”
她话音将落,看到慕衍忽抬眼看向她,让她有些不确定,怀疑自己未考虑周全,莫非不是误会?
郑钰闻言,急忙点头应和:“误会,误会,一定是误会。”
温琬林张嘴便要大喊,看到慕衍后生生压了下来,声音放得轻了些,道:“既是误会,还不赶紧放了人。”
郑钰起身就要安排府兵去放人。这次府兵们倒是很有眼色,早在郑钰踹人的时候,已经有人跑去牢房放了吴掌柜。
中有一人道:“放了,放了,已经放了,好生送回了凝香坊。”
郑钰重新坐下,瞥一眼四人,只见他们坐着石凳围着石案,而他堂堂京兆尹竟然只能坐到亭子里的长椅上,仔细想了想,谁都惹不起,还是坐远些好。
听到已经放了吴掌柜,北音也安了心,现在只慢慢等事情真相便好,四人竟然闲聊起来。
温临起头:“那日匆忙,还未来得及引见,今日正好相识,小将军我自不用说,两位姑娘想必都认识。”
温琬林连连点头。
“阿衍,”温临喊一声,待慕衍看向他,才指着温琬林随口道,“这是我妹妹,这会儿看着倒像是个姑娘,平日里……”
温临还想再说,被温琬林暗中揪住了袖子,猛拽一下,才收住了话。温琬林面上浅笑着招呼:“小将军,又见面了。”
慕衍朝她颔首。
温临又道:“这位是魏姑娘。”
北音温言:“小将军有礼。”
慕衍还未动作,温临已经接过话:“好了好了,如今便算是相识了。”
温临既做了中间人,便不能僵了氛围,随即调笑:“阿衍,将军府是不是已经布置起来了,等哪日布置好了,我定要提前过去看看。”
温临不提倒好,一提起这事,慕衍想到还有月余便要成婚,心下一阵不耐,面色也难看了些。他冷冷地看了温临一眼,将温临的一干话噎在了口中,讪笑着不再出声。
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慕衍面色一差,周身散发着戾气,温琬林和北音也收了笑意,不敢说话。
郑钰表现得就更明显了,起身坐得离他们更远了些,生怕小将军一个不注意伤及他这个无辜,心中暗道这温魔王也忒不会说话了。
北音暗想,小将军身边已有红颜知己,不能让喜欢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妻子,还要被迫着娶了旁的女子,换作是她,想来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温临顶着戾气引开了话头,谈到了别的事,这事才算过去。之后大都是温临在说,温琬林为了维持淑女姿态,也不像平常似的活跃。
北音就更没有话说了,只含笑应和,对比于连应和都懒得应和的慕衍,已经好太多了。
又过了一阵,参军李赫章才带了几名府兵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那闹事人。
郑钰立即起身,走上前抬脚就要踹李参军,忽看到那个闹事的人,整理了衣袖,站得端正了些,沉声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可是你状告凝香坊的香料毒害了你的母亲?”
那人扑通一声跪地,哭喊:“大人,小人贾子明,是小人报的案,凝香坊的香料中掺了朱砂,小人的娘朱砂中毒,咳血而亡,大人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温琬林向来护着北音,闻言正要辩驳,北音先她一步道:“可否问一下,是哪种香料让你母亲中毒?”
贾子明听到女子声音,抬眼望向亭中,不巧与慕衍视线相撞,如寒刀冷箭,吓得他立即低下了头:“是凝香坊的夜来香。”
“夜来香?”郑钰皱眉,这名字听着颇为熟悉,想了想好像是他夫人最近喜爱的一种香料,夜里燃着还有助眠之效。
温琬林不屑一笑:“胡说八道,夜来香本姑娘用了这么久,不仅没有中毒,反而缓解了头疾,夜里睡得更好了,怎么就你母亲中毒了?”
温琬林这话半真半假,假的是北音送过去的夜来香实则是温夫人在用,真的是温夫人用了这么久,确实缓解了头疾发作时的阵痛。
郑钰不待北音开口,便斥骂:“贾子明,本官再问你一次,所言可是句句属实,盛京里头用这夜来香的可不止你一家,为何就只听到你老娘中毒了?”
贾子明受了惊吓,身子抖得跟个筛糠似的,接着哭喊:“是夜来香中毒,大夫说就是夜来香里的朱砂,小人的娘最后咳血而亡,小人不会说谎的,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
贾子明看着也不像在说谎,郑钰有些犹豫,转过身正要问北音夜来香里是否含有朱砂,忽听慕衍冷声传来:“既是咳血而亡,喊来仵作一验便知真假,尸体呢?”
“小人已经将尸体安葬了。”贾子明立即出声。
“安葬了?”慕衍轻笑,但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害怕,“本将竟然不知,京兆府的府兵已经无用到连一个尸体都挖不出来了,若真是如此,本将的人倒是可以代劳。”
他这话真是半分没有给郑钰面子,但此事也是他京兆府处置不妥,郑钰只好干笑着说:“贤侄稍安勿躁,本官这就派人去挖了尸体来。”
贾子明双目呆滞,他竟然没想到已经埋了的尸体都要挖出来,若是真的被仵作验了尸,他就完了。
他吓得抖露了真相,抱着郑钰的脚,反复磕头:“大人,大人,不是小人报的案,小人也不知道是谁报的案,小人的娘不是中毒而亡,小人只是想找凝香坊讹些银钱,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他娘本就是肺痨而死,听说凝香坊的夜来香卖得好,他又曾在香料铺子里做过短工,知道一些名贵的香料里总会掺少许朱砂,便起了去凝香坊讹钱的心思。
但是他被凝香坊的人打了出来后,原本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忽听到凝香坊的掌柜被抓进了府牢,以为是有贵人暗中助他,便又大胆了些。
郑钰抬脚踹开他:“贾子明,你前后言辞不搭,可知是在欺瞒本官,说,究竟是不是你报的案?你老娘是怎么死的?”
一旁的参军李赫章听到贾子明的话,眼神暗了些,上前道:“大人,确实不是他报的案,昨日属下在东街巡查时,听到他哭喊凝香坊的香料毒害了他母亲,便自行做主派人抓了凝香坊的掌柜。”
北音算是解了惑,为何京兆府的府兵会来得如此之快,原来是正巧撞上了。
温临笑了,阴阳怪气地说:“李参军是吧,原来你才是那个想抓谁就抓谁的人啊,在下佩服,佩服。”
郑钰转身踹一脚李赫章,骂他:“你看看你惹得好事,谁给你胆子,仅凭一面之词就私派府兵抓人。”
李赫章认错倒是极快,一腿屈膝跪地,拱手道:“是小人的错,小人鲁莽了,还请魏姑娘见谅,府兵们下手重了些,凝香坊的损失都由小人一人承担,还望姑娘海涵。”
他来时就听府兵说了,凝香坊竟然是魏尚书府的铺子,魏姑娘还状告了郑大人,这一路走来,他都在想如何把事情只引到他身上。
李赫章既认了错,又承担了损失,将北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北音便也不想再计较了,抬眼示意木兰。
木兰道:“既是如此,还请参军大人尽快补偿损失,此事就此作罢。”
郑钰又踹一脚李赫章,对着北音说:“姑娘放心,本官一定监督他尽快补偿,尽快补偿,那这位?”
郑钰指着地上摊着的贾子明,询问几人该如何处置?
北音看了一眼贾子明,道:“大人熟知大庆律法,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好说好说,本官一定秉公处理,来人,把他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给本官扔到东街的闹市去。”郑钰扬声吩咐,立时便有府兵拖走了地上的贾子明。
这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几人也不在京兆府多留,起身便要告辞了,没人注意到慕衍在经过李赫章时,淡淡瞥了他一眼。
郑钰将几人送到了府门外,目送几人坐上了马车离开。
温琬林跟着北音上了魏府的马车,将温府的车架留给了温临和慕衍。
马车上,北音向温琬林道了谢,温琬林不甚在意,倒是邀北音日后去庄子上游玩。待到了魏府门前,北音和温琬林下了马车,温临也掀开了帘子,里面已经没有了慕衍的身影。
温琬林问:“小将军呢?”
温临随口答:“自然是走了,快上来吧。”
温琬林钻进马车,两人向北音道别后放下帘子,北音看着马车的身影走远了才转身走进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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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将军府。
“主子,昨日酉时,那人以给薛姑娘卖糕点为由出了府,进了一家叫名为七巧斋的食坊,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以上。”
暗卫说完,等候慕衍回应,若单是为了买吃食,怕是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可有查到他是何身份?”慕衍沉声问。
暗卫摇头:“他整日跟在薛姑娘身后,我等从未见他与其他人碰头,昨日还是第一次单独出府。”
“无碍,慢慢查,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下去吧。”慕衍随意道。
慕衍说完,暗卫还是没动,显然还有别的话,又犹豫着不说,零榆急的催他:“还有何事?”
暗卫下了好一阵决心,薛姑娘日后毕竟是他们主子的夫人,这事还是得让主子知道。
他迟疑着说:“薛姑娘与那人的关系不大寻常,相处得过于亲密了些,可要阻止?”他说的还比较隐晦,就看主子能不能想到了。
“怎么说?”零榆问。
暗卫咬牙:“薛姑娘会与那人单独在闺房里待上好几个时辰,行为举止间也颇为亲近那人。”
“什么?”零榆惊道,暗卫的意思是薛姑娘可能与那人有了苟且?这怎么能行,“阻止,把那人给我抓起来……”
慕衍:“不用,随他们去。”
零榆与暗卫互看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公子竟然毫不在意将娶的妻子已经失了清白?
慕衍不理二人,铺开纸随手写了一封信,唤道:“零榆,你来临摹一遍。”
“啊?是。”零榆虽有疑问,还是走上前,看到纸上内容,更加心惊,公子这是不想成婚了?
待零榆临摹好后,慕衍缓缓将信入封,随后递给暗卫:“若薛姑娘与那人再有出格的举动,便将此信放在薛大人案上。”
他给了薛琳琅机会,就看她自己如何选择了。他慕衍可以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妻子,但绝不会娶一个已经身心相许他人的女子。
有交集了呀,四舍五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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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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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真相(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