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青 第3章 入门试炼

宋拂青走在一片片白茫茫中。

“入门试炼，便是这样？”宋拂青如此想着。

此处天与地相连，无边的广阔，孤寂得只有他与影子相伴。

“他是什么人？”

一道童稚般的声音突兀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而后窸窸窣窣、旁若无人似地，又有几道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为何看不见他的记忆？”

“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忧怖，好无趣，好伤心。”

“不好吃，不好吃，下一个，下一个！”

宋拂青停住脚步，正欲追寻声音的来处。可忽然，他发现一点金色悬停在他的面前，下一瞬，从天而降无数闪烁金光将他笼罩，被那光芒刺得闭上眼后，身后骤然传来一股推力！

踉跄往前的几步间，他仿佛穿过一堵无形的屏障。

执事念出某个弟子灵根的话语、排队测试的弟子间看似淡定实则紧张的聊天、不知谁的到来而引起的激动喧哗，在宋拂青踏出那一道屏障之时，一并灌入他的耳中。

他睁开眼，看见了进去试炼幻境前就等在入口的执事和规规矩矩在队伍中等待测试的弟子。

以及，站在人群尽头，不知何时来到了照幽台的谢长老。

两人有且仅有一瞬间的对视。

宋拂青先移开目光。

“拂青，你出来得好快啊！”姚漳惊讶地喊道，他和宋拂青不是同个队伍，而且他在宋拂青进去之前就出来了，之后也一直注意着宋拂青这边的动静。

“是吗？”宋拂青觉得自己在里面待的时间还算长，他便问，“我进去了多久？”

姚漳说：“也就几句话时间，半炷香都不够。”

看来幻境内外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宋拂青心想。

执事见状也很是惊讶，他心中嘀咕，幻境里头那群山精最爱捉弄灵力低微的小弟子，虽然今日警告过它们不能做得太过分，但他也没想到宋拂青能这么快出来。

要么此人心性坚定，不被山精制造出的幻觉所扰，轻易便走出了幻境；要么是此人太过讨山精的喜欢，所以没怎么折腾他。

这两者都算是好的，他们最担心的是无法凭借自己走出幻境的弟子，这说明他们心性软弱，轻易便被幻觉、或是心中恐惧击倒，这样的人是不适合走上修道这一条路的。

如此想着，执事对宋拂青的神情温和有加：“出来了，明日长静峰报到，记得辰时之前到。”

“劳烦执事。”

那执事挥了挥手，转头示意下一位弟子入试炼幻境。

“太好了，我也是在长静峰，明天可以一起过去！”姚漳高兴道。

姚漳是金火双灵根，而且对灵气的感知程度很高，方才还被执事夸了好几句。

宋拂青看着不远处遗世独立般站着的谢长阑，腰间缠着一把漆黑长鞭，冷肃的气息让周遭的弟子全都离他三尺远，只敢朝他身边的另外一位长老发问。

他看了眼那眼熟的鞭子，后背隐隐作痛起来。

身边的弟子讨论起来的那两位长老，宋拂青默默听了会儿，大概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天极宗地界广阔，峰峦无数，八方主峰各立于天极一角，所属峰主分管着整个宗门大大小小的事宜。

那位手持拂尘，黑发青衣的道人，是八方主峰之一的云华峰峰主，名为白珩，掌管外门诸事。

黑发黑袍，腰挂长鞭的那位，名叫谢长阑，是云华峰的一位客卿长老，据说实力不俗，很是得白珩青眼。

今日白珩来此，估计也是想看看今年外门弟子的修炼资质如何。

“听说楚师兄今日也会过来，难道是旭月峰那边也在看新弟子？”

“谁跟你胡说的？楚师兄明明昨日才离开的宗门，况且旭月峰自从宗主闭关之后，就再也没有招过新的弟子了。”

“‘……’”

路过排队的弟子时，宋拂青正好听见他们的聊天。

姚漳也听见了，他猛然想起什么似地拍了拍脑门：“对了，你醒过来的事情，我还没有和楚师兄说呢。不过听他们说楚师兄不在宗门，那我是不是不用跑一趟了？”

他们口中的楚师兄，正是当今宗主的开门弟子，楚云微。自从宗主两年前闭关，旭月峰的事宜就一直由宗主的这位唯一亲传代管。

宋拂青自然想起了昏迷前正是楚云微提议的把他带回宗门，于是他问：“你可知旭月峰在哪个方向？”

“旭月峰在西边，怎么，你是要亲自去？”姚漳问。

“没错。”

“可他们不是说楚师兄不在……”

“他们所说未必准确，我过去看看，若是能遇上，也好当面道谢。”

姚漳想了想也是，便说：“那你去吧。”还叮嘱说：“别迷路了。”

宋拂青应了，两人就此分别。

宋拂青离开照幽台，他去找楚云微，除了是想道谢，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如今除了一个名字，记忆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处，那至少他要弄清楚他是为什么失忆，是否还有办法恢复。

目前宋拂青能找到的两个知情人，一个是楚云微，一个是谢长阑。

方才那种情形，找上谢长阑似乎不是个好选择，于是便剩下楚云微……

不是个好选择的谢长阑此时在试炼幻境中，山精们不情不愿地落在他的身上，像给他披上金色纱衣。

他低声问了句：“看出什么来了？”

幻境的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若不是细心留意，反而会以为是错觉。

至少此时还在幻境中进行试炼的弟子们没有丝毫反应。

谢长阑脸上露出点意外：“如果连你也看不出来，那可真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老妖怪了。”

他轻拍了手臂，落在他身上的山精顿时一哄而散。

“谢了。”谢长阑只落下这么句话，身形转瞬就消失在幻境中。

旭月峰。

宋拂青才到山脚，遇到了正要离开的弟子，那弟子见他陌生，问了句：“哪里的弟子，来找谁的？”

“外门宋拂青，来找楚师兄。”宋拂青答道。

那弟子倒是热心，传了一道音过去，得了回复后和宋拂青道：“楚师兄就在山上，他知道你过来了，你直接上去吧。”

“多谢这位师兄。”

那弟子大概以为他是想拜入旭月峰的弟子，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客气什么，我是玉成峰的，你喊我一声徐师兄就行，有空也可以来玉成峰来看看，不比他们旭月峰差。”

宋拂青神色淡定地应着：“好的，徐师兄。”

几个弟子结伴走了，嬉闹的话语一声声传来。

“真受不了你啊徐闻游，来旭月峰的弟子你也要勾搭啊？”

“什么勾搭，说这么难听。我这是提前给我师尊物色弟子，免得他天天念叨。”那被称为徐闻游的弟子说着。

“你别管他，他们玉成峰都两年没有新入门的弟子肯过去了，肯定是林胥真人着急了……”

声音渐远，宋拂青只当做是个小插曲，没有放在心上。

上到山腰，没什么波折，直接见到了楚云微。

“已经测过灵根了，感觉如何？”楚云微见了他，也不问别的，倒真像个大师兄似的问起了入门试炼的结果来。

宋拂青如实地答：“水木双灵根，明日到长静峰报到。”

楚云微点点头：“不错的天赋。”

宋拂青没有和他绕弯子，待他说完这句直接便问：“楚师兄，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失忆？”

像是知道宋拂青会问这个，楚云微倒是不惊讶，只是他叹了声：“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这一整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每一年天极宗都会招收新弟子，一部分的弟子是慕名而来，年龄或天赋达到基本要求的，天极宗都会收为外门弟子，而另一部分，则是外门的长老亲自到天极宗附近的城镇、乡野去搜寻的有修炼天赋的弟子。今年亦是如此。

外门的赵长老负责此次城镇的招新，本来赵长老已经在云都城找到了两个资质不错的少年，已在传回宗门的书信中写明两日后就会返回宗门，谁知在两日之后，宗门没有等到赵长老返回，而是等到了赵长老及其同行五位少年一同遇害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赶去时，谢长老已经在了，其他人的尸体已经被运走，按尸身上的伤势来看，应当是魔族所为。但无论是寻踪符还是回溯阵我们都找不到任何线索。你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弟子，身上残留着魔族的气息，我们本以为能从你的身上得到些有用线索，结果没想到你竟失忆了。”

楚云微看着他：“按理说你也是受害者，但此事影响不小，我们不得不慎重，所以之后需要宋师弟配合我们的，也请宋师弟见谅。”

宋拂青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他活了下来，所以他有一定的嫌疑，之后还需要他去配合宗门去排除自己的嫌疑。

这竟然还成一桩悬案了。宋拂青心想，他道着：“我会配合的，多谢楚师兄解答。”

离开了旭月峰后，宋拂青还在想楚云微所说的事情。

那场祸事里，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这真的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