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你怎么说话呢?你你你的!”
这家里头最能端架子的, 可不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苗老师, 还是这个李福蓉。zuowenbolan可能就因为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李福蓉才越发喜欢端起来长辈的架子。
丹丹撇撇嘴, 去年她抢排骨的时候咋不记得自己是长辈了呢?她爸妈一人就舍得吃一块尝尝味儿,李福蓉自己造了一小盘!
李福蓉心里头发虚, 态度上却越发强硬:“怎地,我又不偷不抢的, 就搁你二婶这屋喝口水还不行?咋的, 我不是老苗家人啊?”
丹丹撇撇嘴,屋里头小姑姑也起来了, 几个人一起看着李福蓉捂着手指头走了。
十点钟的时候, 王秀琴跟苗栋回来, 俩人兴高采烈的。
别看现在刚过正月初三,可是这会儿假期短,初三好多工厂都上班了。反而是做点儿小买卖的,大多数都还在家里头待着呢。
附近的几家卖吃食的店,就只有老苗家的早餐摊开了。别说现烙的馅饼和热乎乎的馒头花卷了, 连苗栋留着自己吃的糖三角、都叫那老主顾给抢了一个!
“嘿, 小老板, 你马上这不就回去了嘛!你一个大男人吃四个糖三角太多了吧?匀给我一个!”
苗栋也没要他钱,这是个天天早上来买糖三角的单身汉,俩人打趣互相埋汰了几句,他赶紧回家来了。
没曾想,刚到家就听着丹丹来打小报告了!
“你看着她还拿着盆尝了?”
妙妙抢着说话:“我上厕所, 以为有老鼠,我就拿皮球撇过去了,结果老婶儿把手指头给咬了。”
能把手指头咬了,不用琢磨,那肯定是过来想偷师了!
王秀琴脸都黑了,去把拌馅儿的盆子刷了一遍又一遍,苗栋咕嘟咕嘟喝了一缸子水,抬脚就出门去找老三了。
苗老大这会儿没上班,他们厂子效益不太好,正月都不能开工了。这会儿瞅着苗栋气呼呼往后走,赶紧过来问。
“咋回事?老三惹你了?”
“大哥,今天早上我跟秀琴出门,李福蓉抬脚就上我家去了,”苗栋都气乐了,“你猜她去干啥去了?她去俺家舔盆子去了!”
“舔盆?”苗老大迷糊了一下,接下来才反应过来,八成是想偷师那馅饼的馅儿了,“这可不像话,要有啥直接去找弟妹问不就得了,偷偷摸摸的像啥?”
这话苗栋可没接,就算是李福蓉过来问,他也不会叫媳妇儿告诉她的!
“这事儿是得找老三唠唠,”苗老大是个平时有点虚荣的人,最喜欢揽事儿来解决,显得自己有能耐,为了这事儿吴莉不知道跟他吵了多少次,“你也别太冲!哥帮你说,咱哥仨也挺长时间没一起唠过磕了,出去找个地方喝一点!”
苗栋这时候其实没心思喝酒,可是这大过年的,要是哥俩在家里头吵起来了,爹妈脸上可不好看。
尤其今天前院还有客,有教育局的干部来看苗老师,还带来了一大堆寄到教育局的信件。
——苗老师的事迹上了省报,但是省报没具体说是哪个学校,信都寄到教育局去了。
“走走走,咱哥仨出去喝点,我掏钱!”
苗老大叫上老二老三,哥仨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叫了花生米和炸小鱼,一人要了二两二锅头,坐下来。
老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就知道李福蓉手指头伤了,具体怎么伤的还不知道。这会儿听苗栋说了,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丹丹瞅错了吧?”
老三不说这话倒还好,这么一说,苗老大有点不乐意了。他们家要说地位排名,必须得丹丹第一,苗老大倒数第一。
“我闺女还能瞅错?你说吧,就算是我闺女瞅错了,你媳妇儿跑老二屋里头咬手指头,咋的,中邪了啊?”
老三不说话了。
他低头,一口气把二两二锅头闷下去有一大半。这一口辣得够呛,老三脸都憋红了,不说话。
苗栋等着他说话。
这事儿必须得整明白了,家贼难防,他回头还要跟媳妇儿去广州上货,家里头有这么个事儿还咋放心?
“二哥,我知道,”老三酒量浅得很,刚刚一口下去,脑子一下叫酒激得有些晕,“你就是……”
他脸涨得通红,比划着:“你就是不高兴,因为我当初结婚……比你多摆了五桌……”
农村结婚,排场是个很重要的事情。老大结婚的时候,家里头负担还没这么重,排场还算过得去。苗栋结婚的时候,家里头加盖了土房,之前老大结婚欠的债还没还完,就草草摆了三桌。
等到老三结婚的时候,李福蓉家里头闹得厉害、亲戚又多,家里头的债务又还了一些,咬牙给他多摆了几桌。
可是苗栋从来没想过这些。这会儿老三冷不丁蹦出这句话,他倒先愣了一愣。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苗老三平时不多话,可是偏偏这寡言少语的“老实人”说的这话,才叫人心凉。
他不知道心里头这么想多久了!
这一句话,跟刀子似的,给苗栋心里头捅了一下。
苗老大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苗栋站起身来,估摸着这顿饭连菜带酒有二十块钱,从兜里头掏出二十块放在桌上,往苗老大那头推了推。
“大哥,你都听着了,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我回家了。”
“哎呀这整的这啥事儿啊,老二!老二!”
苗老大有心把苗栋拉回去,可这会儿老三又在那哇地一口吐出来了,他赶紧帮着店里头收拾,一抬头苗栋人都没影了。
说了要回家,苗栋也没直接回家。出了小饭馆,他一口气走到榆树沟村门口,又停下了。
正月初三还正是冷的时候,他站在村口发呆了一会儿,天上飘飘洒洒地落了点雪花下来。
这雪初时不大,没多会儿就变成鹅毛大的雪片,被风裹挟着,呼呼地往他脖领子里钻。
苗栋心里头冰冷,这风也冰冷,军大衣里头穿着棉袄,还觉得身上一点热乎气没有。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把手揣进兜里头,捧着了点东西。一摸,是块大白兔奶糖。
他笑出来了。
自打他和王秀琴每天早上起来开早点摊,妙妙这孩子不光是给他俩留东西吃,还总偷偷摸摸把自己的小零食塞俩人兜里头,生怕爸爸妈妈饿着。
许是当年在刘老六家饿狠了,这孩子一向有囤吃食的习惯,王秀琴咋改也没给改过来,索性随她去。没想到,自打俩人早起干活,妙妙这毛病竟然改了。
——囤下来的零食,都偷摸塞到爸爸妈妈衣服口袋里去了!
他把那块大白兔掏出来,两下剥开糖纸,一把塞进嘴里。碎在手上的糯米纸也舔了一口,吃得干干净净的。
那糖刚开始还硬,嚼了两下就变软,等到苗栋走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奶糖已经吃掉了,只有嘴里头留着点甜香。
妙妙正在门口玩呢!
虽然雪大,但是她帽子手套都戴得齐全,也不怕冷。北方的天气,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么大雪花,外头玩的小孩子可挺多。
王秀琴还把赵香云做得最厚的那套棉袄棉裤给小妙妙套上了,跑起来笨笨的。
她一扭头,就看见爸爸了!
“爸爸!”
妙妙的小嗓子,比苗栋嘴里头那块奶糖还奶。他少有地冲动了一下,嘿嘿笑着跑过去,一把把他闺女举起来,往天上丢了一把。
“哇哇哇!”
妙妙之前被老舅扔过一回,这回可不怕了,也没薅她爸的头发——也可能是苗栋头发太短了,抓不住。
“咋,闺女想玩雪了?”
妙妙使劲儿点头!
今天雪大,不过还没下得厚。苗栋想了想,去仓房里头把冰车拿出来了,把妙妙举起来,叫她坐在自己肩膀上,父女俩直接去小河沟了。
妙妙上次过来玩还是跟老三来的,不过那次的回忆不太美好,她最后叫刘老六给抱走了。这次再过来玩冰车,她或多或少有点回忆起来。
苗栋也想起这事儿来了:“不怕,爸一直瞅着你。”
他扶着妙妙在冰车上坐好,以防万一又拿自己的围脖给闺女腰上缠了一圈。
“坐好了!要飞喽!”
苗栋心里头憋着股邪火,他也不怕摔,在冰面上用力跑起来,把小冰车拉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啊——爸爸!”
“要飞起来了!”
妙妙高兴得尖叫起来,小冰车在冰面上飞得嗖嗖的,因为是爸爸拉着车,她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高兴和刺激!
苗栋跑得快,风把他眼睛吹湿了,他想起来自己也曾经带着弟弟这么玩过。
不过,这念头只掠过了一瞬。
听着小冰车上的闺女叫得兴奋到不行,苗栋放开膀子使劲儿跑了一阵子,感觉刚刚那种又无力又想发泄的感觉已经从身体中悄然消失了。
他停下来,蹲下喘着粗气看闺女:“嗓子疼不疼?”
妙妙摇摇头,伸手给苗栋擦汗:“爸爸歇会儿!”
她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以后长得高高的!我也拉着爸爸跑!”
苗栋的眼睛又叫风吹着了,眼角微微有点湿润。他低下头借着拉拉链的动作极快地擦了擦,把刚刚揣出来的陀螺拿出来。
“好,那现在没长高的妙妙先看爸爸抽陀螺,好不好?”
他把陀螺放在冰面上,两只手使劲儿一掰,陀螺就极快速地在冰面上转起来。
苗栋使劲儿一抽,小陀螺告诉旋转着飞上了天,在天空划了个曲线才稳稳地落在冰面上继续转。
他看着闺女张着小嘴又惊喜又开心的小模样,加大了力度。鞭子划出一声脆响,叫人心里头的憋闷也随着这脆响一道消失在了空气中。
“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确实还是短小……
不过因为剧情只能暂时进行到这里了!晚上不超过五千字我就倒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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