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面的男人 第48章 暴风雨（下）

忽然，幽幽的光亮进入了大卫的视线。

是卢拉·埃尔塔纳，他白金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就算在这样漆黑的雨里也如此显眼。

“你在做什么？”卢拉上下打量了大卫一眼平静问道。

“你看不到吗？该死！我在掌舵！”大卫额间凸起了青筋大声咆哮。

“这样，”精灵默默进到船长室内，他看上去相当怡然自得，和紧张的水手们不同，他似乎相当享受这样狂暴的自然，甚至能在海浪汹涌的时候调整身形和摇晃的船保持同一频率，“掌舵应该是这个姿势吗？”

“不应该！但是，我根本抓不住！”大卫目眦欲裂。这个时候有个家伙在旁边说风凉话着实让人生气，精灵不同于人类，他们就算弃船而逃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何况卢拉还是大魔法师，想必他已经有抛弃整船人独善其身的方法了。该死的精灵，大卫知道的，书上说过这是个寡情的物种，本以为德里克的心上人会与众不同，终究是他多想了……

忽然，卢拉神色冷淡地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大卫惊得询问。

“要帮忙吗？”卢拉重复。

“要！要！”大卫喜极而泣，“快来帮帮我，只要让船舵能维持这个方向就行，我抓不稳它！”

“可以，你松手吧。”

“什么？!”大卫害怕地大喊，因为卢拉根本没有把手放到舵上，要是他现在松手，船舵一打转，那么整船的人都得完蛋。

“松手。”卢拉不耐烦地重复，眼神冰冷。

大卫瑟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地缓缓松开手，要是有问题，他打算马上拉紧舵。

但船舵确实停下了，卢拉·埃尔塔纳用魔法停住了船舵。

大卫傻傻看着眼前的一切，顿了顿：“魔法这么方便啊？！”

这可是能和大海抗衡的力量，就这么轻易做到了？

“不太行，”卢拉蹙紧眉，盯紧舵，手掌张开在舵前缓慢旋转，“要知道一个人只能同时使用一个魔法，我这样无法干别的事。”

“你还需要干什么啊？！老大去船帆那边砍搅起来的绳索，只要他成功一切就万事大吉，你只要在这里把船舵稳住就行。”

“他一个人？”

“是的，”大卫转了转眼球，紧张地上下吞咽了下口水，“但请你相信老大，他一个人可以，你真的只要把船舵稳住就行。”

浓黑的雨点密密麻麻敲打着窗户，卢拉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熟知自然的气息，这种自然的诡谲流动极有可能不是什么简单的暴风雨，但要是跟这些人类说明恐怕会更加麻烦。

卢拉抿了抿唇，命令大卫道：“你来继续抓紧船舵，我要出去。”

“哈？什么？我滴祖宗，你别搞特立独行，”大卫简直要给卢拉跪下般弯下身体，“现在外面雨这么大，船身九十九的时间基本都是侧着的，你随时都会从甲板滑下去！”

“我知道，你来。”卢拉边说边把大卫的手放到船舵上。

“我来什么来，我不行！我本来就要稳不住船舵了！而且你看看情况！我就算现在努力握住船舵也坚持不了多久！”大卫虽然很崩溃，但还是握住了船舵，霎时间，船身开始颠簸。卢拉注意到原来绑住柜门和船舵间的衣服快要断裂。

“我明白了。”卢拉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大卫绝望地大喊。

雨声呼啸，柜门啪啪敲击着柜子，湿漉漉拧成绳结的衣服正宛如吊桥的绳索缓慢断裂。

卢拉在船长室内默默拢起双手，光亮从手心缓慢溢出。

“该死，你要不是什么能让天放晴的强大魔法我一定不原谅你……”大卫一边掌舵一边骂骂咧咧。

海水和雨水吞噬着一切声音，黑暗中只有卢拉的身影格外明亮，突然，一件洁白的衣袍飞进了船长室跌进覆水的地面。

“这是啥？！”大卫大吼。

卢拉停下了拢手的姿势，捞起湿漉漉的衣袍拧成一股。

“比较结实的衣服，能帮你坚持一辈子。”

“哈？搞半天你还是弄衣服来固定？！我不需要啊，你整这麻烦的还不如把我衣服卸了呢！”大卫在摇摆的船里翻了个白眼，因为动静大，他差点说话咬了自己舌头。

卢拉面对大卫的恶意仿佛空气似的，他只是冷静地把柜门和船舵继续用衣袍连号，语气平静：“这件衣服比你想得结实，是精灵传统服饰。”

“然后呢？它就百毒不侵永远不坏了？”

“不是，”卢拉摇了摇头，“它可以撑很久，足以让我出去。”

“嘿，你这家伙，好话来话都不停是吧，老大这么看重你你这样随便弄弄打算放着船舵不管了？！”大卫龇牙咧嘴地大声抱怨，但随着他发现手能离开船舵，声音也越来越小。

“嗯，不管。”卢拉点点头，站直身体，向外看了看浓黑的天，走出船长室。

“该死……”

大卫的声音湮没在了茫茫的大雨中。

倾斜的甲板上，卢拉扶着船边的围栏缓慢前行，雨水如同石子般重重击打在他脸上，脚下就是湿滑的地面，稍不留意就会滑行到船的另一边顺势跌入大海。这还不是最糟的，在翻滚的巨浪下，卢拉的随时保持自己身体直立，否则阴晴不定的海面会让船马上换一个倾斜方向而卢拉也将马上脚底踩空。

这种咆哮的自然气息，真是久违了……

卢拉神色微妙地扬了扬眉，他不熟悉大海，但这种自然之灵流动的感觉他很熟悉。不远处，德里克正扒在桅杆旁，他身上绑着一段绳索防止自己掉进大海，同时手脚并用试图爬上湿滑的桅杆。

看上去德里克正试图做好自己的事，那么他也得做好作为一个前屠龙小队队员该做的事。

卢拉转头望向深邃的大海，波涛翻涌，黑暗中隐隐有什么在游动。

它身形巨大，好似巨鲸，又好似一条巨大的沉船，在这么黑的天里，卢拉根本看不清海下的具体形态，但卢拉知道，这是魔兽，而且是和自己接近的上古血统。

海风呼啸，海底的巨兽搅动着海水，发出呜呜的咆哮，只是那声音过大，听上去仿佛大海本身的呼喊。

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是远古所有生命能发出的原始呼唤，雨点打湿了卢拉的眼，雨水顺着他纤长的睫毛宛如雨帘坠向海面。

不想死……

自然之灵在此异样聚集，强大的能量在卢拉眼里化作实体，他能看到海面下正隐隐燃起亮光，如同千年前那饱含生命能量的深林、洞穴……一样。当时的人类热衷探险去寻找奇迹，殊不知这些都是古老生命的摇篮。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是啊……不想死……要是生命没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那么生命将没有意义。”卢拉眼神复杂地看着海底喃喃自语。

甲板上，水手们吵闹着互相手拉着手形成人墙，他们组成活着的重力平衡装置，在船上匍匐换位，努力使船维持平衡。一些人咬着绳索齐心协力，正在努力拉直风帆。狂暴的大海翻腾，但人类犹如顽强的不倒翁，永不会倒下。

卢拉扒紧了围栏，指尖发白。

“可怜的生命啊，你和我一样日薄西山。”

“我知道你在寻求改变的方法，和我一样寻求奇迹。”

“轰——”

不远处一面船帆轰然倒下，水手们吓得四散奔逃，但人们的脸上全是欣喜。是德里克，他终于砍断了搅住的支索，现在船帆能自由移动，简直就是一瞬，拉吉号如获新生，它扬起船头挺起身体，精神抖擞地在海上游动。如同黑藻般的头发在空中飘动，水灵灵的德里克地扒住桅杆在上面摇着短刀冲下面的水手展开笑容。

“左满舵！”

“知道！左满舵！”

“听到了吗！左满舵！”

人头攒动，人们重新打起精神撸起袖子拉起绳索忙碌，高昂的士气充斥了整个船舱。面对一阵阵咆哮的大海和高高涨起的浪潮，水手们毫不畏惧甚至唱起了船歌。

“不服输！”

“不服输！”

“我们是对抗大海的勇士！”

德里克顺着桅杆滑下，加入人群一起拉动绳索。

“我们的航道将撕裂一切黑暗！”

船歌嘹亮，人群阵阵的歌声盖过了撼动天地的海浪。

卢拉站在船边注视着一切，他手上已经凝好了光芒，拜此处自然之灵聚集的所赐，他从没这么快能做好准备使用大型魔法。

船的一面，黑暗里，人们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抗击自然，船的角落，卢拉的光芒被黑色的浪潮和雨水不断掩盖。

“瞧瞧……我们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两个孤儿，”卢拉牵起嘴角小声说道，这声音极小，仿佛是说给自己似的，“用精灵的话来说，这个世界是属于能适应它的人的，很明显你我不是。”

“你不走运，我的朋友，我不认同你求生的方式。”卢拉举起手，光芒映照大海，海底下传来阵阵呜咽和嚎叫，翻滚的巨涛逐渐升高，连接天地，向拉吉号袭来。

“我们永不沉没！”歌声嘹亮。

卢拉想起来了几十年前的冒险，那时的他和艾琳、布拉德、杰斯还有旺达也是如此。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类的生命力所震撼，小小的人类小小的力量，但他们聚集在一起时如此闪耀，能发挥出精灵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我们永不后退！”

那时的艾琳会举起长剑护在一众村民身前，她的长发迎着巨龙的怒吼在风中肆意飘扬。布拉德会在身后吟唱，旺达会赐福撑起保护罩，杰斯会举盾掩护艾琳向巨龙的要害进攻，而他则是拿着魔法书在一旁为众人帮忙，有时他负责让艾玲飞行，有时他负责帮助布拉德使出魔法……

但没人知道真正的他拿着魔法书一开始真正做的，只是冷冷地计算这场胜负的多少……

那时的他是冷漠的精灵，理性的精灵，这种物种间的争斗精灵向来懒得介入。但卢拉·埃尔塔纳比别的精灵多一点点智慧，他希望能从人类身上学到强大的生命力，让自己的种族获得长生。

如果人类能战胜龙，那么人类就是高等级物种，他需要学习，某些情况扩大也没什么，他能获得更多的人类信息……

这就是当时冷酷无情的他所想的。

但时间赠予了他意想不到的宝物——冒险时期的回忆，如果不是那段屠龙经历，他恐怕不知道情绪所能带给人的力量。他也不会面对最后的巨龙和艾琳最后的选择时，既赞同又内心震撼。

狂风呼啸，也不能吹散不灭的意志，惊涛巨浪，也卷不走坚定的信念。

数百米高的巨浪拍打向拉吉号，翻腾的巨浪仿佛卷空了海底的一切，但拉吉号只是摇了摇身子，继续毫发无损地继续屹立在海面上。

“我们永不沉没！”

无情冰冷的雨拍打着卢拉的脸，雨水混杂着莫名情绪从卢拉眼里缓慢落下。

“再见。”

“嗖——”

卢拉低声说完这句话，纯白的光芒从他指尖溢出，光芒迅速延长连同海天，如同利刃刺破黑暗。不断搅动的黑天破了个白洞，浓黑的海仿佛炸裂开来。

“哗哗哗——”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巨兽不知名的咆哮逐渐变大，海水浇灌着甲板，雨声如鼓，黑色的巨浪向卢拉袭来。

卢拉惊得睁大了眼，此刻他正使用魔法，要知道无论是无吟唱还是吟唱的魔法都需要维持姿势才能确保魔法不会混乱……

巨浪中包裹着巨兽的尾鳍击打向卢拉，这次是实打实的一次强攻！

但人类齐心协力，大批人听着德里克指挥向后移动让船身倾斜，大卫在船长室内流着汗慌忙转动船舵，拉吉号灵巧地躲过一击。

然而还是不行！

尾鳍掀起的巨浪扫过了卢拉的身体，剧烈的冲击让他脚下打滑，魔法虽然击退了巨兽，但它势必要让这个多事的精灵一起去往海底。

该死……

卢拉收回手慌忙伸向高空，脚下深海中的自然之灵气息逐渐散去，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如果同等能量一比一他可完全不慌。但如果没有自然之灵，他就是少了一只手的废物。

纯纯比拼力气可不是什么精灵的长处。

卢拉正要慌忙默念悬浮的咒语，就在心脏将要从嘴中跳出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他。

“你可真是……我稍不注意你就又要逃了。”

是德里克，对方一手扒住围栏，一手紧紧抓住了卢拉·埃尔塔纳。

雨声依旧。

海底的远古巨兽逐渐沉入海底。

卢拉迎着雨水仰视着德里克的脸，此刻对方正戏谑地笑着，和以往害羞的笑脸比起来明显充满了不怀好意，那是一张有些像塔拉基的笑脸，要是以往的卢拉一定会觉得讨厌极了，但此刻，他却觉得德里克可爱了不少。

鼓胀的肌肉足以证明德里克现在是多么用力，光裸的上身随着海风摇摆不时撞击在船身上。

突然间，卢拉感觉除了两人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了。无论是狂暴的海还是呼啸的风，所有的一切在卢拉眼里都消失不见，只有德里克的声音和体温是如此真实。

“砰，砰，砰。”

心脏在前所未有地清晰跳动，它并没有因愤怒而狂躁，也没有因悲伤而拧成一团，但此刻它跳动得是如此清晰。

缓缓闭上眼，卢拉默念悬浮的魔法让自己飘起来，借着德里克的力，两人一起回到甲板上。

海面逐渐平息。

水手们踉跄着脚步互相碰撞手臂问好，卢拉被德里克挽着缓慢走向船长室。

“老大！你可算来了！”一到地儿，大卫就高声大叫着给德里克行礼，“这可真刺激，我从没见过如此愤怒的大海！但老大不愧是老大，这都能摆平！”

德里克撇了撇嘴角，挑起眉梢：“全靠大家。”

几个跟在德里克身后的水手互换眼色露出喜悦的神情，他们定定地盯了一会儿互相碰撞肩膀。

“你这是……”德里克检视着船长室内的一切，目光停留在了船舵上。

“哦，老大，这是卢拉搞得，前面那件你的衣服被撕烂了，不知道他从哪儿掏出来一件衣服继续绑着，”大卫默默观察着德里克的脸色，判断语气，“……看上去还不错？至少用这个撑了好久也相当于救了我们大家。”

“……”德里克无言看向卢拉。

“看我干什么，我觉得不管再珍贵的东西，得有使用价值才有用处。”卢拉僵着脸面无表情。

“好吧，好吧。”德里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脸上却挂着笑容，他上前耐心地解下衣袍，把水拧干套在身上。虽然刚经历了如此残暴的对待，这件衣袍却跟崭新似的毫无褶皱，德里克穿起来和整个落魄的现场格格不入，格外庄严肃穆。

卢拉看着衣冠楚楚的德里克，心跳如鼓：“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你穿上这件衣服。”

“感觉如何？”

“非常好。”说着，卢拉还细心拽了拽德里克的衣襟。

忽然，感觉不妙的卢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噗——哈哈哈……”

了明了什么秘密似的，德里克开始开怀大笑，卢拉有些羞耻地别过脸。会来事的大卫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自觉咧开嘴角露出笑容鼓掌冲周围人示意。

“哦咿——”

“哦咿——”

人头攒动，人们都开始呐喊欢呼，有的人是起哄，有的人是为了庆贺劫后余生，但无论如何，围绕着德里克一圈的，他们的目的都十分统一。

卢拉不自觉的捂住脸：“你不制止下你的手下吗？”

“嗯？我觉得正合适啊，你说呢？”德里克勾起嘴角，右手优雅地捞起卢拉的一缕长发放在嘴边亲了亲。

“……”卢拉没有回应。

“再怎么说，我们现在算是患难与共了，我想我现在应该至少能和你曾今的冒险朋友坐一张桌了。”

“你还在意这个？”

“我怎么不在意，你的所有我都在意，”德里克一脸天真地歪起头，“你知道的，我爱你。”

人群开始顺势大声起哄，卢拉涨红了脸拉着德里克逃离此处前往船舱。

“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不知道，副手大人被心上人拉走了！”

“哈，怕不是又来个怕老婆的！哦，不，怕老公的？哎，你懂，就那个意思！”

小小一段船舱路，跑起来却相当不平静。卢拉是，德里克也是。卢拉想的是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德里克想的是除了自己追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卢拉拉着一起向前奔跑。

一路跑进副手室内，卢拉捂住脸上下喘气。

德里克抿住笑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得意。

“……现在是？”德里克试图平复语调，但语气中的激动无法遮掩。

卢拉捂住脸，有些别扭地撇过头：“没什么。”

“……”德里克定定地盯着卢拉。他就这么盯着，看着卢拉整个人温度逐渐升高。

船身摇晃，两人的心也在房内一起摇摆。

“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确定，”卢拉站在门旁，声音闷闷的，随时一副准备跑路的姿势，“我不确定我究竟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人类。很明显，我很容易被蓬勃的生命力触动，我非常喜欢看万物生长发展，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只是个精灵，可能过上几百年我还是如此。”

“不清楚也无妨，”德里克上前，轻轻牵住卢拉的手，用嘴碰了碰对方耳尖，“我和你一起确定吧。”

瞬间，卢拉的耳朵连着脸红了一片。

“不清楚有什么关系，就像冒险一样，人们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你就算再怎么不确定也没关系，你只要清楚我很确定，和你在一起时，我感觉我无所不能。你如果不确定的话，就和我今后一起慢慢确定吧，相信时间，它会慢慢赐予你答案。”

听完这段，卢拉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没有说话，他有些呆愣地看向德里克，而此刻，德里克也定定看向他，水蓝色的眼眸和对方湛蓝的眼眸交相呼应。霎时间，天地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船舱外，海天一色，蓝得清透彻底。